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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復心中念頭紛至沓來,剎那間已想了許多種可能,略一凝思,卻自覺哪一種也用不到蕭峰身上,只得應聲道:“蕭兄,我並非丐幫中人,只怕……”

  蕭峰淡淡一笑,接口道:“難道蕭某今日還是丐幫中人不成?大丈夫不拘小節,以賢弟這樣的人品武功,天下哪裡去找第二個合適的人!我又何需多慮?”伸手握住了慕容復雙手,沉聲道:“此事蕭某誠心相托,肯與不肯,請一言而決!”

  慕容復只覺蕭峰手心火熱,一陣陣熱流直傳過來,雙手不由輕輕一顫,卻也已不能再收轉回來;呆了片刻,終於退後兩步,對著蕭峰一揖到地,道:“兄長見重如此,慕容復敢不從命!”

  蕭峰微微一笑,更不多話,當下便口講手比,一個教、一個學了起來。那打狗棒法精微奧妙,實是天下第一等的功夫,慕容復縱然穎悟過人,一時也難以盡解。蕭峰一一詳加解釋,遇有不明之處,便親自下場演練一番。慕容復於武學之道本極廣博,此時看得明白,與蕭峰談論起來,便不唯正中竅要,更能觸類旁通,多所創見。兩人教學相長,正是投機,一連數日,除了夜裡休息,連飲食都由侍從送來,竟是沒白沒黑地泡在了演武場上。

  這一天傳授已畢,慕容復將三十六路棒法從頭至尾演練了一遍。蕭峰見他身如行雲流水,使到精微之處,不禁嘆道:“賢弟天生聰明,學這棒法正是對路。日後的造詣,必當在我之上。”

  慕容復一笑,才要說話,忽聽場外腳步雜沓,人聲喧譁,有多人急步行來。這幾天蕭峰嚴命不許任何人輕入演武場,此時卻是出了何事?

  只見數名遼將急匆匆奔入,都是南院屬下大將,自樞密使耶律莫哥以下,諸都監、詳穩竟全都來了,人人面色俱帶重憂。蕭峰只看得眉頭一皺,沉聲道:“出了什麼事?”

  耶律莫哥稟道:“大王,皇上詔令,命大王即日進京朝見!”說著躬身將一封黃絹敕令遞了上來。蕭峰雙手接過,他只是粗識契丹文字,翻開看時倒有大半都不認得,心中疑惑,合上敕書道:“皇上突然召我,可曾說是什麼原故?”

  慕容復在旁冷眼看去,也不待眾將露出為難之意,便向蕭峰道:“兄長既有公務,我且先迴避為是。”

  蕭峰伸手一挽,拉住了他手臂,道:“賢弟且慢!”一面向眾將道:“慕容是我知交好友,便和自家兄弟一樣,諸位不必避忌,有話直說。”

  眾將對視一眼,微微點頭,耶律莫哥便也不隱瞞,回道:“大王,京中探馬來報,這次皇上召見,是有人在駕前告了御狀,說……說大王你私縱刺客,謀害大臣,居心……大大可疑!”

  蕭峰吃了一驚,心念電轉,道:“是誰告我?……莫非是太師耶律乙辛?”

  眾將頓時群情洶湧,都恨恨地道:“除了那jian賊還能有誰!”耶律莫哥道:“十幾日前,有一名宮中護衛去謀刺乙辛,事敗被擒;那jian……那乙辛便趁機在皇上面前大進讒言,一口咬定是南院大王指使……”

  這耶律乙辛乃是遼史《jian臣傳》上排名在首的人物,此時官居太師之位,史書上說他“勢震中外,門下饋賂不絕。凡阿順者蒙薦擢,忠直者被斥竄。”端的是呼風喚雨,隻手遮天。蕭峰居官雖只數月,然耶律洪基對他寵遇之隆亘古少有;況以蕭峰的性情,耶律乙辛哪能容他。早在蕭峰未離上京之時,兩人便已相看兩厭,不過隱而未發罷了。

  蕭峰心道:“耶律乙辛那人與我不睦,誣告也不奇怪,只是我那皇帝義兄難道當真聽信他的?”只聽耶律莫哥續道:“……皇上本來不信,奈何他麾下黨羽紛紛一起上書,都求皇上徹查此案,還說……還說……”

  蕭峰見他吞吞吐吐地,竟是抬眼來看慕容復,低喝道:“還說了什麼?”

  耶律莫哥一咬牙,道:“還說近日裡大王身邊多了個來歷不明的漢人,居心叵測,不問可知!”

  這一下不止蕭峰,連慕容復也猛地一驚。耶律莫哥又道:“皇上詔令雖然沒明說徹查,但乙辛一黨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大王千萬要……”

  蕭峰抬手止住了他,神色冷凝,下令道:“既然如此,也不必多說,諸位今天便隨我上京見駕!”

  眾將齊聲應是。慕容復卻低了頭若有所思,似是為這消息震動不小,卻無人留意到他低垂的眼中,此時隱約划過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第二回 三千雲動上京夜 3

  遼上京,耶律乙辛府。

  這乙辛是文班吏出身,外和內狡,平日裡恂恂儒雅,倒似個飽學的文士,府中也頗藏文物書籍。這晚他獨坐在書房之內,一時口渴,望案頭茶具一探,卻已涼了,便喚道:“來人,添茶!”

  連喚數聲,侍從竟無一人進來。乙辛大惑,起身推門想要再喚,不料門扇一開,門外兩名侍從竟應手而倒,雙雙躺在了地上。乙辛吃了一驚,連喚來人,只是無人答應。他強作鎮定起身到院中轉了一圈;這一看驚駭更甚,只見院門口、圍牆下、花徑旁,自己的侍從、使女、護衛橫七豎八倒了一地,個個雙目緊閉人事不知。偌大一座府邸,竟似乎只剩了他一人一般。

  這時明月在天,院中花香浮動,一片靜謐安詳之中,乙辛卻是一層層冷汗自背上透了出來,提聲又叫了兩句,四下里仍是安靜如初,只聞蟲聲唧唧,在風中輕輕飄蕩。

  乙辛勉強定神,心道:“我府中禁衛何等森嚴,憑你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一時間無聲無息地將這許多人全部制住,除非……除非是……”猛然間想起了一件東西,脫口道:“悲蘇清風!”

  忽聽一人悠然接口道:“不錯,正是悲蘇清風!”

  乙辛急回身看去,卻見書房案頭不知何時竟坐著了一個白衣青年,單手支頤,向著自己淡淡而笑。

  耶律乙辛也真不愧是當朝第一jian臣,此時心中雖驚,臉色不變,沉著嗓子道:“你是何人?”

  那青年不答他話,只是微笑道:“大人位列三公,見識果然也高人一等,居然曉得千里之外西夏武士的迷藥,有趣,真是有趣!”說著話揭開茶碗來掃了一眼,點頭道:“北苑先春,是宋室貢茶啊,大人,好風雅!”

  乙辛自無心去理他的言不及義,只是心下飛快盤算,一面冷冷地道:“大遼與西夏世代交兵,我執掌軍務,留心西夏事物有何不妥?”

  那青年擊掌道:“無有不妥。大人憂心國政,好生叫人欽佩。想來這些東西,都是大人留心西夏的好見證,大人可有興致一觀?”自懷中取出一疊信札,輕輕放在案上。

  乙辛吸了口氣,疾步上前一把拿起來看,那青年也不阻止,由得他都拿了過去。乙辛一張尚未看完,便已撐不住臉色大變,拿著信函的雙手不自禁地發抖,顫聲道:“這……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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