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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傷口隱隱發痛,腦內警鈴大作。上原律不禁咬住牙關。

  她知道,她相信真島也一定明白,小百合看見的絕非真島本人,而是真兇!

  但她終究遲了一步,迎來的僅是一具男性屍體。

  深入巷內,盡頭是一坪不大的空地,被三棟居民樓所包圍,分散地擺著些簡易的健身器械,角落處堆有紙箱。而屍體靠在牆邊,身側是一台兀自發出幽光的自動販賣機。

  冷白的光線滲進屍體瞪大的雙眼,他張開的嘴唇還殘留著死前的驚恐。

  右臉頰上有一道斜疤。胸前三處破口不大不小。手臂和胸前也有數道淤青或紅痕。上原律心生疑問,無奈由遠及近的警笛聲像某種催逼的倒計時,只好站起身來不再查看。“真島先生,我們走吧,”她深吸一口氣,“警察馬上來了。”

  男人沒有動。螢光在他微眯的眼中漸次扭曲。

  “……真島先生!”上原律微揚聲音。

  他這才瞥她一眼,“我聽得見,喊魂啊你?”

  她鬆了口氣。“我還以為您——沒什麼,我們走吧,從這邊應該可以抄近路。”說著指了指其中兩棟居民樓間、堆滿垃圾的小徑,頓了頓,她輕聲說:

  “真島先生,我們只能揪出兇手,證明您的清白,並不能再做任何‘出格’的事……那也是‘犯罪’。”

  話音消散在空中。半晌,她聽見男人不屑的冷哼。

  “我知道,用不著你個小丫頭來說教!”

  “直覺”總能告訴她很多重要的事:譬如,真島吾朗在那一刻是真的想過“殺人”。

  再譬如,這件案子遠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剛才死的那個人,如果沒看錯的話,就是白井俊之。……可是真奇怪啊。”

  “什麼奇怪?”

  上原律細細回憶著令她不解的地方:“如果只是單純的槍殺,為什麼身上會有那麼多鞭痕和淤青?那是鞭痕吧?一道道的,感覺就像是……”

  “你的意思是,他在被殺之前還被人虐待過?”

  “您還記得嗎?您的手下說,白井九天前就不在組裡了,說是有什麼工作之類的。如果,如果他在‘工作’途中被人綁架,或者……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工作’的話。”

  她沒有再說下去,真島同樣沒有再問下去。被他們拋在耳後的警笛聲如今則更似嘲笑。

  猜測也僅是猜測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論文傷身啊……(倒地

  *2.13修文

  ☆、六

  “我們去吃章魚燒吧?上次我說好的要請您呢。”

  上原律不知自己為何會說出這句話來。

  清晨起床時,她發現男人的身影並不在沙發上,屋內找了一圈也無果,若非特意去確認門是否有鎖好,或許還會再大驚小怪一陣。

  ——真島正站在大門外的樓梯旁抽菸。

  當初來神室町為方便落腳,她租了一間1LDK(一室一廳一廚)的破舊小公寓,眼下倒是勉強能塞下兩人。既然已經同意真島暫時住進來,她也就大大方方地把備用鑰匙交給了他。於是直接導致現在的局面:頂著雞窩頭的上原律傻眼地瞪著靠牆抽菸、似在沉思的真島吾朗。

  而後者回頭看她,目光上下打量片刻,幽幽道:

  “愣著幹嘛?哦,你要穿一身睡衣出去的話我也不介意。”

  “……您大清早的就出門了麼?”

  “嗯。”

  他低頭深吸一口,再緩緩吐出。煙霧繞過從未見他摘下的黑色皮手套,逕自消散在清冷透明的空氣里。她盯著他指間的菸頭。一星亮紅,明明滅滅。

  隨後,上原律聽見他說:“我說你還真想穿睡衣去見人啊?”

  “……給我十五分鐘!”

  她趕忙閃身跑進衛生間。

  新換的繃帶稍有束縛,右手無法自由握拳。上原律直起身來,把毛巾拍在臉上。

  腦際忽浮出適才男人的身影。晨露濕潤,空氣乾燥,神室町仿佛尚在沉睡的遠古巨獸。天光乍如海潮沒過來。而他倚在牆邊,神色懶倦,以眺望的姿態,似已靜默百年。

  “……”

  她用毛巾狠狠抹了兩把。

  想什麼呢。

  和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擦肩而過,兩人不緊不慢地走在神室町的街上。上原律想了想,問道:“我可以問您今早去哪兒了麼?莫非是晨起散步?”

  “我看上去有那麼老嗎?”他白她一眼,“還有,都過去幾天了,你還怕我啊?”

  “……我不怕!”她被噎了一下。

  “那為什麼問得這么小心?”

  “我這是顧慮到您的隱私!萬一您今早出去不是散步而是去和誰幽會……什麼的呢。”她假裝很有底氣地反駁回去。

  ——完全有可能。比如昨天的小百合。

  他一愣,再看她時眼裡多了抹玩味。

  “呦,那你覺得我會和誰?”

  上原律瞪了回去:“捉弄我有那麼好玩麼?”

  真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我剛才去諮詢了一下‘專業人士’,關於那把手/槍的‘來歷’。”

  唐突繞回正題,上原律一驚,趕忙斂去多餘的表情,專注聽他說。而真島並未急於回答,想了想,才緩緩搖頭說:

  “很遺憾,他也不清楚。因為擁有地下交易路子的組織還不少,所以無法縮減範圍。”

  ——也就是說,這條線索基本斷了。雖在預料之中,還是挺令人沮喪的。

  “知道了,謝謝您啦。”

  上原律嘆了口氣,正思考其他的可能性時,目光不經意向旁,瞥見了他的黑色手套。

  心緒又不由自主地回到了昨晚。

  因右手有傷而無法自行更換繃帶,她只能麻煩真島吾朗。雖說這樣亮出部分腹部和尚未癒合的醜陋傷痕會令她有所介意,但真島的神色與平常無異,她便也鎮定下來,告誡自己不要瞎想,對方可是年長者——然後在隔著一層紗布,手套觸及她皮膚的剎那,上原律連連後退了三步。

  她自己都被這個舉動嚇了一跳。

  “……你逃什麼?”

  真島抬頭看她,她便更加心虛,趕忙解釋:“呃,不是,我……哎呀,我覺得還是不麻煩您了,我自己來!”

  “行啊,你自己弄。”

  他什麼也沒問,把繃帶往她懷裡一扔。上原律接住東西,趕忙藏進衛生間裡,一邊默念“色/即/是/空”一邊把繃帶往傷口上纏。十五分鐘後,上原律從門後探出身來,小心翼翼地賠笑說:

  “請、請問,那個……”

  男人看見她纏滿繃帶的模樣,愣了愣,隨即毫不客氣地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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