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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句,竟連阿紫都窒在了那裡,臉色煞白,說不出話。虛竹急道:“這……這……”卻是什麼也“這”不出來。段譽低了頭,拼命回想近日學到的政事,無奈現學現賣,便和他那六脈神劍一般的不靈光,只得急道:“巴叔叔,你說,該當如何?”

  巴天石說話之時,腦中已在不停地飛快盤算,忽見華赫艮立在一邊,眼光猛地一亮,道:“便是如此!”拉過眾人,說了一番計較出來。眾人只聽得一齊點頭,段譽又道:“只是那耶律洪基人也在南京城裡,若是他先得了訊息,一聲令下,叫全城遼軍出動,便要……”

  大理眾臣聽他想到了這層,都不由微笑起來,朱丹臣抬手按上段譽肩頭,沉聲說道:“世子爺,這一件事……便要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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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律洪基知蕭峰被擒,沉默了半晌,卻不下令。只命御營都指揮使將人看押起來。那指揮使心想蕭大王一旦藥性緩解,誰又能困住他了?靈機一動,忽想到城北一處廢棄的佛塔,塔身乃是磚石壘砌,厚達半丈。當下將軍中鐵匠瓦匠都喚過來,叮叮噹噹打了一夜,便將蕭峰囚在塔中。御營士兵將那寺院圍得里三層外三層,水潑不進,卻將南院府中美酒盡數搬來,只蕭峰開口,便即送上,仍是不敢對他缺了禮數。

  蕭峰明知不能脫困,也不多想,每日裡便是仰頭痛飲。酒罈在寺中小山般堆了一地。耶律洪基始終不來見他,只派了幾名能言善道的說客,說道皇上顧念昔日情義,不忍加刑,蕭大王你務須聽命悔罪云云,翻來覆去,日日來念個不休。蕭峰猜著耶律洪基是恐怕自己自盡的意思,心中長嘆,並不向那些人多瞧上一眼,只是自顧自飲酒罷了。

  這日天色近暮,門外人聲隱隱,情知那些說客不厭其煩,卻又來了。當日那都指揮使為防蕭峰逃脫,在塔身加了兩道鐵門,都是兒臂粗細的鐵條打就。不論勸說送酒,只開第一道門,來人便在兩門之間,不能再進。這時卻聽腳步聲響,一直走到了囚著蕭峰的這道牢門跟前,鎖鑰相撞,嘩啦作聲,有人高聲道:“蕭大王,你戾氣太重,抗拒忤命,不遵皇上的旨意。皇上恩德,特命高僧前來講經消解,你可要好好聽著了。”

  蕭峰聽得古怪,抬頭瞥了一眼。卻見一名百夫長立在鐵欄之外,身後果然隨著三名黃教打扮的僧人,立掌當胸,口中喃喃誦佛。又有兩名士兵在後舉著火把,與平日那些說客來時並無什麼兩樣。然一凝目間,只見那百夫長嘴角隱隱帶著一絲獰笑,摸了鑰匙來開牢門,雙手竟是微微發抖。而那三名僧人太陽穴高高墳起,胸前手掌青筋綻露,分明是內外兼修的高手模樣。最後那兩名兵士看一眼這些僧人,又看一眼蕭峰,飛快地移開了目光,不敢與他對視。然便是這麼一眼,火光影下,那眼光閃爍搖晃,又是恐懼,又是清清楚楚地,一絲不敢叫出口來的提醒之意!

  蕭峰心中一震,立起了身來。錚錚錚數聲,他身後鐵鏈立時拉緊,不住震盪。原來那指揮使以四條鐵鏈鎖了他手腳,數丈鎖鏈,一大半都砌進牆內,用數尺厚的青石死死封住了。露在牆外的長短,蕭峰飲食睡臥倒是無礙,但要站起,雙手便只能堪堪提到胸前,伸展不得。雙足更被牢牢扣在原地,半步也不能向前。遼國百工,獨有煉鐵之術傲視天下,契丹得名便是“鑌鐵”之意。這鎖鏈百鍊精鋼,指揮使都以軍馬牽拉試過,便蕭峰之力也掙他不斷。便是要掙,他手足不得伸展,又如何能夠運力?這一站起,登時都深深勒進了皮肉,鐵環相擊,繃得火花四濺。猛見對面那百夫長眼中也是一陣火花迸she,面肉扭曲,都是狂喜之色。嘩嘩幾響,牢門打開,三僧一齊跨進石室。砰地一聲,那百夫長在後將門反鎖了,拔刀出鞘,向那兩名士兵喝道:“去外面守著!”猛轉身盯著蕭峰,大聲道:“皇上賜下的往生經咒,蕭大王可好好地聽罷!”嘴角抽搐,似欲大笑,卻又不敢,聲音扭曲得無比古怪,都發起了顫來。

  蕭峰冷冷地道:“要我聽的這人,是皇上,還是——耶律乙辛?!”

  那百夫長臉色大變,以藏語向那三僧喊了句什麼。那三僧眼色一沉,呼地一聲,當頭兩人各起一掌,已向著蕭峰前心一起劈了過來!

  蕭峰只覺勁風撲面,灼如火焚,與在西夏對的鳩摩智那一掌大是相似,功力卻殊不及。若在平日,雙掌之力又奈他何,然此時手足無法動轉,只可將雙掌在胸前一併,反掌向外,吐力疾擋。砰地一聲大響,三掌相擊,蕭峰困在這咫尺之地,反震之力便等如是以身軀硬接。低低悶哼一聲,向後退了一步,背脊蓬地撞上了石牆。便在這一瞬,眼角間冷光一閃,第三名僧人袍袖疾揚,一柄飛刀激she而至。他雙掌不得脫,既不能擋,亦不能避,只可一瞬之間含胸攏肩,狠命向側面一讓。刀鋒颯地在他肩臂擦過,鮮血迸she,劃開了半尺長的一道血口。那飛刀當一聲響撞上石牆,又跌落地下,刀上一線殷紅滴瀝,直流到了他足邊。只聽呵呵嘿嘿,三名藏僧在對面一起大笑起來。

  這三僧果然是出自大雪山大輪寺,原本與鳩摩智一般在國中效命。然自鳩摩智棄了國師之位,宗贊王子又亡,他等的日子大為難過,索性一路投到了遼國來。今番是當朝太師要殺人滅口,為他除了這朝中頭一號的政敵,尊榮富貴自無可慮。只是蕭峰威名太盛,他三人也不敢托大,方才一擊全是試探。這一刀雖只皮肉之傷,卻是試出了蕭峰果然無法動轉,還怕他何來?一起大笑起來,當頭那僧緩步跨上,口中操著生硬的漢語念道:“阿彌——陀佛!”

  笑聲未落,猛見蕭峰直起身來,仰頭也是一聲長笑!

  這聲笑,便如當空一個霹靂直落,石室內外,猛可里回聲震盪,轟鳴不絕。鐵門外那百夫長腦中嗡地一響,雙目前突,手中刀當地掉在地下,翻身栽倒,口鼻流血,便已沒了氣息。那三僧都知這是佛門獅子吼功,但知雖知道,離得更近,更加難當。急拿樁站定,丹田運氣,方才扛住了這一吼。而吼聲陡起同一時刻,蕭峰雙掌齊出,那鎖鏈扣著他臂腕,教他無法伸直,然而這雙掌一出,不是向前,卻是向後!

  那邊三僧還未及反應,蕭峰雙掌“密雲不雨”,已一起擊在了身後石牆之上。

  這三僧雖不及鳩摩智,也是吐蕃國中頂尖的人物,運氣一轉定住了身形,心中大驚。六掌齊錯,便要撲上。但只慢了這一瞬工夫,陡見蕭峰右臂一振,又一聲大喝直刺耳鼓,喀喇嘩啦啦一陣巨響,尺余方圓的牆面一起碎裂,黑影一道騰空而起,蕭峰已將他右腕上鎖著的那條鐵鏈整個兒自牆中拔了出來!

  密雲不雨,自我西郊,施未行也。此是降龍十八掌至陰柔一式,雙掌到處聲息不起,五尺余厚的青磚石卻已自中塊塊碎裂,蕭峰勁力一逼,登時鐵鏈破壁。他雙足雖還定在原地,但一臂得脫,那鎖鏈長有數丈,便如神龍飛天,將這石室所有角落都籠在了其中!三僧只叫得一聲“咦!”風聲猶如吐蕃高原上狂飆厲嘯,眨眼便到耳畔。蕭峰勁力貫處,數丈鐵鏈筆直如矢,竟不是做軟鞭來用,而是一條丈余長的棍棒。猛地棒影翻湧,怒濤駭浪,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石室中四面八方彌天漫地,全是烏壓壓的鐵鏈陰影。那三僧也算得當世好手,此時再避,哪裡能夠?兩僧明明眼見著當頭而落,反掌上架,卻不知如何,一道勁風倏地橫掃。啪啪兩響,兩個頭顱一起粉碎,腦漿鮮血噴了一牆一地。當頭那僧勉強讓過,猛想起了中原武林的傳言來,脫口叫道:“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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