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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鑰匙我收到,你可以走了。”

  袁朗立刻下了逐客令。

  他現在希望吳哲能馬上從他的視野里消失,再多說一個字,他都擔心下一秒鐘就要失控。

  但是一向吳哲很堅持。

  他還沒有忘記來找袁朗的目的。

  “我只是想來問問你,是不是,是不是因為當初已經決定要把我趕走了,所以才……所以才那樣對我?”

  袁朗望著窗外,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不能忍受那種陽光的灼熱。

  “我記得好像沒把你怎麼樣吧,吳哲。”

  “袁朗!你不要以為我昏迷了就什麼都不記得!”

  面對這種明擺著事實還敢當面撒謊的無賴,吳哲氣得想踹牆。不過他很快地克制了一下情緒,稍微恢復冷靜,“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種人吃某些固定的食物會過敏。最普通的花生,玉米,土豆,都可能是過敏源——比如說我,從小就對可可粉過敏,所以我只吃白巧克力。”

  “啊?”

  袁朗看著吳哲,一臉震驚和難以置信。

  他不得不承認,今天的運氣真是衰到家了。就好像做壞事被人當場抓住了把柄,他是再也無法繼續偽裝下去了。

  吳哲看著袁朗一種“被逮住了”的表情,突然覺得很有趣,於是又補充一句:“幸好不是很嚴重的那種。不然可能當場就沒命了。”

  “對不起啊,”袁朗有點心虛,“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是除了我家人之外,唯一一個知道的。”

  “深感榮幸,不勝惶恐。”

  “袁朗,”吳哲深深地看著他,眼神清澈而明亮,“只要你說一句話,我願意留下來。”

  袁朗又一次地移開視線。

  吳哲等了很久很久,最後,終於絕望。

  他從牙fèng里咬出兩個字:

  “懦夫!”

  一個轉身衝到門口。

  他要儘快地逃離這個房間,逃離這個人,逃離這場失意。

  他還不想現在就崩潰。

  至少他是軍人,他還有尊嚴。

  但是吳哲忘了,門是上鎖的,是他自己鎖上的,情急之下一時竟然打不開。

  所以袁朗才能在人衝出去之前,出聲叫住他:

  “吳哲!”

  吳哲背對著他,沒有轉身,但是也沒有動。

  “你還很年輕,今後的路很長,有許多人和事,等著你去經歷。你的人生,不應該從現在起就成為一種固定的模式。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可是我曾經決定要在這裡安家!因為這裡有我喜歡的人,喜歡的東西,喜歡的事情;喜歡的一切。”

  袁朗的眼睛依舊望著窗外,風動雲流,變幻莫測。

  “吳哲,你絕頂聰明,也不缺乏理智。你比我更加清楚那條底線。一旦跨過那條線,那後果是你我都無法承受的。”袁朗終於說出考慮已久的心意:“我不能就這麼毀了你。”

  吳哲猛然轉身。

  “我要你看著我說!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生平第一次,袁朗不敢與人對視。

  他無法預見那雙眼睛裡的傷痛,正如他無法預見承受這種傷痛的沉重代價。

  “虛偽!我更加看不起你!”

  吳哲大力摔門,拂袖而去。

  袁朗頹然倒在桌前。A7F8D4D夜之醒回上:)授權轉載 惘然【ann77.xilubbs.com】

  雙手支額,心如死灰。

  第二天早晨天氣預報雨夾雪,氣溫零下1至5度。

  十二月的寒風夾雜著雨水和小冰雹,打在人身上冰冷刺骨。

  老A的訓練雖然嚴苛,可是多少也要顧及人類身體的承受能力。極端惡劣天氣,室外訓練項目減半或者取消,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非戰鬥性減員,增加訓練成本。

  所以幾個中隊長臨時都給隊員們放了假,全體貓在小會議室研究年度總結。

  齊桓等人無所事事,只好鑽進娛樂室打牌。

  “我們這桌人手不夠啊,三缺一,誰再去叫一個人來?”和吳哲同屋的薛鋼大嗓門地嚷嚷。

  旁邊叫佟立國的老A搗他一肘子,“哎,你那同屋的大碩士呢,不會這會還在屋裡種地吧,把他叫來不就人齊了嗎?”

  “別提那個鋤頭了,”旁邊一桌上的齊桓玩得正起勁,甩出的牌都帶著響,“剛才我去打開水,正看見他在操場上跑圈呢!也不知道是發的哪門子瘋!”

  “啊?不會吧!”

  幾個老A都有點不相信,這種天氣還在外面跑?

  “吳哲不會有事吧,要不要派個人出去看看。”

  “他是不是想出什麼新招整人了,你一出去,跟著他跑,說不定又上當了呢!”

  “這倒是。”

  幾個人曾經被吳哲A得很慘的傢伙,深有感觸地一致點頭同意。

  “不管了,打牌打牌。”

  中隊長的會,幾乎開了整整一天。

  散會的時候,人人都有點搖晃,盡顯疲態。

  “這開會是比訓練都累啊!”

  凌晨一點多,袁朗剛剛查完崗睡下,就被一陣砸門聲驚醒了。

  “隊長,快起來,吳哲發高燒,事情有點不妙!”

  袁朗一聽是吳哲同屋薛鋼的聲音,連鞋也顧不上穿,隨手披件衣服,拉開門就赤腳衝出去了。

  吳哲他們屋裡已經聚集了一小群隊員,正在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端水餵藥,看見袁朗衝進來,趕緊閃人,自動給他讓道。

  袁朗一看吳哲燒得滿臉通紅,喘氣的聲音粗重急促,一摸額頭,乖乖,沒有四十度也有三十九度半!

  立刻就發了脾氣:“都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叫衛生兵!木頭啊你們!”

  “報告隊長,我剛才就在這兒。”角落裡有個人小聲說。

  袁朗兩步趕過去,一把揪住衛生兵的衣領,都顧不上別的了,“你說,現在情況怎麼樣?他怎麼燒得這麼厲害!”

  “體溫太高了,我打過退燒針,好像還沒起作用……”

  袁朗不耐煩地打斷:“行不行,不行你說句話,我立刻派車送醫院!”

  “隊長,最近的縣醫院離咱們基地也有200多華里呢,周圍的小診所肯定是不行!”齊桓在一旁提醒。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縣醫院省醫院的,”袁朗煩躁地在屋內來回走動,“不行我就去請示大隊長,調直升機,直接送陸軍總院!”

  “那個……”衛生兵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大著膽子說:“我看吳哲只是普通感冒,不像有肺炎,用物理降溫給他試試,酒精擦浴,也許能管用。”

  “那就別在這干杵著,趕緊動手啊!”

  袁朗怒髮衝冠配赤腳的造型,加上臉色極度難看,就算是齊桓等老隊員,也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態的一面。

  當下誰也不敢怠慢,端水的,找藥棉的,擰毛巾的,頓時亂成一團。

  袁朗拉過一把椅子坐下,讓自己平靜了一會情緒,這才叫過薛鋼,問:“到底怎麼回事?”

  薛鋼順著他的視線,看見衛生兵正在給吳哲用酒精擦腋窩和胸口降溫,知道他問的是吳哲為什麼突然發高燒,於是就照實說了:

  “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抽了,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淋雨,開始大家都沒當回事,還以為他在練體能;誰知道這傢伙,根本是不歇氣地那麼跑,拿自己當機器人,誰勸也不聽,現在可是十二月啊!後來成才許三多硬是把他給架回來,一身泥,一身水,往床上這麼一倒,衣服都是我們幫他脫的。到了半夜就開始說胡話,把我給吵醒了,過去一摸體溫,燙都能煮雞蛋了!”薛鋼擦擦腦門上緊張出來的汗,“我趕緊去叫衛生兵,怕還有問題,順便,把您也就叫起來了。”

  “為什麼當時不報告我!”袁朗聽了大致經過,又忍不住要發火,“他就是個人來瘋你們不知道嗎?胡鬧!”

  成才在一旁委婉解釋:“隊長,不是我們不想報告,那時候您正在開會。再說,我們都沒想到這次會這麼嚴重,吳哲他身體一向挺好的,從來不生病。”

  袁朗已經對事情的緣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這裡沒有一個人比他更了解吳哲,沒有一個人比他更接近吳哲,同樣,也沒有一個人像他那樣深刻地傷害了吳哲。

  如果一定要怪哪個人的話,罪魁禍首就是我吧。

  吳哲。

  袁朗雙手抱頭坐在椅子上,看著自己的赤腳,滿心裡都是愧疚和歉意。

  但是他也只能如此。

  偏偏在這個時候,薛鋼還不識時務地小聲問他:“隊長,這次你又幹了什麼缺德事,讓吳哲這麼恨你?他半夜說胡話,翻來覆去就這麼兩句——”薛鋼模仿著吳哲的聲音,甚至連其中的恨意都惟妙惟肖:“袁朗,你是混蛋!袁朗,你個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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