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遠航的路上有你（23）
她抱緊了膝蓋，愣愣看著那一串號碼。
屏幕亮了又滅，滅了又亮。她伸出手去，緩緩把手機拿了起來，接通。
電話那頭傳來沉重的呼吸聲。
他沒說話，她也沒說話，兩人的呼吸通過冰冷的機器交纏在一起。過了會兒，電話掛斷，裡面傳出「嘟嘟」的聲音，溫媛猛地握緊了手機，身體縮成一團。
她覺得自己置身於黑暗之中，唯一的光芒也消息了，周圍只有她一個人，就連空氣也令人窒息。
徐易航，這個名字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刻入了她的生命之中，短短的半個月時間，他就占據了她大半顆心。
她討厭極了這種感覺，她寧願像以前一樣，沉溺黑暗，沒有救贖。
……
溫媛再度醒來，天色已經大亮，太陽掛在東方，燦爛並不強烈的陽光從窗口處照進來，灑在她的臉上。
她擰了擰眉，眯著眼睛好大一會兒才適應。全身的骨頭因為蜷縮許久的緣故，有些酸痛。
掉在地板上的手機屏幕亮起來，她愣了愣，才接通，「餵？」
「媛媛，家裡出事了……」
「怎麼了？」她一隻手按著地站了起來，朝著衛生間走去。
溫瓏嘆了口氣，「溫婉今天被……唉，你回來吧，實在難以啟齒。」
溫媛頓了頓，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她隨手將手機扔在一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真慘，不過有人比她更慘。她簡單將自己收拾了下，才退了房，叫了一輛車子回溫家。
計程車的師傅開了廣播，裡面正在播報著最新的新聞，播音員甜美的聲音傳出來，報導的卻是一樁錦城的醜聞：今天凌晨，警方接到舉報，有人在華庭進行賣淫活動……此次意外撞破黃氏集團黃平和溫家二小姐溫婉……
後面的話無需再聽，溫媛也知道發生了什麼。她唇角輕輕勾了下，弧度有些譏誚。
當年她也是這樣被傳的沸沸揚揚，聲名狼藉。沒有人會去探究真相是什麼，他們只相信眼見為實，然後當做一場笑話，竭盡全力抹黑當事人。
外面的電子屏播放著掃黃盛況，隔著大屏幕，溫媛幾乎能聽到溫婉的慘叫聲，黃平肥胖圓潤的身軀覆在她的身上，警察已經闖進了門，他還大力衝撞了幾下。
簡直不堪入目，怪不得溫瓏說不出口。
溫媛回過頭，輕輕閉了閉眼睛，不過，這樣的畫面，到底是怎麼流出來的？
她微微一擰眉，睜開眼睛再度轉向車窗外，電子屏上的畫面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廣告。
果然不是正常播放的，溫媛抿了抿唇，只覺得這些畫面似曾相似，她當初和周齊似乎也是如此。
計程車師傅是個女人，不屑的冷嗤了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意味不明笑了笑，在溫家門口下了車。
女司機並不認識她，但看到她在溫家門口下車，看她的目光也多了一絲鄙睨和不屑。她並不在意，大概明白了溫家人為什麼說她當初把溫家的臉都丟盡了。
確實很丟臉，不過這次丟臉的人不是她。
……
還沒進門就聽到溫婉和杜鳳琴哭哭啼啼的聲音，溫媛在門口停了下，推開門進去。
還沒換鞋，一個玻璃杯子便砸了過來，她多了一下，杯子砸在門上，碎玻璃撒了一地。
溫媛挑挑眉，轉過頭去，「怎麼了？」
溫婉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舉著拳頭就朝著她砸過來，「是你，溫媛，是你對不對？是你在我的酒里下了藥，是你把我送到了黃平的床上，你怎麼那麼歹毒，溫媛，我要殺了你……」
杜鳳琴也撲了上去，哭哭啼啼的，「溫媛啊，我們母女到底怎麼得罪你了，你要這麼對我們，婉婉她還年輕啊，你怎麼能這樣？」
溫媛擰了擰眉，還沒說話，溫慶林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溫媛，她們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小小年紀怎麼這般歹毒？平時生活不檢點也就算了，怎麼能這麼害婉婉？她可是你的親生妹妹。」
溫媛冷冷笑了一聲，看著一屋子的人只覺得譏誚，她在沙發上坐下，緩緩的開口，「我昨天在華庭請劉總和王總他們吃飯，哪有時間去計劃這些？」她視線轉到溫婉的臉上，「說不定是婉婉和黃老闆兩情相悅，女孩子抹不開面子才會這麼說。婉婉，你有什麼就和家裡說，雖然你們年齡差了點，但我們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
「你胡說八道，我怎麼可能會看上黃平，就是你算計我的……」溫婉惱羞成怒。
溫媛看著她，臉上的笑意漸漸涼了下來，「我算計你？我怎麼算計你了？是我請你過去的？我好好的請客吃飯，是你半路跑了過去，桌子上的酒大家都喝了，怎麼就你有事？我在你酒里下藥？我都不知道你會過去，提前準備藥給我自己下嗎？」
溫婉被她堵的啞口無言，頓時放聲大哭起來。
溫慶林臉色難看，「溫婉，是你姐姐說的這樣嗎？是不是你自己跑過去的？」
「我……」
溫慶林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事實真相如何一目了然，他目光在溫媛臉上轉了轉。溫媛面色平靜，唇角微微揚起的弧度裹著譏誚。
溫慶林又回過頭來，冷冷笑了一聲，「你們可真行，那今天早上的視頻是怎麼回事？」
溫瓏冷笑了一聲，「誰知道呢，非正常曝光，擺明了就是有人刻意設計好的。」
「說起來，視頻曝光的手段，和我當年出事的時候簡直如出一轍。」溫媛接口，不經意間提了一句，「看來這事有必要徹查。」
聽她這麼說，在場的人臉色一變，頓時鴉雀無聲。
過了一會兒，溫慶林猛地一拍桌子，「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溫媛，你說這事兒怎麼解決。」
溫家的臉都被丟盡了，溫慶林咬咬牙，回頭狠狠瞪了眼溫婉和杜鳳琴母女。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溫媛笑了一聲，「事情不是我惹出來的，上面還有那麼多長輩在，讓我來說不合適。」
她除了把溫婉送進了她們提前準備的房間外，其他的事全是她們自己安排的，偷雞不成蝕把米，溫媛對她們並無半分同情。
若是昨天晚上稍有差池，被送進那個房間的人就會是她。
溫婉氣得大哭起來，抱緊了溫慶林的手臂，「小叔，你可要給我做主，那個黃平……」
「黃老闆可是錦城大名鼎鼎的人物，溫家雖然惹得起，但也不能輕易招惹。」溫媛適時插話，把溫婉接下來的話全都堵了回去。
溫家不可能為了一個溫媛得罪黃平，一個溫婉更加不可能。
溫慶林想要說的話也被堵了回去，臉色陰沉看著溫媛，「媛媛，你爸爸不在，你是溫家長女，現在又掌控著溫氏，你說吧，這事兒怎麼解決？」
黃平那邊不可得罪，可黃平和溫婉的事此時已經眾人皆知，就算圓也圓不過去了。
溫媛抬起頭了，看了看溫瓏，又把視線轉到了溫玲的身上，「小姑，黃老闆那邊怎麼說？」
溫玲咬了咬唇，看了看杜鳳琴，說道，「黃老闆說，他現在挺喜歡溫婉的。」
黃平看上的是溫媛，可迫於昨天的事兒，他也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他們原本的計劃是把溫媛弄到黃平的床上，然後報警，借著警察掃黃讓溫媛再度聲名狼藉，最後不得不嫁給黃平，藉機把溫媛踢出溫氏。
可誰會想到，最後進那個房間的人會是溫婉，反倒是溫媛平安無事。
溫媛聞言點了點頭，「那就好辦了，現在要麼讓溫婉嫁給黃老闆，對外說兩人情投意合，要麼……」
「不行，我的寶貝女兒怎麼能嫁給那個糟老頭……」她話還沒說完，杜鳳琴便出言打斷。
溫媛攤攤手，「那我無話可說了，只能讓外面的人傳來傳去，以後讓婉婉背著聲名狼藉的罵名，怕是想要找個好人家就難了。」
「你……」杜鳳琴咬牙切齒。
溫媛笑了一聲，繼續說道，「之前琴姨不也覺得黃老闆是個好人，無非就是年齡大點，怎麼輪到自己的女兒就不願意了？」
她站起身來，「辦法就這一個，你們想怎麼做隨意，但我話擺在前面，溫氏集團不可能為你們得罪黃平，溫家的臉面也不能讓你們就這麼丟了，不行的話，我可以出面，送溫婉出國避避風頭。」
杜鳳琴臉色大半，「這怎麼能行？」
當初溫媛出去避風頭，一避就避了十幾年的時間，她們可沒那麼多的時間可以耗。十幾年過去，她們再回來溫家還能剩下什麼？
「隨你們考慮，我上去換身衣服，待會兒還要上班。考慮好了給我消息。」
溫玲咬唇，「溫媛，你還有沒有良心？你妹妹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居然還想著上班？」
她回頭，冷笑了一聲，「送你們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這事兒和我無關，也不想在你們面前虛情假意，小姑，以後還是收斂點。」
她上了樓。樓下的幾人眼裡露出驚異的神色，溫玲緩緩的轉過頭來，「她怎麼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溫媛性子綿軟，大多數時候沉默寡言。哪有這麼強勢的時候？
溫慶林同樣抿了抿唇，輕輕搖了搖頭。
溫瓏笑了，「她以前對你們容忍，是因為你們是她的血親，現在你們把她的感情消磨盡了，她早就不拿這個地方當成家了，怎麼可能還會像對待家人長輩一樣對待你們？」
溫慶林和溫玲臉色一變，對視了一眼。
杜鳳琴哭哭啼啼，大喊著不公平。但已經沒人替她們說話，事已至此，溫媛說的那兩種方法，是明哲保身最有效的兩種。她們不願意，他們也沒辦法。
……
徐易航曾告訴過她，被人欺負就要還回去，逆來順受，坐以待斃只是助紂為虐，一味的忍讓只會讓對方變本加厲，還擊不是傷害別人，正義存在於每一個人的心裡。
她想，如今的自己做到了。
突然又想起徐易航，她自嘲笑了笑，從衣櫥里拿出了換洗衣服。連她自己都沒發現，不知不覺間，徐易航對她的影響竟然這麼大。
再度下樓的時候，溫婉已經停止了哭泣，咬牙切齒的看著她，「溫媛，我嫁。」
溫媛微微一愣，抬起頭看她，餘光掃了掃其他人的臉，只覺得譏嘲，「好啊，我會派人和黃老闆詳談，放心，嫁妝這邊少不了你的。」
她留下這句話，朝著門口走去。
溫婉快走了兩步攔在她面前，她抬起頭，目光平靜，「還有事嗎？」
溫婉討厭極了她此時風輕雲淡的樣子，本來陷入現在處境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她咬了咬牙，道，「溫媛，其實你心裡也不好過吧？你又比我好得了多少？徐家那邊不接納你，你不得不跟徐易航分手，很心酸吧？那麼喜歡的一個人無法擁有。」
溫媛臉色微微一變，微微眯了眸，片刻，她勾起唇角，「還行吧，我最起碼還有選擇的餘地，不用嫁給一個跟我爸爸一般年紀的人。」
溫婉十指緊握成拳，「溫媛，你會有報應的。」
溫媛撩了撩頭髮，「我有沒有報應不知道，但某些人的報應，已經來了。」
風水輪流轉，徐易航沒說錯，正義存在於每個人的心裡，每個人都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
溫婉和黃平的婚禮舉辦的侷促，一切流程從簡，根本不像是一場婚禮。
溫媛隨著溫家的人一起出席，大概是溫家人臉色最好看的一個。溫瓏坐在她的旁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媛媛，別多想。」
她轉過頭輕笑了一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婚禮結束後，溫媛驅車不知不覺到了徐易航的公寓樓下，她停下車，在下面停了會。
剛剛重新啟動車子，手機便響了起來，她接通，「我是溫媛，您哪位？」
「媛媛，你和徐三到底是怎麼回事？」
猛地聽到蕭笙的聲音，溫媛微微一愣，回答道，「我們分手了。」
「溫媛！」
「情侶之間分分合合很正常，我對他沒感覺，還是不要再耽誤人家了……」
蕭笙沉默了好大一會兒，「徐三前段時間在抓捕犯人的時候受傷了，之後又被人舉報故意傷人停職調查，你知道嗎？」
溫媛手指猛然一顫，「他傷的怎麼樣了？」
「舊傷未好又添心傷，不怎麼樣。」蕭笙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不清楚，不過他已經辭職了。」
「為什麼？就因為被舉報的事兒？徐家……」
溫媛以為，有徐家在，總不至於連他都保不住。
「你難道不知道？徐三已經和徐家斷絕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