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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妝蹙眉看她,不明白這人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

  然而下一刻,蘇羨手中便多了一支玉笛。

  那玉笛渾身雪白通透,笛身流光熠熠,竟有仙魔之力隱隱透出,一看便知絕非凡品。紅妝見著那笛,驀然瞪眼看向蘇羨道:“這是……歧凰笛?!”

  “你到底是什麼人?!”紅妝上前一步,也不管什麼琴了,抬手便要去抓蘇羨的肩,蘇羨卻是傾身閃過,將那歧凰笛湊到了唇邊,輕輕吹出一個音來。

  笛音所奏,竟是先前紅妝所彈的那一曲《驚秋》,只是原本雄曠的曲聲到了蘇羨這裡,竟化出了幾分歡快的調子,引得紅妝身形一震,忍不住白了面色。

  “住手!”紅妝再顧不得別的,穩住心神,手上撥弦不停,再起一曲《驚秋》,只是這次他凝了八分靈力於指尖,與方才雖是一曲,卻是渾然不同的殺伐,一琴一笛,二者交融在一起,雖未見鋒芒,卻震得整個小屋轟然而動!

  而這番動靜,自然也驚動了原本正好好打著架的黑衣與小楚,黑衣面色間多了些不耐,朝著發出這些聲音的二人看去,手間短刀猝上了幽冷的深色。

  小楚沒有得蘇羨停手的命令,便不會停手,只不停的往黑衣進攻,他身上早已被黑衣所傷,卻好似渾然不覺,出手也不見慢下來,黑衣早已發覺了這個對手的不對勁,只道這傢伙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竟是難纏的可怕。他們鬼門四大護法素來出手便極少失敗,就算是當初遇上一些修為不凡之人,亦是能夠全身而退,卻何嘗被這樣兩個小鬼纏成這樣過。黑衣心下有了些怨氣,出手更見狠辣,但這些攻勢到了小楚的身上,卻竟似毫無作用一般。

  就算是胸口被他的刀戳出了個洞來,小楚的身手卻不見有絲毫影響。

  黑衣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在鬼門之中,也有過這樣一個不像活人的傢伙。

  他目中突然多了一絲嫌惡,手上用勁,一把震開小楚,便要再動殺招。

  只是他身形猶在空中,一道巨大的威壓便自四面八方鋪天蓋地而來,竟將他震得渾身移動不能!

  他心道不好,不知究竟是何原因,卻怕小楚趁機攻來,然而他凝神等了片刻也不見小楚上前,這才發覺對面的小楚也被禁錮住了身形。笛聲與琴聲幾乎是同時停下,兩人都與黑衣一般定立在原地,沒有動彈分毫。

  剎那間先前的廝殺場景蕩然無存,場間四人同時被那一陣浩瀚磅礴的靈力所壓,沒有一人可以擺脫。

  紅妝沉下臉來,朝著蘇羨道:“你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蘇羨忍不住笑了出來,眼裡卻有幾分無奈:“你覺得憑我能讓你們二人動彈不得嗎?”

  紅妝冷笑:“憑你還得練個七八十年。”

  “那你找我要什麼說法。”蘇羨道。

  紅妝瞪她:“難道不是你們執明宗搞出來的花招?”

  “也不知是誰花招更多。”

  紅妝說一句就被蘇羨頂一句,但兩人都動不了,紅妝雖是氣結卻只能幹瞪著,蘇羨本就覺得打得累,這會兒正好大家都動不了,她便樂得將剛才打鬥上吃的虧給討回來,有一句沒一句的同紅妝頂嘴,紅妝氣急卻又說不過蘇羨,忍不住瞥了旁邊黑衣一眼:“你就這麼看著?!”

  黑衣本不打算參與二人的鬥嘴,聽到此處忍不住道:“我不看著還能怎麼樣。”

  黑衣說得不無道理,紅妝竟找不出話來反駁。

  方才打得你死我活的四個人,竟就這麼僵立著相互對望了起來。

  事實上蘇羨也在疑心,此處不過他們四人,再加上一個還趴在地上哭得肝腸寸斷的晏止心而已,除此之外,再沒有他人的氣息,但這股將他們壓得無法動彈的靈力卻是真實存在的,這力量不知從何而來,又不知是要做什麼,四人靜立半晌,也沒見發生什麼事。那麼這股力量,究竟是誰的?這天下,又有幾個人有這樣的修為?

  蘇羨沉默的想著,卻沒能想出個頭緒來,而她閉了嘴,那邊紅妝也罵得累了,稍稍停了停,四下安靜一片。也在這安靜當中,晏夫人的啜泣聲才顯得格外清晰。

  “夫人……”蘇羨忽的抬眸看去,卻見晏止心不知何時已經撐著身子站了起來,紅妝的琴聲早就停下來了,晏止心眼裡卻仍帶著淚,好似無法將紛亂的心情平復下來,她聽蘇羨開口喚自己的名字,這才一眼看來,朝著蘇羨猶豫著道:“你的身上,有什麼東西。”

  蘇羨沒有明白晏止心的意思,她動彈不了,只得睜眸看著她。

  晏止心逕自走了過來,抬手輕輕在蘇羨身上摸了兩把,找出了一面鏡子來。

  蘇羨看著那面鏡子,終於明白了晏止心的意思:“玄陽鏡?”她還記得,這面鏡子是離開空蟬派來這碧嵐山的前一夜,舒無知讓小楚帶過來的,當時她雖收了鏡子,卻沒有猜出舒無知這樣做究竟是為什麼,現在一看才算是明白過來,這面鏡子與晏止心,應當是有什麼聯繫,所以舒無知才叫她帶了過來。

  晏止心將那鏡子小心的抱入懷中,輕輕嘆了一聲,看向蘇羨道:“他要我在這裡一直等,總有一日,我會等到我想要的。”

  她這話說得毫無頭緒,但蘇羨卻聽了出來,晏止心口中的“他”,應當是舒無知。

  晏止心要等的就是這面玄陽鏡。只是玄陽鏡對晏止心來說,又算是什麼?

  兩人談話之際,紅妝已經不耐的開了口:“是你這女人在搞鬼?”

  晏止心沒有理會他,甚至連看也未看去一眼,只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低頭看向那面鏡子。

  “我終於見到你了,越然。”晏止心低頭看鏡,眼裡蘊起水霧,霎時間淚如雨下。

  蘇羨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麼,她隨著晏止心的視線看去,目光方一接觸那鏡面,卻覺渾身一輕,眼前竟有剎那的流光划過。

  等到她看清四周一切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身處在熟悉的房間裡面,身旁歪歪斜斜坐著楚輕酒,支著手懶懶眯著眼,蘇羨朝他看去,他便抬了抬眼皮,唇角牽起一縷笑意來,放軟了聲音道:“阿羨這麼好,等將來我帶你一起逃出這玄月教了,我就將你娶回家好不好?”

  窗外陽光透過花葉間的fèng隙細碎的灑進來,在楚輕酒的身上點綴出絢爛的金色,蘇羨覺得自己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看過楚輕酒了。

  這情景太過熟悉,只是一瞬間,蘇羨便明白了過來,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境。

  只是與從前看那玄陽鏡裡面的幻境不同,這一次,她竟像是自身落進了玄陽鏡的幻境當中,是以才會一時之間分不出真假來。

  “阿羨?”楚輕酒又輕輕喚了一聲,一雙眸子瑩瑩亮亮的盯著她。

  蘇羨對上這雙眸子,頭一次不想自回憶中醒過來。

  第十七章

  蘇羨很小的時候,一直跟在一個黑衣男子的身邊,她叫那個人叫做義父。

  那時候她還不知道義父究竟是什麼人,又要帶她去哪裡,她只知道義父帶著她走過了很多的地方,她見了許多的生死和悲歡。

  從那時候起,蘇羨就知道,這世間許多事都敵不過生離死別。

  現在,蘇羨置身於幻境之中,窗外是明媚的陽光,窗里是明媚的人,這一幕顯得格外美好,但不論如何,蘇羨的心底都有一個聲音在認真的告訴自己,這都是假的,這些都是回不去的。

  蘇羨覺得有時候太清醒了並不是一件好事。

  比如她現在竭力想要再多與幻境中的楚輕酒待一會兒,但她卻做不到。

  “若我現在身在玄陽鏡中,那麼你是誰呢?”蘇羨輕輕嘆道。

  面前的楚輕酒仍是先前那副模樣,他把玩著蘇羨的頭髮,認真道:“你為什麼會被抓到玄月教來?你就沒想過要出去嗎?”

  “等我們出去了,我帶你去靖州逛逛,再買一把新的琴賠你好不好?”

  蘇羨坐在原地,看著楚輕酒的側顏,又開了口:“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小楚還在外面,晏夫人也在外面,外面還有兩個鬼門的人要取他們性命,我不能待在這裡。”

  楚輕酒好似沒有聽見她的話,仍是平靜的盯著蘇羨看。

  蘇羨輕輕抬手,覆在了楚輕酒的手背上,語聲有些不舍,又有些堅定:“還要讓我看什麼回憶,就快看吧,看完我要出去了。”

  原本沉默的楚輕酒,好像聽見了蘇羨的話一般,忽的抬眸與他對視。

  片刻之間,眼前的情景再換。

  蘇羨在一間破舊的小屋裡,外面風雨淒淒,悶雷聲一陣響過一陣,小屋破敗的牆壁禁不住這風雨,牆板被拍打得啪啪作響。

  屋外那般動靜,屋內卻很安靜,屋中央點著一團小小的篝火,蘇羨靜默的盯著那團跳動的火焰,身旁靠著蒼白虛弱的楚輕酒。

  蘇羨記得這一幕,這是他們逃離玄月教,楚輕酒身受重傷瀕死,她帶著楚輕酒去楚家求救,將楚輕酒交給楚家之前的最後一個晚上。

  楚輕酒素來是個熱鬧的性子,但因為重傷的緣故,那天晚上他出奇的安靜。蘇羨兩眼無神的盯著火堆,他便也跟著盯著火堆,看了很久,楚輕酒才忍不住笑了出來,有氣無力的道:“我在想你盯著火堆到底看到什麼了,所以就跟著你看。”

  蘇羨怔了怔,小聲問:“那你看到什麼了?”

  “看到眼花了。”楚輕酒小聲嘀咕道。

  蘇羨:“……”

  楚輕酒咳了兩聲,只是連咳嗽都是有氣無力的,蘇羨看得眼中一片黯然,小心的抱著他,撫著他的後背,替他順氣。楚輕酒就順勢靠在蘇羨的身上,低垂著眼眸,悶聲道:“現在想想,其實我不該帶你出玄月教,要不然你還是回去吧。”

  蘇羨沒有應聲,只是動作微微一僵。

  楚輕酒接著道:“我知道你是玄月教的人,你不是被抓過去的,像你這麼在正道上沒有地位沒有背景的人,玄月教才不會閒得來抓你。”

  蘇羨輕輕咬著下唇,沒有開口。

  “我故意做出誤會的樣子,就是看你好欺負,玄月教把我抓來,我不能找他們的麻煩,就只能欺負你了。你住的地方那麼好,在玄月教裡面的地位應該不低,我故意說話欺負你,占你的便宜,也算是把這筆債給討回來了。”

  “誰知道你這個小妖女脾氣那麼好,我怎麼說你怎麼欺負你你都不生氣。”

  蘇羨仍是靜靜抱著楚輕酒。

  楚輕酒好似有些生氣,他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所以我從前跟你說的那些話,不管是好的壞的,都是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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