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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生月一手慢條斯理地撕著烤肉,一手轉了轉烤架,正喃喃著想不到天火還有這樣的用處,聽了鳳遙重的問題,她轉過頭來,好不得意,只道,“不錯,繁弱、鉅黍,古之良弓也。吾以此雙弓熔於天火,合鑄此弓,雖有琴形,卻並非用來彈奏。”

  “此弓名喚?”

  吃了一片烤肉,饜足似閉了閉美目,一片蒼金半斂,“既有長生,便為化天。”

  化天……鳳遙重低喃重複了幾遍這個名字,又道,“弓上之弦,亦非凡品。”

  天生月擦了擦手,走上前若即若離般輕觸弓弦,良久,一聲長嘆,“紅塵皆去,當年她贈予吾之物,從今起也不再屬於吾了。你可聽說過‘天君絲’?”

  作者有話要說:  遙重恢復記憶了嗎?【同款茫然臉】

  ☆、第八章

  雪停之後的傲峰,有著世所罕見的美景。疏星朗月,霜霧如煙,靜謐出塵,如若仙境。

  立於山崖之前的黑袍少年出神地看著下方不斷翻騰的白霧,他知曉,那看似雲海般霧氣籠罩的不是人世,而是粉身碎骨的萬丈深淵。很久以前,他曾十分畏懼高處俯瞰,但自那以後,畏懼之心便被徹底碾碎,只剩麻木。

  鳳遙重揉了揉眼睛,寒氣冷得眼眶乾澀,自知發呆的時間有限,於是呼出一口熱氣,握住弓把,手勾銀弦,拉動了身前的長弓。剎那間雪華飛舞,點點金芒自他勾住弓弦的指尖傾瀉而出。周圍徹骨的寒氣頓受擾動,在一陣急速的迴旋後漸漸匯聚到弓弦上,初具箭矢形態。

  但聞一聲低喝,弦動箭離,箭矢離弦時的氣流同時帶動弓身左右的三弦共振不止,清脆聲音逐漸低沉,形成一股磅礴的共鳴之力,令雪峰隱隱震動。

  他抬頭,拉下有些擋住視線的兜帽,搖了搖頭,一頭及腰的銀粉長發流瀉而出,耳側的碧色瓔珞隨著動作微微作響。

  郎朗星空,一箭穿雲破霄,拖曳如彗星的銀色長尾,在黑曜夜色里劃下熠熠一筆,接著穿破高空的氣層,飛往未知的遠方。

  “吾開始認真思考,當初是否給你選錯了武器。”一道清冷沙啞的少年聲音響起,鳳遙重回過頭去。月冷清輝,黑髮如緞,皎皎明光下,與他相同容貌的少年隻身玉立,鳳目凜冽得令雪光黯淡。

  鳳遙重收了化天,對他一笑,走至面前,忽然伸手摸到對方的鬢邊揉了揉,在少年眼神轉變的前一刻即時收回,指尖輕巧準確地捏出一根銀粉色的短毛,在對方眼前晃了晃,眨眼中略帶一絲得意,“球球的毛。”

  好像這樣似乎是在跟他開玩笑,又似乎是失憶後少年人的本來幼稚心性的舉動,這些日子以來已經不下數十次了。期間的理由,諸如,貓的毛,雪落在你臉上了,炭火里的灰,毛被上的毛等等藉口,皆被鳳遙重張口即來,用得好不熟練。

  也許鳳遙重並不知道,這樣安靜隔絕人世的環境是對方選擇暫時留下的最大理由,畢竟這個人世,總是看一眼嫌多,儘是污穢之物,骯髒不堪。在最初的打算中,是治好背後的裂口就帶回魔界的,但是卻因為許多意料不到的事件而擱置一旁了。

  在冷醉下山去尋簫中劍以後,傲峰之上便只剩了鳳遙重,黑髮少年,以及終日獨坐在第十三峰之巔的天生月。第十二峰與第十三峰雖說是鄰居,但是由於雙方兼容不大好,不常往來,所以實際上兩人獨處。這一點冷醉顯然也顧慮到了,鑑於之前他看到的事,十分擔憂,建議鳳遙重搬去冷霜寒舍暫住,然而這個建議被另一位剛剛醒過來的黑髮少年聽見了,若非鳳遙重及時拒絕,解釋之前是兩個人開玩笑的誤會,冷醉應該就不用走下山而是被劍氣一掃給飛下去了。

  可惜,註定要發生的事情,並不是每次都能順利阻止的。

  臨走時冷醉還是頗為不放心,讓鳳遙重一定要提防某隻意圖不軌的黑毛。對此,鳳遙重只是搖搖頭不以為然地表示每天都一起睡覺也沒見他做出什麼來。

  冷醉一聽,臉上的憂慮之色更深,仿佛已經看見了他回來時候已經被黑毛吃到骨頭渣子都不剩的粉毛。

  於是拉著鳳遙重的手咬牙道,“遙重,你還是跟我一起下山去吧。”

  這話剛出口,見義勇為的短髮青年就飛下了山去。也好,省了腳程,就是不知傷得重不重。

  對於鳳遙重來說,跟黑髮少年的相處並非如冷醉所擔憂的那樣水深火熱,以淚洗面,反而十分有趣,只要不過火,開開小玩笑,偶爾能夠捉到那雙眼睛裡一點點微瀾便足夠。至少很久以前,他是沒機會這樣做的。

  只是他卻不知自己此刻笑得如自家那隻偷到肉乾後得意晃尾的小貓一樣,就在他吹飛手指上粘著的貓毛時,便被對方一手握在腰間,不及躲開,另一隻手已經駕輕就熟地撫上他背後之處。

  終於還是沒能避開,鳳遙重堪堪站住,背後初生之翼不過燕翼大小,只有翅骨,尚未成羽。雖然沒有最初肉芽形態的時候那樣敏感,但無疑已經成為他身上的一大要害之處。

  即使隔著厚厚的衣料,柔嫩新生的羽翼也不經揉按摩挲,不消片刻,便敗下陣來,靠在黑髮少年的肩上,拉了拉對方衣袖,有氣無力道,“好了,我不跟你開玩笑了。我們回去吧,球球該餓得滿屋子轉了。”

  一聲低笑,黑髮少年終於收了手,他看了一會兒靠在自己肩上的一團粉色,替鳳遙重拉上兜帽,順手便拉起對方垂著的左手,往木屋方向走去。

  “你方才講,你在思考當初是否給我選錯了武器……也就是說,你以前給我選過武器,還教過我,那…你選的是什麼武器?”身後少年一臉茫然地被他乖乖牽著,對偶然提及的過往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劍。”

  “為什麼是劍?”

  “天真又簡單的理由,自己去猜。”

  鳳遙重得了這個不算答案的答案,不覺蹙眉,又舒展開來,喃喃道,“我一開始沒想到你會這樣有耐心……”

  “吾一直很有耐心。”

  最初以為只是在旁指導,卻沒想到會難得有耐心地手把手教他,從開弓之前的準備到勾弦的動作,雙手的位置,甚至可以用不厭其煩來形容對方給他糾正姿勢的次數。就和很久以前一樣,這樣的相處,就像當年那樣,相似卻又有許多不同的過程,走向的卻不知還是否是同樣的結局。

  “既然說選錯,說明我的劍法……你並不滿意,”鳳遙重停了停,用一種不確定的語氣問道,“是嗎?”

  “劍法太差,天資愚鈍。吾有時候真的很懷疑你是不是吾的……”黑髮少年用一種十分嫌棄地口吻說著過往,又漸漸停了下來,不再說下去。

  “半身?”鳳遙重接道。

  那雙清冽泛著雪中冷華的異色雙瞳回過來看了鳳遙重片刻,移開後,淡淡道,“有朱武在前,難免對你嚴苛。”

  “朱武是誰?”

  嘴角微勾,少年道,“汝之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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