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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大多數時候,連.城還在床上睡覺,她睡相差得離譜,每次都能將被子扭曲成新高度,我不禁懷疑上次在客棧她病倒是誆我的了,否則怎麼能一晚上一動不動。她睡著的時候,我便會坐在她身邊靜靜看著,遇上她發夢,就湊上去不遺餘力的占盡便宜。

  一天又一天,到後來,她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躺在床上的呼吸被刻意放輕,每次親吻都熱情得恨不得將對方含進身體裡,好像身後便是萬丈懸崖,彼此心知肚明的在夢境這層偽裝下心照不宣。

  我越親近她,便越歡喜她。越歡喜她,便越想親近她。直到多年以後,我仍覺得這段日子簡直是不可思議了。

  再後來,連.城去天山采無涯烏首,主人的病情惡化,夫人失蹤,主人重傷昏迷不醒,連.城像是連軸轉的陀螺,從早轉到晚。主人房裡不需要太多人守著,守在那也幫不上什麼忙,夫人和連.城在就夠了,我開始很少見到她,而她也不曾主動來找過我。她夜裡會回房休息,我便在她房門口坐著,以祈求能夠看到她出於禮貌的一點笑容,她的笑容難掩疲倦,我不想再惹她煩心。

  這樣,也就夠了。

  有人說愛情讓人變得盲目,變得謙卑,變得……不像自己,而身處其中就會發現,那一切都是自己甘之如飴的。

  我在她房門口坐到第二個月零三天,她站在我面前,靜靜的看著我,眼神充滿憐惜,那一瞬間我以為是遐想久了產生的錯覺。

  連.城彎腰揉揉我的頭髮,又拉起我的手,掌心乾燥而溫暖。

  「進來吧,坐著這裡像小狗一樣,我可沒有欺負你。」她聲音很輕,我從裡面聽出了顯而易見的溫柔。

  我愣愣的跟著她進房,舌尖忽然湧起的血腥味直衝眉心,我「嘶」的倒抽了一口涼氣,這不是幻覺!

  她轉過頭,手仍牽得緊緊的,「怎麼了?」

  我連連搖頭,死死抿著唇不讓心裡的狂喜表露出來,然而她看著我皺眉:「你的臉怎麼扭曲得這麼厲害?是不是吃錯藥了?」

  我:「……」

  連.城勾過我的脖.子,結結實實的給了我好一個纏綿悱惻的吻,而後喘著氣笑道:「想笑便笑吧。」

  我垂下眼,光明正大的偷笑起來。

  連.城雙手環著我的腰,起先一臉無奈,後來忍不住也跟著笑起來。她睫毛濃密,尾端帶著一點翹,笑的時候輕輕顫著,像是枝風微擺,翠荷亭亭。

  默認了關係之後,我就再也沒顧忌了,自己的媳婦該親的時候就得親,該抱的時候就得抱。當連.城也上火之後,我默默的自覺把「衣冠禽獸」這四個字從腦子裡剔除了。

  夜裡我與她同榻而眠。

  她並沒有把之前疏遠我的理由告訴我,我也沒有去問,她不想說,我不會勉強。我想著人的一生那樣長,我與她還有長長久久的時間在一起,總有一天,她會告訴我,所有的事情。

  總有一天——當一切塵埃落定,我再想起這時的想法,覺得「總有一天」實在是再渺茫不過也再淒涼不過的四個字了。

  雖然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正軌上,連.城也對我百般溫柔體貼,我心裡隱隱的不安感卻越來越強烈。與她歇在一處,我才明白她那般詭異和花樣百出的睡姿從何而來,她幾乎沒有一夜是睡得安穩的,即便是我陪在她身邊。我夜裡無數次被她的夢語驚醒,以至於後來都不敢睡,生怕她會出什麼事。她反反覆覆只說一句話,然而語調太過含糊,根本不知道說的是什麼。

  更加奇怪的是,她醒不過來,便自發的安靜下來。白天醒了,我不提這件事,她也好似全無所知的模樣。我心裡的疑惑堆積成山,萬千均的重量懸在了一根頭髮上。

  主人醒後,除了偶爾去檢查一下她的身體,連.城將所有的時間都用來陪我,我的惴惴不安卻絲毫沒有得到緩解,她隱而不說的那件事成為我與她之間深深的芥蒂,與其說嫌隙,不如說害怕。我害怕她終有一天會離開我,再也不回來。於是我暗暗下了一個決定。

  燈燭盡滅,我們並排而臥,錦被下的手指安靜的扣在一起,或許是由於我起了不一樣的心思,總覺得她的身體比往日溫度要高一些,呼吸也比平時重。

  拇指來回按著其他四根手指的指節,放下,悄悄揪緊了身下的床單,我的手在不停地發著抖。

  我心裡一邊罵自己沒出息,一邊微微側起身子,手在被子裡做著烏龜爬行的勻速運動,憋出了滿身的汗,右手還是安安穩穩的只移動到了自己腰腹上。

  正當我糾結是不是要放棄直接睡覺的時候,她翻了個身,整個人一下子靠了過來。

  帳子內的空氣,一下子凝固了。

  面對著面,溫熱的呼吸吹拂在彼此的臉上,我看見她眼神清亮,瞬也不瞬的瞧著我,哪有絲毫睡意。

  心跳如雷,每一下都像是重鼓敲在心上,周身的空氣仿佛瞬間燃燒起來,自然而然的環上對方的頸,自然而然的雙唇貼在了一處,相互擁抱、廝磨和纏綿。

  許久,我鬆開她的唇,牽過她手按在自己胸口。

  「求你,」我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黑暗裡的女子,「要了我吧。」

  「我想成為你的人。」

  連.城的身子劇烈的顫了一下,手掌像是受了驚嚇似的一縮,我身子裹在溫暖的被衾里,枕邊是比被衾更溫暖的心上人的身體,舌尖還殘存著她甜美甘冽的味道,卻覺得如墜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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