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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啊!
他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大哭起來。
祁鍾鈺看到這一幕,心情十分複雜。
她嘆了一口氣,將張氏從地上扶起來,張氏現在的狀態很不好,嘴裡含煳的念叨著什麼,臉上鼻涕眼淚混在一起,整個人看上去仿佛蒼老了十幾歲。
她將人扶到堂屋坐下,張氏哭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祁鍾鈺想去拿帕子遞給她擦臉,剛走出堂屋,就見陸冬芙端著一盆溫水走了過來。
陸冬芙終於不再哭了,可兩隻眼睛腫的跟個核桃一樣,祁鍾鈺伸出手想幫她端水,陸冬芙搖搖頭,聲音沙啞的厲害,低聲說:「我來吧。」
她將水盆放在桌子上,絞了帕子遞給張氏,張氏胡亂擦了擦臉,擤了鼻涕又遞給她。
陸冬芙也不嫌髒,將帕子洗乾淨,又遞給她。
張氏哭個不停,陸冬芙就陪在她身邊,祁鍾鈺也想不到該做什麼才好,便靠在門邊干站著。
直到羅振海走過來,祁鍾鈺看了一眼屋內靜靜垂淚的兩人,和羅振海走到了不遠處。
兩人都嘆息一聲,羅振海道:「我娘子暈過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醒,娘這邊就勞煩二姐照顧著了。」
祁鍾鈺道:「無妨。」
二人靜默了許久,羅振海罵了一句髒話,才道:「我也沒想到爹會突然離世。」
祁鍾鈺點點頭,是啊,太突然了,可陸北之前的確病的很重,大夫也說要仔細將養著,不然……
兩人齊齊嘆息,又過了一會兒,羅振海問道:「陸成材那小子去哪兒了?」
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
,他作為陸北家裡唯一的男丁,至今不見蹤影,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祁鍾鈺聞言一怔,心說:是啊,陸成材跑哪兒去了?她到陸家至少一個時辰了,一直不曾見到他的身影,她之前就覺得奇怪,只是忙著安慰陸冬芙,所以沒想起來。
直到羅振海提起,她才察覺到不對勁。
二人對視一眼,在院子裡找了一圈,連帶著每一個房間都找了一遍,都沒找見他人。
羅振海氣憤道:「都什麼時候了,他年紀也不小了,就不能靠譜點?」
祁鍾鈺沉吟片刻,說:「去問下娘吧,問下他去哪兒了,我們派人去將他找回來。」
羅振海點點頭,二人又回到了堂屋,張氏還在哭,陸冬芙也跟著掉眼淚。
祁鍾鈺頓了頓,想著之後要給陸冬芙煮兩個雞蛋給眼睛消腫,她走上前問道:「娘,弟弟去哪兒了?」
張氏沒聽清,哭太久了外界的聲音都朦朦朧朧的,羅振海便重複了一遍問題。
張氏愣了下,咬牙切齒的道:「死了!」
這話……聽上去不像是真的,反倒像是氣話。
倒是陸冬芙信以為真,震驚的說:「怎麼會,他是怎麼死的?」
祁鍾鈺無奈,拉了下她的手,引得陸冬芙轉頭看她,她做口型說:「別急。」
陸冬芙愣了下,聽羅振海道:「娘,你別說氣話,爹去世了我們心裡都不好受,可事已至此,總要將爹下葬,讓他入土為安,這事需得弟弟出面才行。」
張氏聽不得這話,吼道:「不下葬,為什麼要下葬?!」
可她也明白,死者不能復生,按照村裡的規矩,若是在過年前後去世,要儘快入殮,守夜停喪,出殯下葬,不然會影響到家族和村子之後一年的氣運。
張氏又忍不住想哭,捂著臉哭了好一會兒,才聲音沙啞的說道:「先不管你弟弟,二丫去廚房燒熱水,給你爹擦拭身體,換上新衣服。再將你爹去世的消息傳遞給親戚鄰居,今天和明天停喪,後天就將你爹安葬在陸家的墳地里。」
她都這麼說了,祁鍾鈺和羅振海,也不好再詢問陸成材的下落。
辦喪事要提前做很多準備,陸北去世突然,又必須儘快下葬,所以要去縣城一趟,將喪葬的棺材一類買回來。
羅振海主動說道:「那我去縣城買東西,勞煩二姐和二姐夫照看著家裡。」
祁鍾鈺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最放心不下的是陸三丫,便應道:「放心。」
羅振海說了句多謝,就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而陸冬芙看了一眼張氏,端著盆子去廚房換了一盆水,放在桌子上,才回廚房燒水。
祁鍾鈺道:「我來幫你吧。」
陸冬芙沙啞的應了一聲,祁鍾鈺不曾與她說話,陸冬芙也神情懨懨,不想開口。
水燒好之後,她端著兌好的溫水去陸北躺著的臥房,卻見陸三丫已經醒了,正趴在床邊,握著陸北的手失聲痛哭。
陸家的三個閨女,命都不怎麼好,陸大丫是從小就被送去彭家做童養媳;陸二丫則被賣給了人牙子,只有陸三丫,在張氏和陸北身上待了十來年。
雖然日子並不好過,但是她性子最為溫順,對張氏和陸北的感情也最深。
陸冬芙走上前,將盆子放在床前凳子上,拍著三妹的肩膀,說:「三妹,別哭了。」
陸三丫哭的臉漲的通紅,幾乎喘不過氣來,哽咽的道:「二姐,二姐,爹他,他……」
陸冬芙抱著她,傷心的說:「二姐知道。」
祁鍾鈺看她們姐妹哭泣
,想著給陸北擦拭身體這樣的活,不應該由她們三個來干,便對陸冬芙說道:「娘子,你在柜子里找一套爹穿的新衣服,我去堂屋叫娘過來,送爹最後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