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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讓Finch略覺古怪的是,他構想中的增加交際竟然遲遲沒有找到適當的機會。原本再常見不過的學術會議仿佛今年突然沒了音訊,甚至連Finch以往最頭痛的各類慈善募捐晚宴都似乎同時停止了舉辦。

  難道有誰不希望我參加社交活動嗎?事有反常,中年教授不免因此有些胡思亂想,但很快這個念頭就被泯滅於萌芽。畢竟這也未免太過高估自己的重要性,Finch在心底著實鄙視了自己一回。

  事情總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發生變化。那天Finch只是一時興起去Nathan辦公室邀他共進午餐,沒曾想在Nathan文件堆積如山的桌子一角偶然發現了張印刷精美的卡片。Finch隨手打開觀看,居然是一封私人博物館開幕酒會的邀請函。博物館是Finch最喜歡的地方之一,交際酒會是他最近最希望參與的活動,兩者相加正中他下懷。雖然請柬上標明邀請的是"Nathan Ingram先生及其同伴",但在Finch的再三暗示明示後,原本無心參會的Nathan只得舉手投降。

  邀請函上寫得清清楚楚,酒會要求與會來賓"Black Tie",Finch平時慣穿的三件套便顯得不合時宜。幸好去年為出席Will的醫學院畢業慶典,Grace為他訂做了一套晚禮服,正好再次派上用場。

  酒會開始時間是晚上七點,Finch當天下午早早地從學校返家,略微進食後梳洗並換上禮服,安心等待傍晚Nathan開車來接。

  衣帽間內白熾燈光線明亮,足夠照射到房間的各個角落。換好禮服的Finch站在落地全身鏡前,正在進行最後的領結調試。

  羅緞青果領黑色羊毛呢單排扣外套,同材質的黑色西褲,白色翼領襯衣配鉑金貝母袖口,黑色漆皮布洛克牛津鞋,與外套羅緞同材質的黑色領結,鼻樑上的眼鏡則是手工製作的水牛角鏡架。

  鏡子中的男人衣冠楚楚,卻臉色稍顯憔悴。Finch拍拍自己的面頰,這段時期快節奏多事務的工作令他有些疲憊,但帶給他更多壓力的則是自己心頭那個不能說的秘密。

  Finch嘆了口氣不願再多想,繼續抽緊領結擺正位置,然後翻下襯衣衣領,又低頭審視自己全身,確認一切都收拾整齊,才算是放下心來。不知為何他對今晚的酒會相當重視,似乎不僅僅將其視作一次破解心中疑團的嘗試。Finch琢磨不出原因,只能歸結於自己太久沒出席此類場合,擔心哪點不妥給Nathan添了麻煩。

  儘管Finch在內心深處對Grace和Nathan存有疑慮,可他並沒有因此懷疑自己和Nathan之間的友情。他懷有一種極其堅定的信任,相信Nathan對自己的善意,即使他們之間可能存在謊言或隱瞞。

  Finch端詳著鏡子中的自己,儘管是去年的衣服,整套禮服依舊非常合身,可見自己的腰圍在一年的時間裡沒有繼續擴張。他的手指划過領口的緞面,順滑的絲織面料令指尖稍覺觸電般的酥麻,而這酥麻感讓Finch產生片刻暈眩。

  他不是難得穿著這類晚禮服的嗎?為什麼會有熟悉的感覺?

  Finch在恍惚中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一處陰暗的房間內,窗戶密閉,只有幾步外圓桌上的檯燈散發出昏暗的光線,在牆壁上投射下綽綽陰影。而自己同樣是禮服打扮,一個人站在房間正中。

  不,不是一個人,他身邊還有個高個男子正對著落地全身鏡在和領結"搏鬥"。男子表情有些煩躁,或許是遲遲搞不定的緣故,而自己似乎還在和他討論著什麼內容。

  這是怪夢中的記憶嗎?還是自己又一次的幻覺?Finch不敢肯定,他努力想聽清那男子對自己所說的話,"我得提升下檔次,跟你一起看著才配啊,Finch。"

  雖然看不清男子的臉,但Finch從聲音可以辨別出他就是自己怪夢中的那個西裝男。場景仍在繼續,他幫西裝男穿上禮服外套,兩人之間的對話還在進行,可Finch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也聽不清對方的回話。

  突然傳來房門被推開的聲響,Finch不自覺地朝門的方向張望,一個身穿白色錦緞吊帶短禮服裙的黑髮女子走進房間,一副不耐煩的表情。這是誰?Finch絞盡腦汁也無法從記憶里找到對應的人物。

  "父親,您準備好了嗎?Will說Nathan叔叔已經出門,估計幾分鐘內就能駕車抵達。"Machine清脆的嗓音從門口傳來,打斷了Finch的冥想。

  "哦,我這邊差不多了,馬上就下樓。"Finch走到Machine身邊,伸手摸摸女兒的頭頂。

  最近Machine對他的態度有些奇怪,不再象以往那樣喜歡粘著他。Finch曾小心留意過,女孩有時在家會躲在一旁以委屈的表情偷偷看著他,但又迅疾轉開眼神怕被自己發現。就算一家人出門遊玩,女孩也是陪在母親Grace身邊的時間更多些。這改變讓Finch很不習慣,更相當困惑。今天Machine願意表達和他的親近,Finch內心還是相當高興的。

  "你乖乖在家陪媽媽,酒會可能結束得比較晚,你們用不著等我。"Finch囑咐了女孩幾句便朝門外走去。可剛一邁步,就覺察到自己的衣角被扯住了,他低頭一看,果然是Machine伸出小手捏住外套的邊緣。"怎麼?還有事嗎?"

  女孩垂下眼帘,表情是與年齡完全不符的沉重和傷感,也是Finch從未在她臉上見過的神情。從Finch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見女孩細密纖長的睫毛不住地顫動,粉嫩的雙唇微微開啟又迅速抿緊。

  然而最終女孩還是慢慢鬆開了手指,"父親,記得早點回家。"

  Finch躊躇了幾秒,彎下腰平視著Machine的小臉。可能是自己過於疏忽了,女孩一貫早熟聰穎,難保會察覺自己近來的不對勁。一想到自己給年少的女兒帶來如此大的心理壓力,Finch的心中湧起深深的歉疚。

  無論自己的生活是否充斥著謊言,眼前是出生至今都被自己視若珍寶的女兒,她理應是無辜的。想到這,他抬手又摸摸女孩頭頂的秀髮,感受柔軟的髮絲從指間滑過,"乖孩子,你永遠是爸爸的寶貝。"

  少女聞言愣了一下,眨眨眼睛,終於一掃原先的陰霾,綻放出極甜蜜的笑容,"父親,我也愛你。"

  這家私人博物館位於中央公園北側,是一棟六層高的新古典主義風格建築,據說傳承自某個十九世紀末靠西部石油起家的富豪家族。該家族從上世紀二十年代起就熱衷於收集亞洲及南美地區的文物,從中國商周時代的青銅器到印度孔雀王朝的石刻神像,從瑪雅時代的彩陶和壁畫到印加帝國的黃金祭器,收藏品數量驚人,其中不乏稀世奇珍。然而幾代以來該家族的財富雖呈幾何式增長,但人丁逐漸稀落。前兩年家族僅剩的三名繼承者決定成立一個基金會,將這棟原本商業用的大樓加以改造,建成以家族創始人的名字命名的博物館。

  以上資料均為Finch在Nathan的辦公桌上發現那張請柬之後在網際網路及學校圖書館所做的功課。既然打算來參加酒會,總得對相關背景資料和人物情況稍做了解,也算有備無患。Finch一貫行事謹慎,在這方面自然也不會草率。

  開幕酒會在博物館二樓大廳內舉行。Finch跟隨Nathan一步入會場,就有禮儀周全的迎賓上前接待。在核對了兩人的身份後,工作人員為兩人各戴上一枚小小白色領章。"這是賓客識別標誌,請兩位在今晚的酒會期間務必一直佩戴。"漂亮的金髮迎賓小姐輕聲叮囑,兩人回以禮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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