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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放和林奕楚大笑出聲,小孩說的也沒錯。「你不是從來都不把車靠過去嗎?」林奕楚問,陳放打下左轉燈,等在紅燈前,快到了,「嗯…上次停的稍微近一點,因為沒位置了,沒辦法。可能被看見了吧。娜娜呀,」「嗯?」「你喜歡我的車嗎?」「喜歡啊!!」看來是很不高興了,「那就別管他怎麼說,你喜歡不就好了嗎!」「可是,陳放阿姨的車不是盒子!」

  這話題不能糾結下去,還是議論吃。「娜娜,給媽媽說一說我們今天買的菜。」「哦?你倆來之前還去買菜了?」「我們買了……」

  綠燈亮起,車左拐再右轉,進停車場。

  天冷,乾脆做了壽喜鍋。專門給娜娜準備了奶油蘑菇湯。做飯的時候林奕楚在客廳陪女兒玩拼圖,她心不在焉,望著廚房那頭陳放忙碌的身影。她剪了頭髮,她想,七八年了好像也沒變,到了冬天就留一個小辮子,保持一個夠保暖又不雜亂的長度,夏天再剪短。她穿著那條圍裙,縱使經常做很複雜的菜,依然保持乾淨。兩人分開那些年之後再重遇,陳放一進她家就給她做飯。她問陳放,怎麼你突然學會做飯了?

  她清晰記得那時候陳放也是這樣背對著自己,手裡拿著正在切菜的菜刀,沉默了一分多鐘,像一年那麼長,她也站在那裡,好像被自己說的話下了咒般不能移動;最終聽到陳放深吸一口氣,以強裝輕鬆的語調說,我一個人住,做飯省錢,也是一種樂趣。說到「樂趣」二字時,卻仿佛毫無樂趣。

  她沒看陳放的臉,陳放繼續切菜,她知道陳放哭了。未免礙著陳放擦眼淚,她走開了。

  那一走開,好像就錯過了很重要的機會。於是這些年就這樣過了,兩個人各自努力工作,互相照顧——當然陳放照顧自己更多。每當自己問了一些不太合適的問題,比如問陳放為什麼沒有人喜歡,陳放一開始是神情落寞、後來習慣了也就笑而不答,然後把注意力轉移到娜娜身上。林奕楚後來很感謝娜娜,曾經她以為女兒只是自己能收穫的一件意外禮物,沒想到後來可以成為救星。

  隨著時間推移,事業進步,年齡漸長,她們都過了那個階段,成熟了,平穩了,安靜了。漸漸地害怕浮誇,厭惡虛假,又不能完全遠離,於是只能抓住生活中僅有的真實。

  飯後娜娜洗了個澡就睡了,時間其實還早,第二天休息日,林奕楚關好了女兒的臥室門,然後坐下來和陳放聊天。兩人說到明年送娜娜去讀哪所小學的計劃,對比著遠近和師資還有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林奕楚有些選不出來,陳放替她做了一個總結,羅列優劣,條理清晰,然後用一句話擱置了討論:「總之就按著學區走,那所就挺好的。如果半道出了什麼問題,那幾個備選咱都認識人,不怕。」林奕楚還有些不放心,兩人又議論了一陣關係的可靠程度以及關係人的近況,末了,陳放說:「這事兒你就聽我的吧,別擔心。」說得一點強迫也無。

  林奕楚笑了笑,拿起一個放在暖爐上烤得微熱的皇帝柑遞給陳放。「是啊,曾經我不聽你的,也犯過大錯。歷史證明,聽你的比較可靠。這些年,你替我參謀了這麼多,也沒煩了我啊。」

  陳放接過柑子,沒說話,也沒笑。林奕楚知道她會這樣。是自己主動挑起這個話題,她當然要揣摩自己的意思。

  她是犯過大錯誤。這個大錯誤導致盧娜娜的爸爸直到如今都沒見過女兒。那個男人大概是骨子裡一意孤行的那種人,做事的方法就是「非如此不可」。當初是這種執拗勁兒部分地打動了林奕楚,非要和這個大學校草結婚,罔顧周圍人反對。所有的人都問過林奕楚為什麼,除了陳放,或許因為她心知肚明,且更不想問。林奕楚也問過自己,到底是因為喜歡他的英俊,還是因為他的才華,還是因為他的執拗呢?

  林奕楚眾星捧月般長大,大概也厭倦了被人崇拜,希望崇拜別人吧。遇到個真的對自己十二分不鳥的人,也就投降了——也有一陣子,她自己形容這是「犯賤」。但這或許也難免吧?那時即便是同樣優秀的陳放,也從不在自己面前閃耀她的光芒。

  她就是那樣,即便如今。只是如今的光芒遮不住了。

  她大學一畢業就和那人結婚,畢業典禮當天領證。工作三年,分房子的事情還是沒個影兒,她倒懷孕了。本來她不太想生,想先追求事業,但夫家非常執迷,丈夫說出我養你你當家庭主婦這樣的話來,她也就沒去打掉。結果還沒生呢,事業不順的丈夫開始對她家暴。

  林奕楚與那人最大的不同是果斷。丈夫每次打完她又道歉,能跪到地上去。說了悔改,但是不改,所以導致今天的她憎恨拖延症。她開始擔心孩子會受到影響,遂搬出來住。那段時間困難極了,她必須頂著大肚子和臉上的傷去工作,還要努力無視旁人的目光。丈夫居然能到單位來鬧,突破了她對於他的了解和容忍。

  她斬釘截鐵地對他說,咱們離婚,孩子歸我。那人當然不同意。她無力繼續糾纏,轟走了對方,自己羊水破了。

  她最虛弱的時候,離開產房,孩子父親居然聯繫不上,從她單位趕來的是剛剛回國的陳放。她才想起來,陳放數年無消息,是大學畢業就出國了,自己畢業典禮的那天她已經離境。她沒給自己寫信,自己也沒主動聯繫她,甚至是縱容二人斷了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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