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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兩個,竟也有這樣一日,相對著說些口是心非的話。

  帷幔之外,恰巧來訪而不願打擾洛書與摯友一敘的也魯不光正凝神諦聽。

  三日後,慕唯清辭別洛書北去,洛書懷抱詞稿,涕泗滂沱。

  嘉和四年八月,南無靖以司徒卓為軍師,率部北上。

  洛書聞訊,乞往初月寺禮佛。

  蓮台之上,金身古佛慈眉善目。洛書屈膝委身地上,勢若念珠線斷,觸地便要零落四方。

  “我佛慈悲,信女秦淇,願天邊人一世平安無虞,功成名就,早攜鸞儔。”

  可惜,司徒卓既不奢望什麼生前身後名,又不中意什麼如花美眷。

  洛書回宮後,力諫也魯不光廣興佛寺,賑濟黎民,自此,西涼尚佛之風日盛,猶勝於唐。

  夜涼如水,洛書翻閱著從大唐帶來的書刊,偶然見著一句“不知何時當歸”,忽然頓悟。

  作樣問歸,我問的,原是司徒公子你這不歸之人。

  沅州,上津。

  城中守軍及民兵守城三月,前仆後繼,雖死不讓,上津城內外屍橫遍野,令人不忍卒睹。

  忘機見此慘狀,心中不安,獨自敲著竹魚誦經至深夜。

  夜半子時,南無靖於熟睡中被忘機喚醒。

  “門已落鎖,你是怎生進來的?”

  “衲是方外之人,你這凡鎖豈能礙我?胡人即將夜襲,將軍當早做準備才是。”

  事關重大,南無靖不暇多問,急忙暗中知會各部嚴陣以待。

  “記得,莫點燈。”南無靖臨走前,忘機將原本懸於其床頭的司南遞上,如是叮嚀。

  子時一過,敵果至。唐軍出奇而擊,大挫胡兵。

  拓拔平夕左肩受傷,率軍潰逃。本以為那傷是弓矢所致,及歸營後,定睛一看,肩胛之間卻是一支浸血的檀香。

  忘機懷揣一把檀香,高坐城頭,幾欲拊掌稱快,又顧及儀容顏面,於是作罷。

  當年星宮遇襲生的那場大氣,而今倒在人間出了。

  次日,南無靖不依不饒,非要問出忘機是何以避過門鎖入他房中的。

  唉,孤怎好告訴你,只需捻個法訣,在這軍中便能如入無人之境?

  忘機繞來繞去還是不肯說出入室之法,南無靖也不好再強人所難,只道昨夜首獲大捷,應當好生慶賀。

  “衲此來是為謀劃,慶功之事,衲所不喜,將軍自去安排便是。”

  見久了忘機冷麵,南無靖也感無味,遂真就撇下那儒裝僧頭的人兒,籌備筵席去了。

  忘機回了他的耳房,於銅鏡前坐下端詳一忽兒,愈看愈覺不倫不類,於是施法變幻出一頭齊腰墨發,爾後心滿意足地臥下補眠。

  也不知那干將士昨晚大戰半宿,今日怎得還是這般精神。

  南無靖與諸將飲罷,微醺回房之際,正逢著司徒卓推門而出,散衣披髮,睡目惺忪。

  “你這是……”南無靖兩步上前,目瞪口呆地抓起司徒卓一縷鬢髮。

  馨香襲人。

  “謀夙願者,心誠則靈。”司徒卓編排了一直子玄奧說辭,誑了南無靖便重回屋內。

  方才不過是想去找根帶子束髮,竟又遇著這胡攪蠻纏的匹夫,好似還喝了不少酒……這,孤可惹不起。

  司徒卓剛用裁開的腰帶綁好了頭髮,南無靖便又在外頭拍門,說今日席上絲竹之音不堪入耳,定要軍師撫琴作歌方能盡興。

  大唐有你這等只知享樂之徒,怎得還不亡國?

  司徒卓心中想的是一套,嘴上說的卻是另外一套:“將軍恕罪,衲,不懂音律。”說著便要關門。

  南無靖卻倚門不動,“本帥在松陵時,聽過你弄琴。”

  司徒卓神色微漾。

  “聲如鳳嘯,韻若雀啁,又藏子規之苦,箏聲乘風逡巡,繞耳不絕,可是伏羲?”南無靖突然正色。

  司徒卓大驚,未料到南無靖竟能識得伏羲。

  這伏羲桐琴,乃是昔年梵尹下凡歷劫時所造,本存謫星台內,失竊後為司徒卓尋得。

  “將軍好耳力,正是伏羲。不過,將軍可曾留意,除卻鳳、雀、鵑外,還有一調?”

  南無靖詫異,微蹙劍眉,“澈而不寒,貴而不狷,可是鶴唳?”

  是他!

  三年前與孤和笛的,定是此人無疑!

  “素知將軍戎馬倥傯,戰功赫赫,原來亦懂我們這干文人的矯情門道。”

  司徒卓請南無靖入室,取出伏羲琴來。

  “衲的花樣均已告破,將軍彈罷。”

  南無靖猶豫一忽兒,接了桐琴。

  琴聲錚然響起。

  “將軍的腕太僵了。”司徒卓忍著笑在南無靖旁側跪坐下來,將手輕覆於南無靖腕上。

  “指屈成這樣,是預備要打結嗎?”司徒卓說著,長指滑過南無靖手背,將那過分蜷曲的手指揉開些兒。

  “先生莫要為難愚帥了。”南無靖抽回手來,“伯牙善鼓琴,鍾子期善聽。知音者,當如是。”

  司徒卓撲哧一笑,“幸得知音若將軍者。”

  作者有話要說:  司南是司徒卓的司,南無靖的南;附會為執掌南方,喻南無靖平定嶺南之亂;不是指南針的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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