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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再如此下去了。面對孱弱的凡人,青鸞第一次有了恐懼,她翻遍了醫術,查盡了藥典,甚至試著在藥中化入自己的靈力,可是根本沒有作用。事已至此,只能去妖界一問,即使妖界恨死了神仙,恨死了意欲成仙之人,她也要去試一試。

  結局自然是註定的,妖界被天界驅趕,看到上古神獸也不再敬畏,這些生來尊貴的人不總是覺得妖精低賤嗎?誰能想到註定要成仙的人也有向他們低頭的一天。

  那天,青鸞聽到了一生中聽到的最刻薄的話語,為了藥方,她忍著,受著,拳打腳踢也好,惡言相向也罷,卻仍然換不來她想要的東西。遍體鱗傷的她離開了無望的妖界,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思索著藥方,當終於勉強支撐著回到人界,迎接她的卻是龐大的法陣。

  “她是妖孽!一定是因為她一直給我們下藥,所以我們才一直好不了!”

  “大師定要將她收服,為我們的妻兒父母報仇啊!”

  你們在做什麼?我是來救你們的啊!我不是妖孽,我真的想救你們啊!

  青鸞被法陣困住,動彈不得,連一句哭喊都被煉化。縷縷金光包裹著法陣,人們在法陣周圍跪拜磕頭,向上天祈求一定要將這個妖孽除掉。大家都閉著眼,拜天拜地,卻沒人願意睜眼看看在法陣中掙扎痛哭的她。

  “竟是一隻元氣大傷的上古神獸,真是天助我也。”

  道士露出猙獰的笑,揮手喚來誅仙符,似飛劍一般刺入法陣。符紙割破皮膚,靈力順著傷口溢出,被法陣煉化。

  “別掙扎了,世人皆恨你、棄你,活著又有何意趣,倒不如被我煉化,圓我長生不老之願!”

  青鸞好久沒說話,只是想起她損毀兩分元神靈力,只為入藥救人時的疼痛。原來被煉化這麼疼,比自毀元神還要疼,她好想焰麟,好想回家,好想他來救她。可是都不可能了,她知道的。

  “長生不老又如何?”

  法陣還在運轉,青鸞的聲音卻像是脫離了法陣,從天際傳來。

  “上古神獸,得天護佑,區區凡人如何有資格承受?我此番被煉化已是註定,卻要詛咒你孤獨一人,行乞為生,有朝一日,終歸不得好死。”

  道士面露懼色,卻未曾停止陣法,跪在陣外的人聽到聲音終於睜開了眼睛,望著天空,試圖弄清楚到底是哪裡傳來的聲音。

  “我一心救治你們,卻被如此對待,若我再得機會,定要讓此地疫症蔓延,無藥可醫,直到此地再無生氣。”

  金光漸漸止息,陣法中已空無一物,道士看著靈力一縷縷注入自己體內,把詛咒拋到了腦後,只為長生不老欣喜若狂。跪在陣外的人見青鸞已被煉化,紛紛興高采烈,感激涕零。

  焰麟進階歸來後養了許久,直到恢復了元氣才四處尋找青鸞,他還以為這個任性的妹妹還在遊歷山水,逍遙自在,可誰知他再也沒有找到青鸞。區區的凡人實在讓他感到恐懼,連青鸞的屍身都不願留給他。

  那天,他再次穿上戰甲,拿起赤焰劍。人界的人們還在哭天搶地的埋怨自己的病情並未好轉,下一秒便被劍鋒穿喉。焰麟殺了整整一天一夜,除了孩童嬰兒,無一倖免。當他殺死最後一個抱著嬰兒的婦女時,天空已經傳來驚雷。他抹去濺在臉上的血,把嬰兒抱給蜷縮在牆角大聲哭泣的男孩,提著劍殺向妖界。天界久攻蜀山不下,已經修整了整整兩天,卻見焰麟赤紅著眼殺入妖界,屠盡蜀山眾妖仍不肯停下,直直殺了半壁妖界。

  當元始天尊趕到時,妖界眾人早已丟盔卸甲,跪在地上拼命懇求。元始天尊將焰麟收服,他卻仍不甘心的吼叫,他在悔恨,他好想念青鸞,他不能接受青鸞被煉化,連魂魄都無處可尋。他早該狠狠的罵她,將她罵醒,讓她知道人神殊途,妖本下賤,天界只顧利益,不管其他。他早該這麼做的。

  屠盡萬人,殺盡半壁妖界,如此大的罪孽,連元始天尊也無奈嘆氣。若不是知道青鸞之事,焰麟此番必定受魂飛魄散之刑,可他又如何說服自己,告訴自己妖界和人界全無錯處呢?幾位天尊思慮了許久,將刑罰一一敲定,本來已是註定賠命的結局,幸而紫薇真人得知來龍去脈,自請收焰麟為徒,好歹為他求來了一條命。

  受刑當天,焰麟被帶去祝融谷,滾滾岩漿將他的麒麟角生生割下,離魂澤雷刑將他的修為全部散盡,打回原形,撤去神位,囚於不周山,千年後方得釋放。

  紫薇真人在不周山陪了他千年,開導了他千年,還讓他認識了從岐山撿來的小師妹,之後還在龍澤邊撿來一個更小的師妹。當他終於走出不周山,回到上清天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還是會時不時想起青鸞,可當時的痛苦、怨懟,似乎都變得柔和。他還是痛恨人界,厭棄天界,他並不後悔殺了那些人,只是該結束了,他該好好活著了。

  連著青鸞的份一起,好好活著。

  ☆、出城尋藥

  素芷很想念焰麟。

  她與他在一起很久,可卻似乎一點都不了解他。她知道他曾經犯下大錯,卻不知這個大錯的來龍去脈;她知道他一向不喜歡她往人界跑,總愛把她栓在身邊看得緊緊的,卻不知原來他是在害怕、恐懼。

  土地還在念念叨叨,堅定的認為如今的一切是當年青鸞的詛咒應驗,重返人間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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