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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這個雅致的人似乎並不怎麼想來看她,方玉鳴一進門就是張臭臉也不理會鄭嫣時,轉身對陸予安道:“再說若是拔了泄了腎氣,傷了氣血可怎麼好?”

  ……

  你們男人是不是把腎看護的太小心了……

  他坐在她身邊給她把了脈,好不容易露出些滿意的表情:“恢復得不錯,經常去外面曬曬太陽,對傷口會更好。”罷了抽出藥箱內帕子擦了擦手,看得鄭嫣時只想翻白眼。

  “我現在正常走路已經沒問題了。”她湊近他一點道:“我想跳舞……”鄭嫣時從小在秀坊就是以舞見長,她這二十二年來視舞如命,亦不曾懈怠過一天,才有了今日的名聲。

  方玉鳴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嘴邊划過一道淺笑,笑顏認真而安靜,隨意道:“可以啊。”

  他頓了頓又轉頭對陸予安:“待會兒去給鄭姑娘到天工弟子那兒訂付拐吧,這是我能為鄭姑娘下半輩子做的最後的努力了。”

  鄭嫣時:“……”

  這人怎麼這麼壞,不讓就不讓,還挖苦她!

  (九)

  那一日與楊飛舟的爭執成為整個萬花上下都緘口不言的事,而方玉鳴似乎也沒有要提起和追究的樣子。

  索性他的傷也沒什麼大礙,楊飛舟跟他師父一樣看起來像個小瘋子,但還是有分寸的。

  方玉鳴天天在自己的小院子裡曬藥切藥,若有人來求醫,孟書或者陸予安來通傳他便背了藥箱去會客廳,事事親力親為,似乎永遠都在忙忙碌碌。

  鄭嫣時每天都會趴在離他院子不遠處的一棵樹上,這棵百年老樹條干粗壯,枝椏生的狂放,綠蔭厚大如傘蓋,斜枝縱橫,葉影交錯。

  她的腿正在康復期,她又牴觸用拐,每每扶著牆走的歪歪扭扭,有時還會摔跤。有次摔在牆根下後腦磕到了台階昏死過去,陸予安發現時嚇得腦中一片空白狂呼來人。

  此後方玉鳴便讓孟書每天都扶著鄭嫣時去那棵樹邊,一條樹幹正好到她腋下高度,碗口粗細,橫逸數尺,讓她每天扶著樹枝或走或站一個時辰,以便能通過這些活動早日康復。

  鄭嫣時每天都要在樹底報導,谷中歲月沉靜,因此她也每天站在樹下都是無聊,以觀察方玉鳴為樂。

  現在發現……好吧,其實也挺無聊的。

  忽而原本陰翳的天空一亮,閃電刺破灰暗的濃雲,像一把金剪裁開一匹寬闊巨大的綢布。

  鄭嫣時皺了眉頭:“不會吧……”

  仿佛要跟她對著來似的,驚雷也馳到耳邊,悶聲炸的人只覺腦袋都震了起來,淅淅瀝瀝的雨就灑下來,不到片刻竟變成瓢潑大雨,連蔽日如幢的樹葉層都擋不住,直直澆在她頭上。

  “……”

  孟書怎麼還沒來,她委屈得都快哭了。

  正當焦慮著,一把葉青色的傘在她頭上支開,傘上繪著一副池塘小景,金鳧游水,玉荷初綻,很是風雅。

  鄭嫣時轉過身來看那傘的主人,正是一身清貴的方玉鳴。

  朱盤碎玉的雨簾自傘檐掛下,將二人所站的傘下劃出另一片世界,那時的他,細膩而溫柔。

  “你天天這麼站著不動,腿會變粗。”方玉鳴一開口就無情的打碎了鄭嫣時剛剛生出的好感。“走吧。”令她驚訝的是他朝她伸出手,似要牽她的樣子,並沒有避諱和忸怩。怎麼,他的潔癖治好了嗎?

  鄭嫣時雖然好得很快,但走路猶有不穩。既然人家很泰然自己再計較就有些小氣了。鄭嫣時把手遞過去,那雙拿針拿筆的手修長而有力,每寸指節都像玉做的,觸手生涼。蒼白的皮膚下能看見青色的脈絡紋理清晰。

  這雙手可真好看。鄭嫣時是學舞的,對於身體部分很關注。她的目光略帶貪婪地順著手往上看去袖口露出一截手腕,本應該也是細膩溫潤的皮膚上竟然全是交錯猙獰、觸目驚心的傷口!這讓鄭嫣時一時間心中震顫。

  這些傷口有的已經成為疤痕,有的還是新痂,看起來在不斷的疊加。

  她大驚,也不顧及大妨反握住他的手:“這怎麼回事?!”

  方玉鳴皺了皺眉頭,褪下她握住自己手腕的手,不動聲色地將墨色袖口摘下掩住那些傷痕,故意避開她的雙眼雲淡風輕道:“沒什麼,不小心罷了。”他拒人於千里之外,沒有半點想要透露的意思。踅身泰然向前走去,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鄭嫣時心裡怒氣頓起一時間卡在喉頭,腳步頓住,方玉鳴回頭看她,她神色倔強,單薄的身影落進這瓢潑大雨里,也就那一瞬間,從頭到腳被淋了個透徹。

  “你在幹什麼!”方玉鳴也被她激得有了怒意。這個女人真是古怪,這是他的身體,她在生什麼悶氣?!

  鄭嫣時抹了一把臉上零落的雨水,心裡頓時五味雜陳——生氣了麼,大夫不喜歡不配合的病人。

  她也是。

  “沒什麼,不小心罷了。”她在雨幕里悶聲道。

  ☆、絕處逢生

  (十)

  這場大雨像要把人心裡也淋個透徹。

  瑩潤的雨滴打在芭蕉葉上,像珠子在翡翠盤裡滾,下一波檐哭滴落,打在這翡翠盤中濺得水花四散,鄭嫣時就惘惘地坐在窗邊,心緒縱橫間,雨水綻開點上她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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