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你跟柳眉很好？”科長側著頭問。
很好嗎？不算很好。這裡的人都來自不同的地方，甚至是不同的空間。大家的身份背景都是保密的內容，實際上，辛苑所了解的不過是表面上的柳眉而已。所以，她搖搖頭，說，“不好，只是我很好奇。”
“呵呵。”科長竟然輕鬆地笑了起來，“丹尼爾說你有天賦，可是我到現在都懷疑。”
那個怪老頭都說了她什麼？辛苑腦中浮現了丹尼爾的鬍子。
科長自顧自地笑了一會兒，突然沉下臉來，說：“你可是我手下做的最久的成員。雖然你不發覺，但你的任務是做得最好的。”
他這麼說，還真是讓辛苑意外，她可是事務所遭到最多批評的那位。
科長解釋道：“平時罵你，也可能是我自己害怕吧。我在事務所太多年了，見到太多事件，我真的不想再看見今天這種狀況了。”他抬起頭，看著一臉平靜的辛苑，問道，“你不害怕嗎？突然在這裡的人，突然消失了。”
“你這樣更讓我害怕呢，頭兒。”辛苑直言不諱，“按理說，應該是我們作為下屬的人害怕，可是，科長，我也覺得奇怪呢，為什麼我都不害怕。”
“為什麼呢？”科長苦澀地笑著，“果然是我錯覺了。因為總是生活在了這種虛無的感覺中，所以突然被現實扎中，痛得一塌糊塗。”
辛苑越來越不明白。然而，她知道了一個事實，科長是不會在今天說出實情的。她也說不出安慰的話，在類似尷尬的情緒中，她走出了會議室。然後，回家了。
回家後，連續好幾天，都沒有接到事務所任何通知，倒是從學校里寄來了志願報告。她將那張填寫志願的表格攤在書桌上，拿著筆躊躇不定，用筆尖敲打著書桌發出了細微的聲音，連同她的心跳一起有規律地震動。
辛苑表面透著慵懶的氣息，實際上學習非常好。她自己解釋說，是因為太無聊了，只好讀書。別人當然不信，只以為是驕傲的特等生才會說出的話。事實上，她說的沒錯。她根本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就算志願參考書上列舉了那麼多所學校，她依然不懂該做什麼選擇。
心裡飄動著煩躁，她放下筆，習慣性地用食指肚摩擦著自己的手背，如果去遠的地方，父母大概會傷心的。但太近，她自己的心又不願意。她是不是走進了一個無方向的境地了？
“我來得不是時候啊！”
耳邊突然傳來一個中年人的聲音，辛苑嚇了一跳，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轉身一看，竟然是許久不見的丹尼爾。他還是沒有變呢，滿臉黃色的毛髮和笑意。辛苑鬆了一口氣，問道：“你怎麼突然來了？”她記得，丹尼爾是負責人事的主管，平時不會到處走的。
丹尼爾靠在書桌旁，抱胸說道：“事務所出事了，派了我們這些人安撫你們這些小的情緒。“
辛苑聳眉，“白費力氣，根本沒有人會在意吧。”
丹尼爾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去看的那幾個孩子，還真是冷漠到讓他意外呢。畢竟是同事失蹤，他們都不擔心害怕嗎？
辛苑搖搖頭，“科長也問這個問題呢。可是，我總覺得柳眉應該會回來的。”她笑著，“我記得，她跟我說過，她一直覺得二次元是個奇怪的世界，她不喜歡長期留在那裡。”所以，柳眉應該會回來的。
丹尼爾冷笑，“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孩子。”他站直了正色說，“這次就是因為她停留在二次元引起了時空錯亂。”
“嗯？”辛苑不懂了。
丹尼爾問道：“有沒有興趣和我去一個地方。”
辛苑沒有猶豫地答應了。他們兩人跳下樓，她才發現，這是她第一次在白天的時候穿越。希望老媽不會發現，她這麼擔心地想著，一瞬間又回到了事務所。
事務所意外地安靜，因為這次莫名其妙的事件，工作人員都暫時放假了。辛苑跟在丹尼爾後面，隨著他穿過一道道門，居然來到了事務所的禁區：德帕雷威。這是非科長級的人員不可進入的資料區，辛苑好奇了兩年的地方。今天丹尼爾居然要帶她來這裡。
丹尼爾從黑袍中掏出了身份卡，電子門發出允許的“嘟”聲之後，神秘的門打開了。
令辛苑意外的是，她看到的不是陳列的資料書櫃，而是一排排掛在牆上的照片，上面印著少男少女的微笑。她輕輕地掃視過去，找到了柳眉的照片。她有點明白德帕雷威里裝的是什麼了，
這些照片上的人，都已經不能回來了。
丹尼爾憂傷地說：“這些，很多都是我從各個地方接過來的。最後，也都是我親自掛上照片的。”
辛苑看向他，心裡開始堵得慌，“為什麼他們不能回來了？”
丹尼爾嘆了一口氣，說道，“時空轉換器將呆在異次元的時間期限設為三天，這也是作為三次元呆在二次元世界的極限。三天之後，你們如果還沒有回來，身體的細胞和組成就會和二次元同化。可是，回不回來，還是由很多因素決定。”他轉頭，看見辛苑很認真的表情，才繼續說，“這些次元融合的原理，說了你也不懂。總之，每發生這樣的事件，次元的時空就會錯亂一次，發生轉換錯誤或者次元交錯的事情。你是不是也遇到了呢？”
辛苑想起了意外見到的卡卡西，點點頭。
丹尼爾繼續說：“雖然技術部已經將時空轉換器發生意外的概率降到接近零，但人為的因素卻不是靠零件和計算可以避免的。”
“怎麼說？”辛苑隱約覺得，丹尼爾是故意要說給她聽的。
“例如，三次元的人，愛上的二次元的人。”
插pter 4
愛上二次元？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辛苑疑惑地看著丹尼爾，不是不明白，而是心裡沒有任何概念。
丹尼爾笑著拍拍她的肩膀說：“你做了這麼久的工作，卻怎麼都沒有去看動漫呢？”
不像是轉換話題找的話，否則丹尼爾不會帶她來這裡了。她認真地思考起來，回答，“沒興趣呢。當時也只是你強拉我進來的，這些問題我沒有考慮。”
“那你喜歡這個工作嗎？”丹尼爾又問。
“喜歡。”辛苑如是說。雖然是不同的次元，但可以看到不同的人，不同的故事，體驗他們真實的存在，她曾經在這個過程中找到自己的真實。說起來，她也是很積極地在工作，科長平時的苛責，簡直是冤枉她。
丹尼爾笑了，“我還真是服你，居然帶著這種心情做了三年。你沒發現自己很矛盾嗎？辛苑，你是我看中的人，你自己想想，沒有特別喜歡的和不喜歡的嗎？”
這句話，似乎前不久也聽過呢。辛苑不由自主地撫上心口，她的確不清楚。
丹尼爾指著牆上的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清秀的男生，他說道：“這個人，做了這個工作一年，突然有一天不回來了。當時引起了空間紊亂，我們曾經派人到他所在的次元世界找他，卻發現他已經和那裡的一個女孩子結婚了。”
結婚麼……真是模糊的概念。辛苑看著那個男孩，長著一對溫柔明朗的眼睛。這樣的人，犯下了錯誤嗎？突然有些頭疼，丹尼爾要說什麼。
丹尼爾繼續說：“他不想回來，意識完全被二次元同化，最後我們也放棄了。後來，有人到了他的那個世界工作，這個男孩卻哀求著想要回來。那個工作人員你也認識呢，就是你的科長。”
“誒？”難得，居然意外地聽到科長的故事，辛苑豎起耳朵。
“當時這個少年哀求他說，他不想呆在二次元了，求你科長把他帶回來。可是，他的細胞已經二次元化了，而且也和二次元的人生了孩子，無論如何也不能夠再回到這邊的世界了。”丹尼爾說完嘆了口氣，“這件事，轟動了當時的事務所，因為消失的人員的信息，一直是保密的狀態。你科長當時應該也受到了打擊了。”
“我不懂，為什麼會受到打擊。”辛苑不懂是有根據的，她沒有那種經歷，也不明白這其中有什麼可怕的地方。
“大概，他搞不懂，什麼是真實的，什麼是虛無的吧。”丹尼爾看向辛苑，“他陷入了混亂，他開始不懂他所作的一切究竟是什麼意義。他那時候和你一樣，默默地喜歡這份工作，也不多說話，碰上那件事情之後，他回來之後第一次罷工了。”他突然問道，“你覺得怎麼樣？你會怎麼做？”
辛苑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變相威脅後輩嗎？究竟要說什麼直說，別跟便秘一樣醞釀那麼多。”她抬頭，看著那麼多照片，原來消失的人還真是不少，隨後她悠悠說，“我也不知道呢。就算是柳眉的消失，我也覺得她這麼做，一定有她自己的故事。為什麼要想那麼多呢？二次元也是一個存在，它並不是虛無的。那裡的人，脫離了創造者的想像，自然地發展著。事務所的創辦，不是為了讓它更好地發展下去嗎？我並不是不喜歡看動漫，只是我想，如果能突然碰到有趣的事情，也不錯呀。知道了故事的始末，便帶著太多‘這不是真的’的心情，這樣不會開心吧。”
“所以你認為這是真實的世界？”丹尼爾眯著眼睛問。
辛苑點頭，“當然，我為能成為它的維護者感到快樂。”此話一出，她的心也為之一振，明明是自己說出的話，卻感動了自己，她想起了卡卡西的話：“說起一類事物，就很自然地想到它的名字”說起二次元，她會想起事務所，這不正是她的一個喜歡嗎？
丹尼爾回頭，對一直站在後面的科長說：“看吧，我說過她是不同的。”
辛苑回頭，見科長一臉欣慰。她叉著腰問道：“你們究竟在做什麼呢？拿我試探嗎？”她可是很忙的，她還沒有填完志願表呢。
科長走了過來，語重心長地說：“事務所上頭的人我們見不到，這些年，都是我們自己摸索，而能夠遊走在看似虛無的世界，你就贏了。辛苑，你還真是個特別的存在。”
辛苑佯怒道：“你們自己糊塗，卻從我這裡找安慰，有沒有加工資呀？”
科長一下子正色說：“工資？你銀魂的事情沒做好，還想拿工資？”
辛苑瞪著眼睛，這個中年人果然來算舊帳了。她哭笑不得，指著科長說不出話，最後耍性子地嘟著嘴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