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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目苦笑著,在貓咪的連聲催促之中回到了他們暫住的地方。

  那是塔子阿姨的好友的家。這次夏目正是陪著塔子阿姨出門訪友的。

  她們果然已經備下了中飯,就等著他回來。

  在吃中飯的時候,夏目再一次聽到前天發生的那場蜘蛛圍攻狂cháo。

  夏目從昨天來到這裡開始,耳邊就一直受到這件事的狂轟濫炸,此時聽到這家的女主人舊事重提,不由有些無奈。

  但聽著聽著,他的眼神卻有些凝重起來。

  “聽說那些蜘蛛最早都來自後山那片楓葉林里,很久之前美山町就流傳著一個故事,楓葉林中心的枯井裡封印著一隻恐怖的女郎蜘蛛……”

  “據說靠近那裡的男人會被神不知鬼不覺地吸走精氣,最終都會落得悽慘的結局,夏目你沒事的話千萬不要過去……”女主人說完這個故事,還關切地對夏目叮囑道。

  “那麼,如果靠近那裡的是女人呢?”夏目抿了抿唇,突然問道。

  “誒?”女主人愣了愣,神色突然變得有些詭秘,“這個……女人的話,很少有女人會靠近那裡,但是一旦進去了,就沒有一個能夠活著出來的……”

  少年內心的不安攀升到了極點,想起之前擦肩而過時少女禮貌的頷首,眉頭不由緊緊皺起。

  “說起來,那片林子確實有很強的怨氣和妖氣……”

  吃飽喝足的招財貓滿足地拍著肚子躺在他腿上,見他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故意添油加醋地說道。

  夏目驟地站了起來。

  “我吃飽了!”

  他對塔子阿姨飛快地說了一句,隨即拎著招財貓悶頭跑了出去。

  “喂!吃飽之後可是午睡的時間啊!這次要是不給我買七辻屋的饅頭是不會原諒你的!”

  招財貓的聲音斷斷續續消散在風裡。

  第202章

  “今夜的月色也很無趣呢。”記憶中,有一道清澈動聽、猶如天籟般的嗓音這樣嘆息道。

  “除了主人之外, 一切都那麼令人怠倦, 究竟何時她才有空傾聽我的新作呢?”

  寂靜空靈的夜裡,女聲哀婉, 讓她也跟著心痛不已。

  “絡新婦, 說了多少遍了, 不許私自在屋裡飼養蜘蛛!”氣急敗壞的聲音, 粗暴、蠢笨、完全沒有女人應有的柔美。她的心中卻不知為何有些親切與畏懼。

  “面壁罰站一天!你給我好好反省一下!”

  鬱悶、委屈、不甘……卻不知為何, 無法生出反抗的念頭……

  啊,這是什麼?是妾身的記憶嗎?

  一片黑暗之中, 絡新婦茫然地睜開了眼。

  蒼白而柔韌的軀體微微舒展,除了胸前點綴的兩塊胸鎧與手鎧之外,那曼妙的身體不著一物, 黑白交雜的長髮披散在赤裸的後背,平添幾分妖異鬼魅之色。

  她的面容蒼白而冷魅, 眼色卻很迷離, 好似還剛剛從美夢之中醒來, 尤帶幾分理應不存在的稚氣嬌憨, 令人望而生憐。

  “嘖嘖, 不愧是千年前就橫行一方的大妖怪, 這樣的姿容與氣質,可不是現在的小妖們能養出來的。”

  “把你那點骯髒的念頭收起來,這可是絡新婦,傳聞中最毒的蜘蛛女妖。”

  “不看下半身的話, 這妖怪確實美貌……”

  一旁竊竊而起的輕佻男音引起了絡新婦的注意,她從殘存的思緒中抽離注意,冷眼望去,才發覺自己正被幾個身穿黑色和服的男人團團圍在中間——這個發現頓時叫她柳眉倒豎,眼神驟然變得凶暴銳利起來。

  “卑劣的男人們,不想死的話,統統給妾身滾遠一點!”

  對男人的厭惡已經根植在她的心底,不論是老是少、是好是壞,她都一視同仁地排斥與痛恨著。絡新婦心念一動,下半身八隻可怖的利足立起,半身蜘蛛那雙幽藍的複眼已經盯上了這群人。

  悉悉索索的細小聲音逐漸響起,從絡新婦身下爬出的蜘蛛群,叫周圍數人紛紛變了臉色。

  “絡新婦,是我們的場一族將你從神明的封印中解救出來的。你卻要恩將仇報嗎?”一個手握佛珠的中年男人驟然喝道,“前日你剛剛破除封印,神智失常四處作亂也算是可以諒解,現在還不幡然悔悟、向我們的場一族獻上忠誠嗎?”

  絡新婦高高在上,環繞雙臂,用那雙暈染著深色眼影的眼眸睨視著他們,幽幽道:“妾身忘記了許多東西,但……總有一件事還能記得清楚。妾身的主人,可不是你們這群廢物男人。”

  她毫無公平禮讓的意識,言語之間,已經指揮著蜘蛛群發動了噬心食髓。

  伴隨著一聲慘叫,有兩個技藝不精的傢伙毫無防備之下,被一擁而上的蜘蛛淹沒。

  “可惡!這賤女人!”即使及時撐起了結界,也不敢直面攻擊,只能狼狽躲閃的長髮男人臉色大變地咒罵著,絡新婦聽出這正是之前言語輕佻的那男人,原本分散的攻擊開始集中,盯准他一人窮追猛打。

  “白痴。”中年男人握著手中的佛珠法器,輕易撐開了阻攔蜘蛛群的結界之後,眼神鬱郁地望著那邊狼狽躲閃的男子。

  原本在之前解開封印的時候,他就早已經準備好抹除記憶的陰陽術,準備趁著那隻妖怪剛剛脫困神志不清的機會抹去她的意識,從而將她牢牢掌控在手中。

  但的場本家派來的弟子卻是個色中餓鬼,由於被絡新婦那絕艷的面容迷惑,竟然妄想得到她全身心的效忠,原本準備好的術式也被他刻意破壞,要不是這樣,那隻女妖怎麼會有機會鬧出那麼大的動靜?

  “喂,麻倉貴明!你是想看著我死嗎?還不快點出手?!”這頭長髮男子險象環生,仗著護身的法器眾多才險險保住小命,一回頭看見那個落魄的麻倉家陰陽師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頓時大怒地暴喝道。

  麻倉貴明嘆息一聲。自從千年前經歷了大蛇之災後,麻倉本家伴隨著平安京一同灰飛煙滅,只留下當時在外進行任務的寥寥數人,地位自然一落千丈。倖存的麻倉家陰陽師雖然代代勵精圖治,卻始終無法重拾往日的榮光,甚至靠著依附其他陰陽師家族、交出部分秘傳陰陽術,才能苟延殘喘至今。

  以麻倉家此刻的地位,自然是無法對抗人數眾多的的場一族,麻倉貴明雖然在心底恨不得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去死,卻也無法真的置身之外。在他呼救之後,也只好以佯攻吸引絡新婦的注意,隨即拉著那人朝著屋外逃去。

  在他踏出門檻的一瞬間,麻倉貴明迅速俯身下跪,激活了之前設下的陣法,緊接著,一道刺目的白光驟然亮起,化成一道道能量化的光柵,將絡新婦困在了中間。

  “啊啊啊——!”

  絡新婦在這一瞬間感覺自己仿佛是沐浴在天火之中,渾身燒灼,不由發出了悽厲的痛叫。

  那聲音仿佛能夠穿透雲層一般的嘹亮,同一時間,原本還沿著山路漫無目的行走著的時雨突然感到一陣心悸,原本一直模模糊糊的感應忽地清晰起來。

  她俯身起跳,飛快地在山間穿行起來,眉宇間籠上一層清晰的怒意。

  而此時,困縛著絡新婦的封印陣之外,剛才還醜態盡出的長髮青年臉上露出了快意的神色。

  “不愧是傳承千年的麻倉家的人啊,看來貴明先生早有準備。”男子看著一副從容模樣的麻倉貴明,似嘲似諷地說了一句。隨即,他毫不理會中年男人轉青的臉色,陰冷的視線死死盯住了光柵之內的絡新婦。

  “那個抹除意識的術式,還能使用的吧?”他露出猙獰的笑意,“老子改變主意了,這種不識好歹的傢伙果然還是做成傀儡隨意使喚更方便啊。”

  “可以。的場先生請退後一些。”麻倉貴明深吸了口氣,硬是忍下心中的鬱結,平靜地說道。

  見他這幅不死不活的樣子,長發男子也有些無趣,他聳聳肩,倒真的聽話的後退了兩步。

  站在中年男人身後,看著他在身後幾個麻倉家陰陽師的輔佐下有條不紊地施展陰陽術,青年的眼神有些閃爍。不愧是千年前出過大陰陽師的家族,即使落魄到這種地步,手裡還是有不少好東西嘛。

  時間一點點流逝,隨著麻倉貴明喃喃念咒的聲音,絡新婦的慘叫明顯變得更加虛弱起來,她更加瘋狂地掙扎著想要擺脫束縛,眼神卻逐漸狂亂起來。

  差不多了。麻倉貴明提起了心,變得有些緊張起來。之前那一次就是在這個時候被打斷,這次雖然那個的場家的人沒有再搗亂,他卻還是有些心神不寧。

  在這種高度警惕的狀態下,他突然聽見一點異樣的聲音,頭顱驟地轉向一邊的林子,喝道,“是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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