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他剛一話落,簫聲戛然而止,一道劍氣破開雪風而來。只聞一個青年的聲音,清冷凜冽,“回答我,何謂最絕望的愛?”

  終年積雪頓起數丈,如幕忽展,化去劍氣。

  黑髮少年一個回身將背上之人用黑色斗篷裹住反摟至身側,右手現出一把通體雪白泛著瑰麗銀光的長劍。不願糾纏,他直問道,“滄海凝光在何處?”

  雪幕散去,對面黑袍皮裘的劍者冷眸一凜,閃過驚詫。只因在這樣極端的天氣里,黑髮少年不過單著一件極薄的銀白內衫,寬袖鼓風,膚色蒼白泛青,然而神態極盡睥睨倨傲,可謂目空一切。偏偏他的左手又緊緊將一個身量相同的人摟在身側,保護之意已然明顯。

  劍者的視線因此落在了那個被擁著的人身上,在看到一角淺紫褶裙後收回了手中的劍。

  原來是個女孩。

  這時,另一個青年的聲音響起,爽朗率直,“我說,簫中劍,你能不能別總是糾結以前的老問題?等等,咦,奇怪……她不是說只有一個少年嗎?怎麼會來兩個?”語落,不遠處被冰雪覆蓋,結滿厚厚寒冰的岩石之上出現一位銀紫短髮的青年,頭戴兜帽,一身極厚的藍黑衣袍之上滿是為了防寒而縫上的雪白皮草。

  “你確定是他?”對著的岩石上,被稱作簫中劍的男子一手握鐵蕭,銀灰色的髮絲自遮住半張臉的兜帽下流瀉而出。顯然,方才的簫聲是由他所吹奏。

  銀紫短髮的青年躍下岩石,走至少年面前。兩人對視不過片刻,他不由地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只因那雙紅藍異色的眼睛帶給他無形的巨大壓力。

  “按照外貌描述來說,好像是又好像不是,顏色有點不大對。”青年歪著頭,注意到了旁邊披著黑色斗篷的紫裳人。如簫中劍一樣,他也看到了褶裙的裙角,但同時注意到一縷銀粉色的髮絲自兜帽中散落出。

  這個顏色倒是和描述中的一樣……青年撓了撓頭,“該不會她說錯了,其實是個女孩?你們兩個,誰是鳳遙重?”

  聞言,鳳遙重將頭上的兜帽拉下,看向那青年,“應該是我。”

  應該?銀紫短髮的青年被這個前置語給弄得一愣,不解這話中之意。待他定睛一看,才發現眼前兩個兩人除卻瞳色發色,容貌相似勝過孿生,不如說是鏡面更為恰當。

  “你就是鳳遙重?”高處岩石上,一雙青碧深潭似的眼睛注視著下方紫裳短髮的身影。

  琉璃碧色的雙眸中染著如煙絮般的薄紅,那少年點頭道,“是我,請問滄海凝光在何處?”

  未及那黑衣劍客回答,旁邊打量鳳遙重的青年就道,“你們來得也太慢了,她數十日前醒過來就說該找來了,結果等到現在才來。她還以為你已經死了。”

  這句話莫名引動了黑髮少年的怒意,但聞他聲音冷冽更勝這十二峰觸之即凍得寒冷,“人呢?”

  “她啊……”銀紫短髮的青年垂下眸,轉頭望向遠方。

  瞬間,空靈飄渺的歌聲再度響徹,遠比最初踏入傲峰時來得清晰。吟哦聲迴蕩在昏暗的雪空,風雪似有感應,隨著盤旋呼嘯起來,愈加劇烈。

  蕭中劍手中玄墨如漆的劍指向暴雪迴旋的中心,一座高峰赫然出現。

  極寒的空氣仿佛凝滯不再流動,在無數金色的光影圍繞在雪峰之上,閃耀奪目如黃金璀璨的巨大羽翼在即使相距大約有五里之遙的雪中谷地亦是清晰可見。

  其翼浩浩然若垂天之雲,障蔽日月,萬象屏息。

  “金色的羽翼……”鳳遙重下意識伸出手,一片金色閃光的羽毛落在他的手心中,一個記憶的片段乍然閃現。

  一把險險刺穿心口的銀白長劍,一片緩緩飄落眼前的金色羽毛。

  他的目光落在黑髮少年手中的劍上,忽覺心口處一緊,隱有痛覺殘留。

  霎時,高峰上聚攏收斂的巨大羽翼猛然悉數張開。金色的十六翼揚起,皓然生輝,熾盛如陽。

  原本靜止懸空的光影驟然紛亂,但見一道身影臨空踏雪而舞,姿態朦朧,萬千金色的殘影倒映蒼穹之上,如閃電疾走,在天幕上刻下一筆又一畫。一幅氣勢磅礴的繪卷由此鋪開,展現在下方仰視之人的眼前,嘆為觀止。

  每一個動作都帶動整個傲峰的暴風雪隨之迴旋,逐漸形成一條壯觀的參天雪柱,直指雲霄。

  正驚嘆時,鳳遙重突然被少年推向了身後。

  不解靠在少年背後,他問道,“怎麼了?”

  話音剛落,一道金光勢若奔雷,剎那之間便至黑髮少年的身前。風雪散去,一支金色的羽箭將他對準,僅僅五步之遙。

  箭端凝聚的熾熱光能灼目無比,僅僅在弦未發,便已融去周圍十步以內的十二峰積雪。

  最驚心之處莫過於,鳳遙重只見到金色灼眼的光暈中,唯有一雙纖細玉手,雖有拉弓之勢,卻不見弓矢。

  黑髮少年不閃不避,直視那刺眼的金芒,嘲道,“流落人間的神裔,縱然力量殘留,也掩蓋不了已經污濁的事實。”

  “真是想不到,居然是你將他帶來找我,”璀璨如日光的金芒斂去,天地重歸昏暗之中,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那麼,墮落的神裔與墮天的神明在這污濁的人世之中的相遇,是不是格外諷刺呢?”

  天波浩渺的涼亭最近異常熱鬧。

  原本以為九方墀和黃商子去跟老君打太極之後,天波浩渺會冷清許多,沒想到雲飄渺藺無雙變成了這裡的常住人士不說,連雲傾鴻也時常來往此處。

  “吾堂堂公法庭之主……”

  “道都令和釋都令還有法都令都殉職不說,儒都令也已經辭官回家下棋,好友,套用秦假仙一句話,你這是經營破產啊。”紫荊衣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金鎏影並拆了台。大概還記著那天他和雲傾鴻在斷極懸橋大打出手並拆了橋的事。

  對面前不久被蒼和藺無雙從魔界亂流中帶回來養傷的白雪飄聞言一臉瞭然說金師兄你還是和當年一樣運氣不怎麼好。

  翠山行沒有發表意見只是點了個頭,深以為然。赤雲染則托著腮努力回想了一下當年往事,說好像金師兄從來就沒在每年算年運的時候得過什麼好卦象。

  所以到了苦境吾就改找占星師,不信易經那一套了。金鎏影冷漠以對,在心裡默默道。

  他坐在紫荊衣旁邊,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不遠處山崖上臨風而立的一紫一黑兩道人影,一者白虹藏琴,一者明玥負於身後。回想一下古樸大方的雲天極刃,赭紅飄逸的紫霞之濤,纖細隨心的墨曲,再看看自己那把雲龍斬,金鎏影深刻地認識到自己是連把兵器的畫風都和整個玄宗格格不入的那個。

  自打身份暴露,由於明玥白虹加上傾天恐有連著對面自家六極天橋也會跟著被拆的風險,他和紫荊衣便不得不跟著蒼來了天波浩渺。紫荊衣是十分輕鬆把當年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可是他就沒那麼輕鬆了。

  金鎏影在老實坦白的過程中,略去了他和伏嬰師用書信往來吵了一百多年的無聊之舉,還有算是間接坑了赭杉軍的事,畢竟撿回那個孤月的又不是他,這鍋他不背。蒼還是那副沒睡醒的眯眯眼模樣,一邊聽著偶爾點個頭,到底聽沒聽完就不得而知了。畢竟當年在山上的時候,每日早課時,這位六弦之首就一直是宗主的重點觀察對象。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