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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冬芙點點頭,目送她離開。
陸三丫哭的渾身無力,靠著陸冬芙的攙扶,才從冰冷的地面上起來。
她身子弱,年紀小,現在又是寒冬臘月,最冷的時節,屋內沒有生火,寒氣逼人,她不想三妹生病,就讓三妹去廚房繼續燒水。
陸三丫不敢再看陸北的屍體一眼,哽咽著應了一聲,去廚房生火燒水。
而張氏也被祁鍾鈺攙扶著走了進來,她看著床上相公的屍體,頭一次對自己的兒子產生了刻骨的恨意。
她疲憊的道:「好了,這裡交給我吧,你們出去。」
陸冬芙道:「娘,我去拿炭火進來吧,屋內冷,小心凍著身子。」
張氏呆滯的點點頭,由她去了。
她挪動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床邊,望著相公冰冷的屍體,青紫的面容,明明應該很可怕的畫面,可她一點也不害怕,只是心裡的愧疚和痛苦幾乎將她淹沒。
她渾身顫抖的厲害,之前雖然知道相公死了,可她不敢多看,不敢細看。
直到現在,她才絞了帕子,給相公擦臉。
眼淚又落了下來,她喃喃低語道:「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去隔壁屋子休息,應該一直照顧你的……我不該將你交給兒子,他向來好吃懶做,根本不會照顧人……」
她抽噎著,將陸北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繼續道:「他說他不小心睡過去了,醒來時屋內的炭火就熄了,房間裡冷的厲害,他都凍感冒了,還說你看上去有些不對勁,讓我過去看看……」
她的聲音像是在笑,眼淚卻撲簌簌的往下落,說:「我連鞋子都顧不上穿,趕忙過來照顧你,沒想到……」
祁鍾鈺:……
她只是過來送炭盆,因為陸冬芙和陸三丫在廚房抱團取暖,沒想到會聽到陸北死亡的真相。
她之前就覺得奇怪,因為陸北死的太突然了,沒想到果然另有隱情,而這個隱情說起來都覺得可笑。
向來將兒子捧在手心裡疼愛,卻將女兒視作草根奴隸的陸北和張氏,終於自食惡果。
陸北死在了懶惰的兒子手上,他當時本就病重,屋內的炭火也熄了,脆弱的身體經受不住冬日的寒冷,熬不過去實屬正常。
而張氏心裡的愧疚,想必會折磨她一輩子。
世事真的難料。
她靜候了好一陣,聽張氏跟陸北說夫妻間的悄悄話,可現在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張氏也說她後悔的恨不得死了,早知道就不該貪圖那五十兩銀子,早知道就不該睡過去讓陸成材照顧陸北,早知道……
有那麼多的早知道,但是卻沒有做,才釀成了現在這個後果。
祁鍾鈺都開始可憐陸北了,她端著炭盆也不冷,乾脆在門外蹲下,直到屋內的張氏給陸北擦完了身體,換上了衣裳,她才將炭盆端進去,道:「娘,節哀。」
張氏沒有說話,好一會兒,她才疲倦的道:「你出去吧,我想跟你爹單獨待著。」
祁鍾鈺應了一聲,離開時順手關上了房門。
她在屋檐下站了一會兒,想到:陸成材去哪兒了呢?他應該知道是自己害死了親爹,所以膽小懦弱的逃走了,可他嬌生慣養,也不曾去過太多的地方,應該就在村子附近躲著。
她要想辦法將陸成材找回來,不然這喪事都沒法辦下去,還會引來村里人的懷疑。
她倒不怕陸成材身敗名裂,
只是不想讓陸冬芙傷心。
更不想讓陸家的名聲蒙上更多的陰影,這件事不管怎麼說,都不光彩。
尤其是孝道大於天的異世界,若是流傳出去,不光陸成材這個人毀了,陸家的名聲也臭不可聞了。
她去廚房跟陸冬芙說了一聲,說去告知村子裡的人爹去世的消息,陸冬芙垂著眼帘,說:「有勞相公了。」
祁鍾鈺說了句沒關係,便離開了陸家的院子,一邊在村子裡傳遞消息,一邊尋找陸成材的下落。
在找遍了整個村子後,果然在一個偏僻的角落找到了陸成材,他此刻的狀態也很糟糕,整個人瑟瑟發抖,嘴唇都乾裂開來,跟以往用鼻孔看人的小子判若兩人。
祁鍾鈺一點也不覺得他可憐,走上前冷冷的道:「爹的屍體要儘快下葬,你作為爹唯一的兒子,必須全程在場。」
陸成材嚇了一跳,搖著頭說:「我不回去,爹沒有死,爹不是我……不是我……」
祁鍾鈺知道他沒說出口的話是什麼,她越發厭惡這個自私的男孩兒了,拎著他的衣領道:「我不管你怎麼想,反正你必須回去,不然整個村子都會看陸家的笑話!」
陸成材拳打腳踢,想要從她手中逃離,祁鍾鈺本來就煩他,一點也不留情的揍了他一頓。
當然,沒揍臉,也不會在身上留下傷痕,卻會讓他疼痛難忍,甚至之後在床上躺一陣子。
就讓他也親自體驗一下,親爹死前痛苦不堪,卻又無能為力的感覺吧。
她運輕功,避開村子裡的村民,將陸成材拎回了陸家,將他隨意的往院子裡一扔,就去廚房看陸冬芙她們。
見兩個小姑娘,還蹲在火堆旁邊,雖然眼眶泛紅,卻不曾再哭泣,她就鬆了一口氣。
想了想,她道:「我去臨溪村一趟,將爹去世的消息告知大姐吧。」
陸冬芙站起身來,說:「我跟相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