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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兇案

    天色已暝,鐘聲唱晚。

  「我走了啊,你確定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十方和尚一步三回頭,第四次問幽閒。

  幽閒擺擺手,趕蒼蠅似的,「沒有,您回去吧。」

  「你沒什麼話帶給然鏡?」十方很失望,想到然鏡一副「縱我不往,子寧不來;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苦兮兮怨婦的模樣,又軟了心腸,再次問幽閒。

  冤孽,冤孽啊,當年小幽閒還在紅葉寺當小和尚的時候,她天天抱著木魚跟著然鏡,然鏡打坐念經,她趴在蒲團上玩螞蚱,打蒼蠅,玩著玩著,就枕著木魚,貓兒似的蜷在蒲團上睡著了,口水滴答在佛珠上,連成絲,扯成線,一彈一彈的,就是掉不下來,眼瞧著就要碰到地面,卻嗖的一下又粘回去了。

  那個時候,幽閒和然鏡的關係,就像口水和佛珠;然鏡經常找機會甩開幽閒,藏來藏去,驀然回首,幽閒卻在,燈火闌珊處,抱著木魚嘿嘿笑,「然鏡,師傅叫你回去吃飯啦。」

  而如今,變成幽閒躲著然鏡了,令十方和尚折腕長嘆: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唔,十方師傅,你就說,幽閒未老,尚能食飯。」幽閒瞧著十方那副模樣,知道不說點什麼,休想送這尊「佛」離開。

  「好,好。」十方樂顛顛的打開房門,剛邁出門檻,又扶著門框回首說道,「有空來紅葉寺談禪,我親自下廚做羅漢齋。」

  「知道了。」幽閒闔上房門,這一招又急又快,十方腦袋沒來得及縮回去,鼻頭和門框來了個熱吻,他鼻樑本來就扁平,用幽閒的話來說,就是「像塌方的煤礦似的」,這下撞得更塌了,還紅紅的,配合臉上沒擦乾淨的菸灰,燒焦的僧袍,十方和尚的樣子可以直接去戲台上唱丑角,還不用化妝的。

  乒桌球!

  僧敲月下門。

  十方捂著鼻子大呼,「幽閒!你這倒霉孩子,貧僧快破相了!」

  幽閒不堪其擾,打開房門,愣了愣,「咦,無疏師太,您……。」

  啊!

  十方捂著臉狼狽而逃。

  「嘿嘿,這麼不經嚇,杯弓蛇影,無疏師太才懶得來我這裡呢。」幽閒望著十方飛逝的背影,搖了搖頭。

  關門回屋,沒有十方的聒噪,屋內頓時冷清下來,幽閒跳上床,扯過被子蒙頭大睡,被窩已經涼了下來,又隔著幾層衣服,良久都沒暖和過來,幽閒凍得縮成一團,思緒卻紛亂蕪雜,似冬日初雪;那夜的床帷,暖得直冒汗呢,他的手真燙,所到之處……。

  乒桌球!

  沒有眼色的敲門聲,打斷了幽閒的一簾「幽夢」。

  她蒙上被子當烏龜,艱難的繼續回味,可敲門聲猶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堅決的扼殺幽閒最後的痴想。

  「十方!」

  幽閒悲憤的起來開門,恨不得一腳將臭和尚踢回紅葉寺。

  「幽——幽閒,山下出事了,無疏主持要我和你去衙門認屍首。」

  來人卻是無寐師太,看見幽閒一臉不善,便長話短說,斜瞥著看她。

  幽閒臉色一沉,「是誰?」

  無寐師太緊了緊披風,聲音有些發顫,「衙役只是說在路邊發現一尼姑的屍首,面容被毀,他們也不知道是誰,紅葉鎮只有我們這一個庵堂,他們就找上門來了,要我們去辨認是不是紅葉痷的人。」

  「這個,點點現在庵里的人數不就可以了麼?」幽閒問。

  「無疏主持剛剛點過,庵堂下山化緣講經,打醬油買柴米的都回來了,無悔師妹帶著兩個小尼姑在鎮外的義莊裡打齋超度,衙門已經派人去守衛了,明天一早就接她們回來。只是現在有三個師太在外面雲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們。」

  說到最後,無寐眼圈有些紅了。

  變化來得太快,小小紅葉鎮,一直平靜無瀾,連潑婦罵街打公婆漢子都是大事,現在居然出了人命案。

  幽閒裹了件黑色大氅,從柜子里翻出兩個假髮髻,戴帽子般扣在頭上,另一個遞給無寐,「戴上吧,能避劫最好,避不了——至少還能保暖。」

  無寐戴上髮髻,遙遙對著銅鏡正了正,回頭時,見幽閒愣愣的瞅著自己,「怎麼了?」

  幽閒回過神來,嘖嘖嘆道:「無寐師太,您出家前,不會是那家青樓的紅牌罷?」

  無寐師太臉色發白,擰著幽閒的耳朵往外拖,

  「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初冬夜裡,細雪紛飛,燈籠在半路上熄滅,兩個人影在險路詭異穿行。

  ……

  紅葉鎮衙門,仵作房。

  幾個人影圍著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首。

  屍首是個尼姑,身上瘀傷砍傷刺傷無數,整張臉都被劃爛了,麵皮翻卷,上嘴唇被整個割掉,露出白森森的牙齒,雙眼圓睜,在晃晃悠悠的燈火照應下,甚為恐怖!

  無寐師太一見到屍體就捂嘴跑到屋外嘔吐,許久都沒緩過神來。

  幽閒舉著燈籠從上至下一寸一寸的勘驗,眉頭緊蹙,到最可怖的臉部時,她將燈籠遞給身邊仵作,左手捏著死者的下巴,輕輕一摁,咯撻一聲,死者下巴頓時脫臼,幽閒取竹筷,從死者口中探入,直沒喉間,像是觸碰到了什麼,眼神倏地一凜,竹筷緩緩而出,夾出一物,半硬的肉片,裹著凝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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