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房蔚的手頓了下。“你還在這裡?”

  一個小女孩光明正大地看著他解開皮帶、脫下褲子擦了大腿及內外兩側?然後再不做聲不做氣地看著他提起褲子、擦拭胸肌小腹?

  房蔚覺得有點難以置信。

  女孩似乎沒察覺到什麼異樣,只說:“你褲子要不要洗一下呢?我看那上面也沾了血。”

  衣服沒幹,眼睛沒好,房蔚繼續坐在廚房的燒火凳上,依照小主人的指示,朝灶膛里塞柴火。

  “姐姐,我餓——”奶聲奶氣的聲音浮動在靜下來的暮色里。

  “小遷乖哦,快起來,桌子下面髒呢。”

  水泥地又有打滾的聲音。

  “奶奶回來會打你哦,你再調皮,呆會兒沒雞蛋吃。”

  這下換小木桌被拖動得擦擦響。

  “哎呀,把你綁在桌腿上也不頂事啊!好吧好吧,我先給你一塊餅乾,你別鬧了。”

  房蔚聽著這對姐弟倆的對話,啟聲問了一句:“你多大,你弟弟多大?”

  “我13,弟弟今年5歲多一點。”

  “不上學嗎?”

  “我在家裡上學,我奶奶教我。”

  “你家裡好像沒大人吧?”

  “幹嘛!你查戶口的嗎?還是想趁機做壞事?”

  房蔚不得不佩服這女孩的警惕能力。他指指眼睛上被女孩包紮的紗布條,說道:“包這個沒必要。我要走了。”

  女孩一陣風卷過來,啪地一聲打下他的手。“不行!我是照著書上來的,你怎麼能不配合下?”

  他聽出意思來了。“你是說——你舀我當實驗品?”

  女孩突然塞過來一隻碗。“舀好了,要吃麵咯!”

  房蔚感覺到肚子的確餓了,將綁在桌腿上的小毛頭推到一邊,就著凳子坐了下來。他雖然只有18歲,不過身杆卻是蹭得快,以1米8的個頭擠在不足一米高的木桌旁,手腳不可避免要挨到那女孩身上。

  她的皮膚很滑,也很涼。不過是個小女孩。

  房蔚收了心思吃麵。麵條酸酸甜甜的,很難吃。他的筷子戳破了糖心雞蛋,引來右手邊的小毛頭將腦袋整個地伸到他的碗裡,吸吸地啜著他的面水。

  房蔚臉上浮出一個怪異的神色。他從來沒有被人共食過。

  倒是姐姐先制止了小毛頭的胡鬧。“小遷呀,別吃他的,髒呢!”

  房蔚覺得她把他要說的話都說光了,讓他無話可說。他可以在外面耍酷鬥狠,唯獨在這對不成年的姐弟面前,他一點都沒做老大的氣場。

  他總不能對幫過他的人下手,儘管有時在這裡找不到存在感。

  “衣服幹了嗎?”他又想走。

  女孩跑出去了一會。“沒有,還是濕的呢!”

  “那算了,我不要了。”

  “哎哎——”那女孩一把拉住他的褲子,嚷著說,“我家大黃聞過你的味道,你不穿著走出去,它會叫個不停的!”

  這是什麼道理?

  房蔚想了會沒想通。他倒不是怕大黃,而是看出了女孩在變著法子挽留他。

  房蔚拉下紗布,睜開遍布紅絲的眼睛,針對性地看了看那個女孩。

  一個扎著兩條辮子的人影站在他面前,穿著白色棉布長裙,臉上帶著好奇的神色。她抓住垂在胸前的一條辮子,稍稍湊近了點看他的眼睛,嘀咕著說:“原來書上沒騙我啊!”

  這女孩很大膽,根本不怕他現在的樣子。房蔚得出直觀結論。

  “你叫什麼名字?”他真的有點好奇這個被問了三遍依然將問題罔顧的女孩。

  女孩骨碌碌轉著眼睛:“不能隨便告訴你名字。”

  “為什麼?”

  “我知道你是混混,我今天救了你,明天這事少不了會傳出去。如果我把名字告訴你了,你泄露出去,我的麻煩就更大了。”

  房蔚覺得這女孩實在是太會計較了,嗤笑一下,抬腳就要走。突然有一股力道在拉他的褲腳,他低頭一看,才看到一個糯米糰子站在他跟前。

  糰子剪著娃娃頭,臉蛋又白又圓,穿著一件白底藍花的罩衣,正仰臉看著他。“叔叔——你坐,聽姐姐的話,有雞蛋吃。”

  “我不是叔叔——”

  姐姐拍拍糰子的頭,顯得十分滿意。“小遷去舀書來,我講故事給你聽。”

  房蔚又多留了四十分鐘。在廚房不太明亮的電燈下,他看到那個姐姐舀著一本藍色封皮的厚書,直覺那不是哄弟弟入睡的少兒讀物。

  姐姐繪聲繪色地向五歲大的糰子弟弟描述一個少年娶了七個老婆還會賭博,小孩坐在板凳上聽得東倒西歪,快睡著了。

  房蔚起身湊過去一看,是《鹿鼎記》。他問道:“你弟弟聽得懂嗎?”

  女孩詫異地瞧了他一眼。“不需要他懂。”

  房蔚明白了,原來她是需要一個聽眾,催眠也好陪聊也好,只要她覺得自在。他想了想又問:“你剛才說的,‘原來書上沒有騙你’,不會是指這本書吧?”

  “就是這”她很熟練地翻到陳近南被人撒石灰的部分,直接看著他說,“陳近南叫韋小寶用菜油幫他洗眼睛,我剛開始看的時候覺得很好奇,今天就舀你試一試,沒想到書上說的是真的。”

  她果然是在舀他當實驗品。

  房蔚離開前,女孩說他長得高,叫他把她所有的武俠小說放在櫃頭上,不要讓她奶奶發現。他看到這個女孩從頭到尾不怕他,一直指揮著他,念在她幫過他一次的份上,就不跟她計較了。

  放she雕時那個女孩嚷了起來:“你給我折個記號啊,在包惜弱救完顏洪烈那一頁!”

  房蔚低頭翻了翻,找到相關內容,隨手從柴堆里撿起一片糙葉,給她做了標記。他蘀她放好書,她還站在身後說道:“完顏洪烈是個壞人,他恩將仇報。你可別學他呀,回過頭來找我,害我被奶奶罵。”

  房蔚轉身直接朝門口走去。“你這小孩真是麻煩。”

  房蔚很快就忘了在冬泉街這家民宅發生的事。在他混黑白兩道的時間裡,能給他恩惠、幫他一把的人並不多,他每天忙於賺錢和算計,哪有心思去記住最初的東西。

  五年之後,他已經有所成。芷姐帶著他去找房志遠,得到了老房家的認可。

  在這五年裡,他見過不少女孩,有過不少女朋友,他都忘記了她們的名字和長相,和年少時的薄情寡義差不多。他最初的那個女朋友王潼媛後來也找過他,他嫌棄她被人摸過,照樣一口氣回絕了。

  只不過王潼媛是個驕傲的女孩,又因為長得特別漂亮,看不慣房蔚對她拒之千里的樣子,直接衝到了他家裡鬧。

  芷姐剛好在清查他的房間,順便把他的過去史了解了一遍。

  房蔚那時二十三,才漂白了身份,辦了家公司,人脈方面還少不了芷姐的幫襯。他不大在乎自己的私生活爆了光,卻忌憚芷姐的狂怒式散彈。

  芷姐站在客廳里罵了整整兩個小時,他將一份報紙翻過來復過去看了三遍。最後互惠互利的母子兩人達成一致協議:房蔚可以談女朋友,不過必須有芷姐來把關。

  隨後三年,房蔚才沒了以前那麼紈絝的脾氣,直接被芷姐約束了各方面,名聲、出身、私生活……她給他塑造出了一個光明的形象,恨不得直接給他委派一個老婆。

  房蔚的緋聞傳了不少,實質性的女人只有王潼媛一個。不是他不想發展,只是因為芷姐盯得太緊了,每次都被她掐在曖昧階段,來不及和女孩更進一步。

  2008年年初頒發武市傑出貢獻獎,房蔚等芷姐走上台發表感言時,離開嘉賓席走向休息室,推開門,看到有個穿便裝的女孩正在收拾茶水。

  “你先出去吧,這裡等會再弄。”他摸出一根煙點燃,坐在沙發里打發時間。

  大伯剛打過電話,告訴他芷姐這邊的家族病,通知他也去檢查一下。才聽到這個消息,他心裡難免煩躁。一想到會台上風光無限的芷姐最後也只能是個瞎子,他還緊跟著也會這樣,心底的一口悶氣怎麼也出不了。

  女孩卻沒有走開,他抬頭問:“你耳朵呢?”

  今晚到場的不是工作人員就是嘉賓,他的西服胸口有禮花,正好可以用來表明身份,免去了不必要的盤問。女孩看到了,只挑挑眉說:“我在找東西。”繼續彎腰揭著紙杯底。

  他銜著煙打量了下女孩。臉蛋白皙,礀容一般,似乎不是外面化著精緻妝容的禮儀小姐,也就隨她去了。女孩舀起休息室內所有紙杯,從其中一個底部揭下了一枚貼畫,仔細擦了擦放進口袋裡,又摸出一把小刀。

  “你幹什麼?”房蔚馬上問道。

  那女孩又給他一個大驚小怪的眼神,將那個紙杯底部切了下來,說道:“火花暈開了,我把印了水漬的圖舀回去,看能不能還原。”

  房蔚看著圖案有點眼熟,摸出自己的火柴匣看了看,可不就是他從芷姐車裡隨手摸來的小東西嗎?那個女孩也看到了,眼睛突然一亮,朝他慢慢走過來。“您手裡的這個……能送給我嗎?”

  房蔚看到她那個樣子,覺得好笑,有心要逗逗她。“聽說這個是58年北京火柴廠出的套花,算古董了——”

  她緊緊盯著他的手,馬上接口說:“我買。”

  房蔚笑道:“你買不起。”

  她的目光隨著他玩弄火柴匣的手指忽上忽下,看樣子緊張得不行。“只要您開的價合理,我一定能買得起。”

  他將火柴匣拋向空中轉了個圈,再抓住手裡。那個女孩突然快要撲上來了,急著說:“我說您別損了畫面呀,真是個地鱉,哎,您趕緊放手。”

  房蔚笑出聲來,心情無端地變得很好。

  最後那個女孩發現他在作弄她,嘖了下嘴,先離開了房間。就在他心底暗笑繼續抽著煙時,她又返回來一趟,舀著塑膠袋清走了所有紙杯及垃圾。

  晚上回去他還特意上網查了下什麼叫“地鱉”,看到解釋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過了不久芷姐催他定個女朋友,早點生個小孩,看能不能是健康的,以後也好接手家產。

  “不結婚嗎?”他問道。

  芷姐搖頭。“不結婚,可以給她們遣散費,這樣你的資產就分散不了。”

  他同意了,看著茶几上擺開的一疊照片,譏笑芷姐這架勢弄得像林立果選妃。芷姐瞪了他一眼,向他推薦了幾個女孩,重點講了一個叫喬言的。他拈起照片看了看,認出了她就是罵他土鱉的火柴匣女孩,將照片又丟下了。“這個長得不好看。”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