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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蘇面上綻開一個璀璨的笑,她方才盯著李婞的眼睛看,除了傳達自己的心意外,也仔細觀察了她,此女目光堅毅沉定,正如她的名字一般,是個固執之人,這種人一旦認定某件事情,便會認死理,任你怎麼說,她都不會懷疑自己的認知,除非親眼所見。

  而齊姬與雍國大多數的女子一樣,不擅詭道,只不過是憑的掌握人心,還有她那三寸不爛之舌,這種人對李婞不起作用,所以白蘇很放心。

  秋棠詩會辦的這般盛大,可謂齊氏貴女們的功勞,可是本來欲毀白蘇名譽的陷阱,卻反而被她利用,這著實讓齊氏眾女恨的牙痒痒。

  除了齊氏眾女,滿腹怨念的女子也不在少數,至少就有絮女和黃菱琪。

  於是詩會到最後,竟變成了士子們談文論學的盛會,就是連鬥茶的結果也都不了了之。

  交談之下,白蘇的才氣再次得到眾人側目,她從前就愛讀書,五千年的文化底蘊,她雖涉獵的博而不精,卻也使得一舉手一投足都帶著難以言說的氣度風華,放在時下,著實令人心折。

  而這氣度,在雍國也是獨一份的。

  談至正歡,繁行時忽然道,“姬,老夫有一事相求。”

  白蘇見他神色鄭重,也直身端坐,“先生言重了,請說。”

  眾人紛紛側耳,聽他們說些什麼。

  繁行時道,“姬博學廣才,尤擅詩詞、茶道,老夫願代國子祭酒(太學監長官)請姬入太學為博士,此事老夫會稟明陛下,陛下唯才是用,必會應允。”

  這個邀請一發出,全場一片寂靜。

  在時人看來,女人畢竟是玩物,是男人的附屬品,雖說女師甚多,但一般女師都只教導貴女,至今還無人有資格教導太學生員(學生),而繁行時在這等公眾場合發出邀請,必然是對結果十拿九穩了。

  在場無人不知如今太學國子祭酒正是繁行時之子——繁湛,只要繁行時能說動雍帝,那白蘇太學博士之職,便定了。

  “承蒙先生抬愛,素感激涕零。”白蘇恭恭敬敬的給繁行時行了大禮,她心中是真的感激此人,因為不管最終有沒有當上太學博士,繁行時這個邀請一出,她的地位可就不可動搖了。

  詩會未散,街頭巷尾都已經奔走相告:太學要有一位女博士了

  到詩會結束時,只剩士子博士們還意猶未盡,嬌嬌們連互相告別的禮節都免了,直接登上自家馬車,絕塵而去。

  白蘇也不在意,只是有些疲倦。

  十三扶著她方才出門,身後忽有人喚道,“雲姬留步。”

  來人卻是之前迎接她的劍客,他沖白蘇叉手道,“雲姬,公主有請。”

  孝閔公主再三催見,白蘇早料到她會單獨約見,只是想不明白,孝閔公主為何會如此重視她,是賞識?明顯不是。或者是愛慕顧連州,又聽了齊氏貴女們的挑唆?

  白蘇覺得後者可能性更大,便打起精神應對。

  畢竟,其他人還好應付,若是嫡公主看上她的夫主,那可就不好辦了。

  劍客領著她上了二樓的茶座,此時的茶座已經被清空。

  轉過一架百鳥朝鳳八幅屏風,白蘇看見了一席黑色深衣的少女,她身量纖細修長,黑色的深衣裹在身上修飾出美好的線條,大氣不失柔美。

  少女的長相併不算絕色,至少沒有比白蘇強。她抬眼仔細打量白蘇,一雙狹長的鳳目與雍帝頗為相似,秋水盈盈的模樣,又極具女兒態。

  “參見公主千歲。”白蘇行了個稽首禮。

  “噫。”孝閔公主輕輕發出一聲嘆,道,“你這美姬好生奇怪,方才隔著屏風覺著長相很是一般,近看來,卻甚是魅人。”

  “公主謬讚,妾姿容著實普通。”白蘇俯首緩聲道。

  孝閔公主咯咯笑道,“快快請起吧,姬可是被師掩奉為老師呢,本宮只評姿容,實在是失禮了。”

  白蘇起身,心中對孝閔公主又多了一層認識,眼前這少女,不過是十五六歲的模樣,與人相處也是一團和氣,然而,她處事沉穩,每行一步都令人覺得極為自然卻又摸不透,絕不可小覷。

  到現在,白蘇至少確定一件事,以這位的智商,不是齊氏那幫貴女能忽悠住的,她想見自己,應非她們的緣故。

  但願孝閔公主並非戀慕顧連州,否則白蘇還真沒有把握能扳倒她,不是白蘇對自己的才智不自信,而是在才智相當的情形下,孝閔公主的地位比她勝出不止萬丈。

  “坐吧。”她語氣隨意,如眾多貴女一般。

  白蘇卻舉止恭敬,“謝公主賜坐。”

  剛剛在幾前坐定,便聽孝閔公主道,“本宮甚是喜歡姬的詩詞,當初聽寺人講述姬嘔血賦詩,一首決絕詞,直令本宮幾日食不下咽,每每思及,不免感嘆。”

  與人交際是白蘇的弱點之一,若是對著那人使計,尚有些話說,反倒是這般的閒話聊天,她竟不知如何作答,只道,“妾惶恐。”

  孝閔公主也不甚在意她的寡言拘謹,繼續道,“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真真是絕妙。姬,吟出詞句之時是何心情?悔?怨?抑或無奈?”

  白蘇一直垂著頭,看不見她表情,聽聞她有此問,心中微微一動,不答反問,“公主可曾讀過佛經?”

  孝閔公主不曾答話,白蘇道,“不過是偏門左道,妾唐突了。”

  “說罷。”孝閔公主淡淡道。

  白蘇聽她聲音中並無不悅,便道,“佛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四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五取蘊苦,求不得苦。”

  孝閔公主一怔,她並不知道什麼是“佛”,可這話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而眾苦之中,求不得最苦。”白蘇緩緩說出這句話時,抬眸看著她。

  那雙鳳目中暗生的苦澀,清清楚楚的落在了她眼中。心不動,則人不妄動,在偽裝自己的時候,一旦分了心,便容易露出破綻。

  白蘇鬆了口氣,看來這孝閔公主心裡的人並非顧連州,顧連州的身份在大多數人看來是高不可攀,然而這大多數並不包括眼前這個身份高貴的公主,也不在她求不得的範圍內。

  白蘇垂眸,那麼......她愛慕之人,是——寧溫

  寧溫是寧國質子,而孝閔公主是雍帝的嫡孫女,劉氏皇族的明珠,天下無人會贊同這樁婚事,她甚至都不能表現出一絲愛慕之意。

  “姬聰慧,且膽大,如此明目張胆的試探本宮,可想過後果?”孝閔公主收起面上微不可查的悵然,微笑著看向白蘇。

  探知她內心的秘密,必是會被滅口的吧,只是這孝閔公主反應果然迅速。

  白蘇心中暗暗讚嘆,頗有種棋逢對手的欣喜,但她的姿態依舊恭敬,“妾身份卑賤,死不足惜,妾不才,願為公主解憂。”

  地位懸殊,不得不卑躬屈膝,白蘇從來很識時務。

  “是嗎,如何解憂。”孝閔公主姿態優雅的飲了口茶水,眉頭微蹙,顯然茶水並不合口味。

  白蘇起身走到煮茶的侍婢面前,揮手令她退下,逕自跪坐下來。

  孝閔公主本是淡淡看著,但越是觀看,便越詫異。

  白蘇姿態端莊,坐在幾前並不先動手,而是垂眸安神定氣片刻,隨後用青竹小夾夾起一塊紫筍茶餅,靠近爐中木炭文火不停的炙烤。

  待餅面烤出突如蝦蟆背上的小疙瘩後,便離火五寸,讓捲曲的餅茶慢慢舒展伸開,然後有在次往復翻烤,直到熱氣騰騰,方才攤在容器內。

  一般人煮茶,可都是直接把茶餅放進水中的呀

  一沸微滾,白蘇取少量食鹽調味,二沸大滾,她先是舀出一瓢水盛於陶盂,隨後用竹夾在沸水中轉圈攪動,嫻熟地沿漩渦中心將具匙里的茶末倒下。

  “心有欲,便謀之,若謀不得,便棄之。二者素皆可助之。”

  茶水波濤翻滾,水沫飛濺,令人心中緊張,白蘇卻氣定神閒的與孝閔公主說話,那形容直如閒庭信步。

  她說,你心中有想得到的人或東西,就可以傾盡計謀去得到,若是實在謀不到,就放棄,這兩者我都可以幫你做。

  白蘇將剛才舀出的那瓢水悠悠地滲入,那裡滿鍋的沸湯便已頓時止滾息翻,趁著勢頭,她把湯沫上那層象黑雲母一樣的膜狀物隨即輕輕去掉。

  這一系列動作做的極快,卻又令人看來十分從容悠閒。

  她這樣的氣度,令孝閔公主想到一句話:雲淡風輕,暗藏殺機,於千軍萬馬之中勝似閒庭信步。

  於是,白蘇那番聽起來狂妄的言論,卻有了令人無法質疑的可信度。

  第二卷強強相遇第133章陷阱又見陷阱

  第133章陷阱又見陷阱(粉紅加更)

  “你果然很有趣。”孝閔公主接過她奉上的茶水,中肯的評價道。

  白蘇淺笑盈盈,可說出的話,卻令孝閔公主震驚,“妾今日所說之言,句句肺腑,究其原因,並非全是因為殿下乃是公主之尊,而是因為,殿下心中與妾心中裝的並非一人,否則,縱然妾只是螢火之光,公主是昭昭日光,亦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孝閔公主怔愣片刻,忽的發出一聲嗤笑,“哈口出狂言,當真該斬。”

  她這話一出口,身後的劍客立刻按劍待發,氣氛僵持著,室內殺氣瀰漫。

  白蘇說不緊張是騙人的,她攏在袖中的手緊緊攥起,手心汗水涔涔,可是想要取得精明之人的信任,必要用非常之法。

  孝閔公主私下如此關注她,不可說是否已經動了殺機,如果自己不能給出一個滿意又令人信服的答案,白蘇相信,今日下場必然慘澹。

  白蘇是在賭,孝閔公主如此聰明,一定明白她的話不是挑釁,而是表忠心,雖然言辭激烈狂妄,卻無疑是最是可信。

  “不過,本宮雖不喜歡如此表忠心,倒是佩服你的才思和膽識。”孝閔公主說著,將一塊令牌推到白蘇面前,“如果你今日有命活著,便到公主府找本宮。”

  白蘇微微抬眼,目光落在孝閔公主面上,她微微一笑,顯得雍容大氣。

  隨著她起身離去,白蘇緊繃的神經才慢慢鬆懈下來,緩緩取過令牌,裝入袖中。

  “本宮頗為欣賞姬的氣度,便提醒你一句。”走至屏風的孝閔公主忽然頓步,微微側過身來,道,“唔,齊氏在本宮面前說你戲耍世家貴女,本宮也覺得須得加以懲戒,便幫了她們一個小小的忙。”

  白蘇俯身道,“多謝公主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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