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頁
看了都疼。
賊疼。
蔣老爺子是年紀大了要拄拐棍,後來什麼場合里,後面跟著個拄著拐的小姑娘。
日子一天天過去,大家也都看習慣了,蔣家背景還算不錯,世交混得也還行,一幫小輩逢年過節會一塊湊在一起玩。蔣航對這些玩兒的興趣不大感興趣,他長了一張跟博士完全相反的臉,不拾掇拾掇就是絡腮鬍大漢,英俊是英俊,不過有點野。
孔一棠大了也不會變成奶糖,頂多進化到黑巧,反正成天到晚端著跟臉完全不符合的高深莫測,在幕後翻天覆地,他走哪兒就能瞧見對方搞出來的大新聞。
今年說是談了個對象,不過是個女的。
老爺子說的很淡定,但一塊的時候還是激動得不行,但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最後只能自個兒吹鬍子瞪眼,可惜吹鬍子瞪眼的對象就跟眼瞎了似的,完全無所謂。
長輩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蔣航自己研究室的學生都是小年輕,八卦也知道一點,吃飯的時候還會聊起來,他偶爾提了提那個關於孔一棠的對象,發現這些人完全不知道這倆是一對。
奇了怪了。
按照孔一棠的性格,早就公之於眾了,哪有被默認成親朋好友還按兵不動的。
今天有個朋友國外回來,聚了聚,沒想到還能碰上對方。
這種場合里發著呆,還挺少見的。
「哥哥我問問怎麼了?」
蔣航看了看眼前舞池的群魔亂舞,覺得有點辣眼睛。
大概是有點代溝,雖然這些在圈子裡是家常便飯,但他還是更喜歡清靜一點。
「惡不噁心。」孔一棠左手撐著腦袋,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也沒看對方,就盯著自己右手搖著的酒杯看。
蔣航對小姑的印象很模糊了,只記得是個漂亮的女人,人特別好,眼睛很大,會摸他的腦袋。
即便輪廓模糊,但看照片,還是能看出跟孔一棠的相像的。
但那點印在他回憶里的長輩的溫柔,孔一棠怕是不得要領,全是兇狠。
「你這麼冷漠哥得傷心了,」蔣航笑了笑,湊過去看了看孔一棠的表情。
這裡都是昏暗的光,各種顏色的都有,但以暗黃為主。不過因為裝修風格和曲風的緣故,沒有艷俗感,反而硬生生的營造了一種復古的衣香鬢影感。
這幫人穿的也很有年代感,估計是什麼主題的,蔣航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為什麼那幫朋友一定要讓他換身衣服了。
「傷心?」孔一棠撇了撇眼,她的大眼和她媽一模一樣,這種光影里,幾縷點進眼眸,游移的時候盈盈一眼,能把人看到失神。
畢竟她的皮相跟性格完全不符,多年催化後變成了一種難以描摹的氣質,陰鬱裡帶著風流,偏偏笑起來又破開這些,乾淨得過分。
「你就裝吧。」
孔一棠喝的有點多了,不過她酒量很好,很少有喝醉的時候。
「你呢?真的心情不好還是凹造型呢?」
蔣航嘿嘿一笑,他在自家人面前倒是會開幾句玩笑,在學生面前卻有點刻板。
「磨磨唧唧的,快走吧你。」
孔一棠蹙著眉,她是煩,但不是很想跟蔣航說。
蔣航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最後嘆了口氣,「那你有什麼問題,來問我也成。」
他說完打算站起來走了。
剛站起來,褲子被拉了一下,他哎喲一聲,有點尷尬地看了看周圍,忍不住瞪了孔一棠一眼,「跟你表哥耍流氓!我報警了啊!」
孔一棠懶得跟他插科打諢,仰頭問:「怎麼樣才可以跟喜歡的人過一輩子?」
音樂放得聽大聲,但這點距離也足夠蔣航聽得清楚孔一棠的問題了。
他覺得有點頭疼,又一屁股坐了下來,「怎麼樣?喜歡的人?一輩子?」
「唉,妹兒,一輩子可長了,跟喜歡的人過一輩子,是你想,彼此喜歡的有些都過不了一輩子呢。」
「少說廢話。」
「咳咳,」蔣航拍了拍頭,「想好了?」
「沒想好我跟你說個屁。」
「那你問個屁!」
蔣航也覺得頭更痛了,他自己本來就不是個桃花運很好的人,都三十多了感情經歷屈指可數,估計還沒孔一棠來得豐富。
孔一棠冷哼了一聲。
「你哼什麼,」蔣航說,「這點事值得你這麼沉思?我不信。」
孔一棠沉默了半天,最後深吸一口氣,額頭抵著杯沿,說:「那你會嫉妒嗎?」
「啥玩意?」
「我說,你會想把喜歡的人關起來,不想讓她出去嗎?」
「我看你是有病吧。」
蔣航想也不想就說了出來。
說完隔了兩秒看向孔一棠,發現對方一隻手緊握成拳,整個人有點抖。
「不是,二棠啊,」他頓了頓,「你喜歡人是一回事,但把人關起來那就犯法了啊。」
孔一棠覺得這種成天泡在研究所的人真的情商不咋的。
她都懶得說話了。
蔣航撓了撓頭,「換個話說,你在擔心暴露什麼,才想把人關起來?」
「暴露?」
我有什麼可暴露的。
孔一棠腦子裡迅速冒出這一句話。
但是下一刻被沖得乾乾淨淨。
擔心……
擔心好多。
擔心應昭不喜歡我。
擔心應昭還是喜歡喬含音。
擔心應昭還是會跟袁奕辰結婚,或者是個不知名的男人,她的前男友?前前男友?
擔心太多人喜歡應昭。
……
「我……」
她半天不知道怎麼說,這些擔心都羞於啟齒,她自己都覺得有點幼稚。
但偏偏又在乎得很。
這就是戀愛嗎?
我不知道。
蔣航看孔一棠又發呆了,伸手揉了揉對方的頭髮。
他心裡孔一棠還跟小孩一樣,以前誰欺負她了她就狠狠地打回去,誰對她好,她就對那個人更好。
有時候是別彆扭扭的好。
孔一棠想了想,最後還是沒說出來。
她覺得自己的嫉妒心和獨占欲跟著應昭對她的好逐漸膨脹,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爆炸的。
可能連回到最開始的可能都沒了。
「別想那麼多,」蔣航嘆了口氣,「你現在什麼都不缺,喜歡誰的話,對她好就行,坦誠你知道嗎?以前,我大學那會,出國回來把朋友帶回來,那個朋友,鵬哥你還記得嗎?講話很逗的那個,長得不大行,但他漂亮媳婦跟他特好。」
「這跟我有關係麼?」
孔一棠又覺得對方囉嗦了。
「你哥我現在這麼大,朋友結婚了的一大票,沒結婚的也有,今天屋裡一塊聚的,結婚了的離了的還有一直單身的,有些讀書的時候到現在,真感情的,幾乎都是靠這倆字。」
「你要的一輩子,說的很輕巧,怎麼說呢,拋開性別,拋開傳統的觀念,一輩子也不是說想就想的,」蔣航身板還挺結實,坐在孔一棠邊上跟山似的,別人都說他為人斯文,不過長得不像,但孔一棠上學的時候,還是會三天兩頭打電話問要不要哥哥去給你撐個腰之類的,口氣還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