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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赦生童子沉默著聽了許久兩魔的敘舊,選擇了不把他兄長之前的丟臉事跡講出來,只道,“你們要一直站在這裡?”

  他剛一說完就被兄長和堂兄一左一右搭在肩上,半推著往不遠處的營帳旁而去。三魔身後還跟著一隻低聲嗚咽喊餓的雷狼獸,像極了年少時的場景。

  遠處白袍魔者注視著這一切,一瞬間似乎看見面前跑過三隻年齡相近的幼魔追著前面領頭的少年魔者,孤身冷傲,紅髮赤艷。

  卻只是鏡中花,水中影,再仔細去看,便只剩自己了。

  紅色肅穆,黑色內斂,自負鬼族戰士驕傲的魔者除了實力大漲以外與記憶之中並未有何改變。

  當年四魔並肩叱吒沙場的歲月已遙不可追,如今能夠再度相聚更是不曾預料。

  那年戰場之上閻魔旱魃被練峨眉一掌轟出心臟,魔軍頓陷頹勢。螣邪郎和銀鍠黥武皆身受重創,與吞佛童子一起被困於敵軍之中。朱厭魔焰燃盡四方,冷傲的白衣魔者為兩魔斷後,銀鍠黥武望了一眼紅髮高髻的背影,當下立斷,扛起已經不支的螣邪郎總算是脫出了重圍。

  回到異度魔界的兩魔隔著血水模糊的視線對視一笑,隨後一前一後相繼石化。正如戒神老者開玩笑那樣,出生是同一時間,石封也選同一時間,果然是堂兄弟。

  所幸後來援軍趕至,吞佛童子雖有負傷卻不如黥,邪二魔嚴重。

  赦生童子聽了消息後趕往封印之地,摸著兩尊石雕,站了半天想著雙眼咒封還算及時,免得看到這兩個石封的狼狽模樣。他牽著還沒長大的雷狼獸回去聽他師尊講授艱深晦澀的佛理,剛從醫座出來,纏著滿身繃帶的師兄不知打了什麼雞血,一天與襲滅天來就佛門精義討論不休,等拆了繃帶沒過多久也被派出穿過封印前往苦境。

  空蕩蕩的六欲天地之中只剩赦生童子坐在斷崖上遠遠望著身負斷層的襲滅天來。一者目不能視口不能言,一者黥紋漸漸布滿本來驚艷的色相,皆是歸無所歸,兩相默然。

  已是入夜,由於襲滅天來負傷而暫緩大軍攻勢。銀鍠黥武坐在桌前接過對面螣邪郎扔來的一壇烈酒,不經意看了一旁沉默的赦生童子一眼,就聽螣邪郎道,“小鬼他不喝酒。”

  銀鍠黥武倒了杯清茶放在赦生童子面前,對螣邪郎道,“吞佛童子究竟發生了何事?”

  幾口烈酒入喉,螣邪郎一手撐在桌子上,紫紅瑰麗的細眸微眯,兩頰上繪著的火焰紋越發艷麗,這才開始講起這段時間來發生的事。

  聽了半晌,銀鍠黥武才淺酌半盞,對面螣邪郎已經又拍開一壇上的封泥。微皺俊眉,銀鍠黥武道,“你這是在擔心他。”

  剛一說完就見螣邪郎把酒罈往桌子上一放,翹起二郎腿來,“誰會擔心那個污點?”

  “你確實很擔心他。”赦生童子終於忍不住拆了他兄長的台。

  他說的是那日教武場之後螣邪郎私底下和赦生童子對於這次進攻中原行動而做的商量準備——就近觀察吞佛童子的異樣。兄弟兩個爭來爭去,最後還是赦生童子的堅持讓螣邪郎妥協了下來。

  “小鬼你……自從又能講話了總是削我這個兄長的面子。”螣邪郎動了動尖耳,聲音低了下來,明顯不悅,卻並未動怒。

  “吾理解,畢竟你與他認識的時間最長,吾記得叔母…女後當初事務繁忙,多數時間都是把你交給他來照顧。”

  “是喔,後來還多了小鬼和你。”螣邪郎指了指赦生童子,又指向對面的銀鍠黥武,唇角微微上揚。

  螣邪郎和銀鍠黥武出生的時候第一次道魔大戰臨近落幕之際,赦生童子其實比螣邪郎小不了多少,是九禍正式嫁給銀鍠玄影后所生的鬼邪混血。異度魔界裡凡是有點閱歷的都知道,銀鍠黥武是九禍與銀鍠朱武所生,而螣邪郎則是銀鍠玄影與別人生的,至於赦生童子,大家都打著哈哈說不足月就出生了,真是少見啊。

  本來三個都是銀鍠一族血脈,一個被父親帶著去了苦境,另外兩個雖然跟著母親卻聚少離多。直到第二次道魔大戰前夕,銀鍠黥武才被銀鍠朱武帶回來。九禍領著螣邪郎跟他指著說對面那個紅黑頭髮的少年是他堂兄,螣邪郎不樂意地別過頭說不是同一時間出生嗎?我怎麼就不能是堂兄?

  剛一說完就被他母后不露聲色地擰了耳朵尖。

  銀鍠朱武只是笑著任螣邪郎躲向自己身後,跟銀鍠黥武說你們兩個是血脈相系的堂兄弟,更是將來鬼族的戰士,要好好相處。

  赦生童子要年幼一些,但已經被襲滅天來收為弟子,每天跟在師兄吞佛童子身後,學著與師尊和師兄一樣,表情嚴肅,不苟言笑。他聽了母親話後就乖乖叫了一聲伯父和堂兄,也不管對面銀鍠朱武表情上莫名閃過的尷尬。赦生童子心裡只道,大人的事,不管。

  黥武也是個聽爹親話的好孩子,立刻認認真真點了頭,對兩位堂兄弟打了招呼。螣邪郎看他母后眼中晦暗未明,琢磨了一小會兒也應了下來,帶著那時還叫銀鍠黥龍的黥武去煩吞佛童子了。

  那時的螣邪郎和銀鍠黥武才剛到少年吞佛童子的身高一半,心智卻早熟得很,對大人那點事心知肚明。每天夥同赦生童子一起整個魔界亂跑,想著反正不管怎麼算都是自己弟弟,父母的事歸父母自己,懶得管,畢竟打敗眼前高出兩魔許多的紅髮火山頭才是正事。

  雖然直到石封之前,他們還是沒有達成目標。銀鍠黥武甚至輸了歷代銀鍠家傳承的戰神之位,螣邪郎因此找了個挑釁理由,管吞佛童子叫“污點”,卻只得新任戰神一個不屑挑眉。

  這打著打著最後連赦生童子加入了進來。白袍紅髮的蒼白魔者永遠都是皺著眉頭,說著挑釁三魔的話,朱厭在手所向披靡,背影孤高又矜傲,喜歡的事情是站在火焰魔城牆頭,或者是去一個叫天魔之池的地方。

  銀鍠黥武在直到最後一場大戰之前,都覺得吞佛童子是專門給他添堵的存在。但他在扛著螣邪郎從戰場上撤下來之後卻改了想法。終有一天他會超越那道站在前方孤身當關的背影,證明自己與生俱來的驕傲血統。

  螣邪郎確實記憶很好,小時候的點點滴滴都記在心裡。喝了點酒吹了夜風之後略清醒了些,說起了當初三魔幼時一件最有趣的事,就是跟蹤吞佛童子去了天魔之池。其中只有螣邪郎膽大摸著進去看了一眼那血池裡是什麼,之後回來神秘兮兮跟赦生童子說裡面躺著個青面獠牙的厲鬼,剛一說完就被九禍逮了個正著,站在他母親身後的吞佛童子笑了一笑,頗有心機。

  “其實那個不是什麼厲鬼,”螣邪郎看著被提起幼時糗事終於皺起眉頭的赦生童子,平靜地對著銀鍠黥武道,“那個人你應該也聽說了,是女後的小弟。前不久接下千年一擊重傷,現在又躺回去了。”

  銀鍠黥武自然是聽說過“鳳遙重”這個名字的。他天生力量不全,足有殘疾,幼時體弱常常聽他爹親講起這個年少夭折的魔,儘是遺憾惋惜。長輩們一度擔心他也會跟鳳遙重一樣,所幸銀鍠黥武到底還是平安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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