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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力半天后,學生終於鬆懈了,而且還鬆懈得心安理得——戀愛結束人以“曾經愛過”聊以自慰,聽課結束自然有“曾經聽過”的感慨,無奈“有緣無分”,無奈“有氣無聲”,都是理由。

  四個人私下開始討論,起先只是用和化學老師等同的聲音,見老師沒有反應,愈發膽大,只恨骨子裡被中國儒家思想束縛著,否則都準備要開一桌麻將。

  老師依然在授課給自己聽。雨翔問身旁的威武男生:“喂,你叫什麼名字?”

  男生氣壯山河道:“梁梓君。”

  “娘子軍?”

  “是梁——這麼寫,你看著。”梁梓君在雪白的草稿紙上塗道。

  “不對,是念‘鋅’吧?”雨翔誤說。可見化學果然與日常生活有著密切關係。

  梁梓君挖苦:“喲,你語文不及格吧,連這字都會念錯。”其實名字里有罕用字也是那人的一大優勢,逢人家不懂,他便有了諄諄教導的機會。林雨翔是這方面的直接受害人,臉紅耳赤地不知所措。

  梁梓君標上拼音,說:“這麼念,懂不?”

  “我——我是不小心一下子看錯了。”林雨翔尷尬地笑著說。

  “你的語文很差吧?”梁梓君推論。

  “哪能呢!”雨翔激動得要捶桌子,“我的語文成績是全校——”說著停下來,賊視幾眼另外倆人胸前的校徽,還好都是外鎮慕名而來的,不知道底細,於是放聲說,“是全校數一數二的好!”

  “是嗎?我怎麼沒聽說你,叫什麼?哦——林雨翔的大名?”

  林雨翔一身冷汗,怪自己忘了看梁梓君的校徽,又暗暗想怎麼人一逢到畢業班,新人像春天的小苗般紛紛破土而出。

  小苗繼續說:“恐怕你在吹牛吧!”

  第十章

  “我沒!只是我最近在轉攻理科——看,這不是在補化學嗎?嗨!那老師水平真破!”

  梁梓君中了計,受到最後一句誘惑,轉而攻擊化學老師:“是啊,我爸花了這麼多錢要人介紹的什麼‘補課專家’,爛得不像樣子,但我爸錢多,無所謂。弄不好今年還要留一級呢!”

  雨翔驚詫地問:“還要——留,你是說……”

  梁梓君引以為榮說:“我大前年留了一級呢!媽的,考差點嘛,什麼大不了的。反正我爸有的是錢,我讀書做什麼?讀書就為錢,我現在目的達到了,還讀個屁書?”

  林雨翔聽了,恨不得要把自己母親引薦給梁梓君,他倆倒有共同語言。

  梁梓君再說:“只要初中畢業,我就可以進重點高中,不是瞎說的,給他十萬二十萬,那校長老師還會恭敬得——只差沒有列隊歡迎了,哈。”

  林雨翔正接受新思想,聽得眼都不眨。

  梁梓君說:“你想,什麼什麼主義,什麼什麼思想,都是騙人的,惟有錢,是真的。你有錢,什麼東西都會送上門來,妞更別說,不要太多哦!”

  “是嗎?你有經驗?”林雨翔小心地插話。

  “廢話!呶,我告訴你,我對這東西的研究可深了!在戀愛方面,全鎮沒人可以和我,啊,那個詞叫什麼,‘比美’是吧?”

  林雨翔嚴肅糾正道:“是媲美。”心裡舒服了很多。

  “管他,總之,老子第一!”

  “是嗎,你說說看!我可要拜你為師呢!”

  梁梓君常用這些話來鎮人,可惜被鎮的人極少,以往每每說起,別人都不屑地說:“這又不會考試,你研究了有屁用。”所以每次都恨不得求別人收他為師,這次行騙有了成果,忙不迭道:“一句話,女人最喜歡兩種男人,一種有財,一種有才。”

  林雨翔信服地點頭。

  梁梓君再苦苦醞釀下一個哲理,無奈牛也不是一下子能吹出來的,哲理的生成過程好似十月懷胎。梁梓君硬是加快速度,終於有了臨產的感覺,卻不幸生下一個怪胎:“我告訴你,這年頭的妞眼裡沒有男人,只有鈔票。其實欣賞什麼‘才華’,假的!她們只欣賞能換錢的才華,歸根結底,是要錢!”

  “唔。”林雨翔的舊觀念被衝擊得搖搖欲墜。

  “呶,以後,你在這種事情上有什麼不懂,儘管來問我好了!我給你指點。”

  “謝謝謝謝。”林雨翔涉世極淺,被哄得對梁梓君雙倍感激。

  梁梓君儼然道:“其實呢,這個說難也不難,只要膽大心細,多撒些謊,多擺些酷,理論結合實踐。衣服多注意更換,一天一個樣,三天大變樣。還要,多一些甜言蜜語,多一些哄。女人其實最像動物了,多哄幾下,多摸幾下頭,就乖了!”

  “哦,是啊。”林雨翔獲益匪淺,想父親真是不枉費金錢,讓兒子補到這麼深刻的課,終生受用。

  梁梓君又侃侃而談,不去當老師真是可惜了,“我跟你說,你最主要的呢,還是寫情書。女的最喜歡那玩意兒,尤其是第一封,最主要!”

  “是嗎?”

  “屁話,當然是,你最好呢,要仿造什麼唐詩宋詞,女人最喜歡!”梁梓君鏗鏘道。

  “哦,那該怎麼寫呢?”

  “告訴你,其實女人第一眼喜歡的是才,男人有才,她吹牛才會有本錢,然後呢,要發展,等到兩個人親熱得男人叫她叫‘寶貝’了,她就把‘寶’字留著,而那個‘貝’呢,送給你的‘才’,她就愛‘財’了。”說完自己也驚奇不已。《說文解字》擺在梁梓君面前,真是相形見絀了。但他解字有功,卻沒回答林雨翔的問題。沒當老師的梁梓君竟已染上天底下大多數老師的毛病。

  林雨翔嘆服得自己問了什麼都忘了,直夸:“說得有道理!”

  梁梓君這時才想起,說:“噢,你剛才問我怎麼寫是吧?這太簡單了。我告訴你,最主要呢要體現文才,多用些什麼‘春花秋月風花雪月’的,寫得浪漫一些,人家自然喜歡!”

  上完理論課,梁梓君攤開筆記本,展示他的思想火花,上面淨是些情詩。古今協作中美合璧:MyLove:

  美人卷珠簾,深坐顰蛾眉。我凝視你的眼,見到一種異常的美。There's a summer place where it may rain of storm.There're no gloomy sky when seen through the eye soft here who are blessed with love and the sweet secret of a summer place is that it's any where.悠悠愛恨之間,我心永遠不變,縱使滄海桑田,追逐你到天邊。我不在乎昨天,我無所謂明天,拋開世間一切,惟獨對你想念。

  雨翔覺得這詩比他表哥的“退思忘紅豆”好多了,淺顯易懂,奉承說:“這詩好!通俗!”

  “什麼呀!這是落伍的,最好的詩是半明不白的,知道了嗎?”梁梓君的觀點基本雷同於雨翔表哥,可見雨翔表哥白活了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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