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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伯一言不發地端起盤子,關上小窗,把東西都裝在托盤裡,端到卡姆那桌。

  伊麗在他來之前就發現了他——她換上了人看到侍者來的時候用的表情,戴上一副社交面孔,立刻變得高興而疏遠。

  “給,”羅伯說著,放下盤子。

  卡姆本來把胳膊支在桌子上的,現在他向後靠了靠,將碾碎的紙巾屑掃到一邊。

  羅伯很可笑地感覺到自己分盤子和杯子的一言一行都在男人的注視之下。對別人的審視過于敏感是很可笑,但他還是察覺到了。終於所有的東西都擺好了,他直起身子,將托盤塞到胳膊下。“慢用,”他說著,想要趕緊離開,但是就在他要轉身的時候,桌子上一抹桃紅色和藍綠色抓住了他的視線,有光澤的卡片上,炫目的金色G形圖標熟悉得他立馬就認了出來。

  “哦,‘格莫拉’!”他驚嘆道。“天哪,我好幾年都沒去了。你們要去除夕派對?”

  他掃了卡姆一眼,臉上的笑容在發現男人小心翼翼的表情時褪去了一些,他突然意識到,這也許證實了倆人還說話的時候,他時不時會猜測的事情——卡姆是不是同性戀。

  還有那些偶爾出現的,略帶纏綿的表情到底是不是羅伯自己想像的……

  感覺過了好久,卡姆終於開口。“是的——我很期待。我以前幾乎是每個周末都去格莫拉——能和老朋友敘敘舊一定很棒。”

  每周末都去格莫拉?那說明卡姆是同性戀,對吧?

  “這是我給他的聖誕節禮物,”伊麗說道。她的話打破了怪異的、重新聚起的緊張氛圍,羅伯感激地將視線移向她。“ 他需要好好出去浪一浪,”她補充道。“他總是在工作,好久沒放鬆了。”

  “沒錯,我敢肯定他在格莫拉一定能玩好。”羅伯試圖擺出一個放鬆的笑容,儘管他懷疑這個笑容看起來很牽強,現在,他能想到的事情只有卡姆·麥克莫羅大笑著,喝著烈酒,在一群狂熱的人海中,裸著胸膛跳舞的場景。天哪,他們都會為他瘋狂——他太好看了。

  “你呢,羅伯?”伊麗問道。“ 你準備怎麼過除夕? ”

  “我可能去一趟牡鹿酒吧,”羅伯說。“老闆通常邀請當地人來一起過年,謝絕賓客。”

  他一說出口,就想把話收回來,因為,當然了,卡姆現在是當地的一份子,但是他沒被邀請。

  聽了羅伯的話,卡姆沒有抬頭。他只是從桌子上的碗裡舀了幾勺糖,給咖啡調味——忙,特別忙。他表現得就像他沒聽到一樣,讓伊麗一個人唱獨角戲,不過伊麗不再看著羅伯了。她的注意力回到了弟弟身上,眼神帶著關切。

  “我,呃,其實可能不出門了,”羅伯尷尬地補充道。“也不是什么正規的派對,不過幾個人湊在一起喝幾杯而已。”

  他解釋得太多了。他自己知道,伊麗也知道——當她最終看向他時,她的表情很冷。“好吧,不管你怎麼安排,都祝你玩兒得開心。”她禮貌地說道。

  這明顯意味著“你可以走了”,羅伯得到了暗示,再次祝他們用餐愉快,然後回到吧檯,那裡已經有另一位客人在等著結帳了。

  接下來的半小時裡,羅伯不時地觀察著卡姆和他姐姐,他的視線隱秘但頻繁。他看到伊麗將半個三明治和大部分杯子蛋糕塞到弟弟手中。

  他們一吃完,卡姆去了衛生間之後,伊麗便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在她穿過桌子走向吧檯的路上就已經在穿外套,她來到羅伯面前,打開錢包。

  “不用找了,”她說著遞給了羅伯十五英鎊——不但夠付帳單,還多出一大筆小費。

  他猜測著伊麗知不知道他和卡姆之間發生的事情。如果她知道——如果她聽了卡姆說的版本——她可能會覺得羅伯小心眼兒,斤斤計較。這不是個好的想法,羅伯希望能拒絕收小費——但真這麼做會顯得很粗魯,很沒教養,所以相反地,他嘟囔著感謝,並把零錢放入給瓦珥的小費罐兒中。

  “等卡姆出來的時候能幫我告訴他我去一趟斯帕爾超市買點兒東西?”伊麗說道。“我在外邊等他。”還沒等羅伯回復,她就走了,出門的一刻,卡姆剛從男廁走了出來。

  卡姆看了一會兒空蕩蕩的桌子,然後走到吧檯,他臉上小心翼翼的表情讓羅伯感覺很不對頭。

  “我要付多少?”他邊掏錢包邊問道。

  “不用,”羅伯說道。“你姐姐已經付了。她說要在斯帕爾買點兒東西,會在外邊兒等你。”

  對此卡姆看上去詭異地尷尬,臉上有些泛紅,但他只是說,“好的,謝謝。”

  正當他轉身要走,羅伯發現自己脫口而出,“嘿,呃——提前祝新年快樂。你會玩兒得開心的,我是說在格莫拉。我們曾經很愛那裡的新年派對。”

  我們。

  就好像他在替自己和安德魯說話一樣,儘管老實說最後一次羅伯去格莫拉的時候,確實是和安德魯一起。那肯定是六七年前的事了。

  天哪,他老了。一個鰥夫,天哪。

  卡姆的眉毛微微皺起。“是的——呃,謝謝。你也是。祝你們自己人玩兒得開心。”

  羅伯本不需要最後那句提醒的。他微弱地笑了笑,又是一陣折磨人的沉默,卡姆轉身走出咖啡館。

  在卡姆和他姐姐離開後,瓦珥偷偷摸摸地從廚房走出來。

  “他走了?”她小心地問道。

  羅伯機械地用聖誕紙巾包著餐具,頭也不抬地說。

  “是的。”

  短暫的沉默過後,瓦珥用微弱的聲音說道,“你心煩啊。”羅伯的餘光能看到她頭上的晃晃發卡閃著紅-綠-紅-綠的光,但他沒有看她,或是回答她。

  “發生了什麼?”頓了頓,她又問道。

  “沒什麼。”他能感受到她的目光鎖在他身上,小心翼翼的。

  “要是沒發生什麼,”她安靜地說道,“為什麼你周身散發著你很不慡的信號?”

  羅伯聽到後嘆了口氣,不是輕輕一嘆,而是重重地一嘆,不耐煩地噴著氣。“因為我覺得糟糕透了,”他說。“卡姆——我不知道,他看上去好像很失落。”

  “你什麼時候開始叫他卡姆了?”瓦珥問道,不知怎麼地,居然能揪住他話里最不相關的點。

  “他姐姐就這麼叫他。”

  “你是說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兒?”沒等他回答,她又說,“好吧,我不懂他低落憑什麼你得難受。這怎麼會是你的錯?”

  “天哪,瓦珥,”羅伯厲聲說道。“發生的一切你就不後悔嗎?”

  “你什麼意思?”

  羅伯放下包起來的餐具。“他姐姐——那個和他一起吃飯的女的?她本來在跟我聊天,然後突然說什麼很高興終於遇見卡姆的一個朋友了。”羅伯揉揉後頸。“她說那句話的時候我都要死了。你知道嗎,瓦珥?我覺得卡姆在因弗比奇一個朋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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