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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過道明寺司,花澤類望向鈴木鈴花,他想要把她從這裡帶走,但他更清楚,那些舊帳不是略過就可以當做不存在的。傷得再鮮血淋漓再痛苦,腐肉仍然需要剜掉,才能結成疤,癒合成新的嫩肉。

  “蘭卡。”道明寺司傲慢的聲音打破了寂靜的空氣,“今年在美國的銷售量是第一。”

  鈴木鈴花一愣,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提到這個由道明寺財團收購的百貨公司,不過她依稀有些印象,“……我看到新聞了。”

  “這是本少爺挑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掃過少年輕狂張揚的臉,鈴木鈴花微微皺起眉,她沒有說話就表明不知道。市場營銷,企業管理什麼的,她只知道一點皮毛,自然也不會明白為什麼選擇蘭卡。

  道明寺司發出了一聲短促的笑:“你是豬麼,不會多念幾遍啊?”

  蘭卡(lenka)——鈴花(reika)

  ——是她名字羅馬音的諧音。

  “少自以為是了。”道明寺司不屑地揚起唇,“我喜不喜歡你,喜歡得多還是少,輪不到你來給我下結論!”

  道明寺司,好感度:100。

  等西門總二郎和美作玲趕到的時候,局面早已經化解了。

  因為藤堂靜無法脫開身,牧野杉菜便只能去找他們兩個來救場,而她現在意識到,鈴木鈴花其實並不需要她的幫忙,這個少女擁有的內心,不僅柔軟,也同樣堅韌。

  那是與她的頑強韌勁截然不同的,強大之心。

  西門總二郎為這暫緩的局勢由衷地鬆了一口氣,然而他仍然無法掉以輕心。他知道,矛盾原自鈴木鈴花,她可以化解爭鬥,也同樣能夠加劇衝突。

  他看向場中屹立的三個人,相互之間的距離形成一個三角狀,緊密相連卻又相互敵對。

  這一年多以來,他們之中變化最大的就是道明寺司,變化最小的是花澤類,西門一開始是這麼覺得的,可光是花澤類喜歡的人從藤堂靜變成鈴木鈴花這一件事,便是巨大的改變了。他無奈地長長一嘆,一盤走到死路的棋局,無論是白子還是黑子,都走不下去了。

  漸漸成長為一頭猛獸了。

  這樣遠看著道明寺司,美作玲不禁產生這樣的聯想。

  那個恣意狂傲的少年生來就擁有無數人求而不得的一切,財富,權力,地位,這都是道明寺司與生俱來的,加之超出常人的天賦,他當然可以把看不起的人踩在腳下。

  他甚至不需要收起鋒利的爪子,藏起尖銳的獠牙,他身後的龐然大物自然會在幼獸完全成長之前做出防護。在道明寺司還沒有學會如何用那些利器威脅別人時,敵人就已經被他天生的武器震懾到,所謂差距,便是如此。

  然而再強大的東西也都是有弱點的。

  而道明寺司已經把自己的弱點毫無顧忌地展露了出來。

  美作玲難以控制地被那個美麗的少女吸引過去,他知道,她看似柔弱,但實際上一點也不弱小。她成為了強者的弱點,於是凌駕於他們之上。

  看著鈴木鈴花溫柔地安撫下暴躁而強大的獸,美作玲突然想到,藤堂靜怎麼會誤以為那是一朵無害的花呢?

  ……分明是馴獸師嘛。

  美貌是她的武器,溫柔是她為了安撫給出的糖果,冷漠是她被傷害後給予的懲罰。但由此被她引誘的強者,既是最強大的強者,同時也是最危險的猛獸。

  可是,被馴服了的野獸,是不能拋下不管的啊。

  第75章

  她沒有捨棄不了的東西。

  除了生命——

  “果然沒有來呢。”藤堂靜披上一件駝色的羊絨風衣,淺杏色的圓帽蓋在散下來的長捲髮上,牛皮短靴旁豎立著一個白色的行李箱。優雅從容的女人微微嘆氣,聲音輕不可聞:“真是絕決啊鈴花。”

  牧野杉菜咬著唇低下頭,她也以為鈴木鈴花會來送藤堂靜離開,但結果誰都來了,鈴木鈴花卻沒有來。

  “好了,趕快走吧。”道明寺司靠在半透明的玻璃圍欄上,他斜了一眼還在磨磨蹭蹭的藤堂靜,“不是都下決心了麼,還猶豫什麼呀!”

  送上一個擁抱,花澤類和牧野杉菜是唯二兩個知道藤堂靜的心意的人,他們一起見證了那場告白。俊秀的少年柔和了冷淡的眉眼,贈予曾經執著過的紅顏知己一個無聲的安慰。

  美作玲最會把控氣氛,見道明寺司口出冷言,他連忙拍了拍藤堂靜的肩膀,“嘛,別理他,司就是這個樣子。”

  “其實他是想要鼓勵靜勇敢一點。”西門總二郎配合地補上一句解釋:“總是口是心非啊這個傢伙。”

  “真是可惜啊,馬上就要到櫻英聯誼了,靜你卻要在這個時候走。”美作玲單手纏腰,懶懶地站著沒有挺直自己的身子,“還是鈴花會長負責的哦。”

  笑意稍微冷淡了一些,西門總二郎微低下頭,接上美作玲的話:“是很可惜。”

  從頭到尾,都是他們兩個人在插科打諢,道明寺司的眼神一次也沒有和花澤類的目光交匯,像是兩道從中途岔開變成平行的線。

  然而微妙的是,即使是努力活躍氣氛的西門總二郎和美作玲,他們也下意識地與對方移開了視線,從心領神會地對視,變成默契地對而不視。

  藤堂靜微笑了一下,並不在意少年們隱藏在和諧表面下涌動的暗流,她相信,鈴木鈴花已經明白了該如何去解決。她轉向收到她的通知也趕過來送別的牧野杉菜:“謝謝你來送我,牧野桑。”

  “不用道謝的。”牧野杉菜鞠了一躬,“接下來的路,也請加油!”

  含笑點頭,藤堂靜用一種嶄新的目光看待著這個平凡認真的女孩子……是個好孩子呢。她想,鈴木鈴花很會看人。

  想到自己在那個少女身上跌的跟頭,藤堂靜稍微生出了一點不甘,她俯下身,在牧野杉菜稚嫩柔軟的臉頰上落下一個淺吻。和鈴木鈴花那絲綢般滑膩的觸感不太一樣,那是藤堂靜的第一個念頭。

  抬起臉,藤堂靜便見到了牧野杉菜目瞪口呆的模樣,她加深了一點笑意:“請幫我,把這個吻帶給她。”

  鈴木鈴花有沒有意識到呢,這個天真活潑的女孩身上的情感變化。

  不管那個少女有沒有察覺到,還是察覺到了裝作不知,藤堂靜都去推動了一把。看著牧野杉菜呆住陷入沉思中的樣子,她不由感慨,自己可真是一個壞女人啊。

  就當做是她最後一次的任性吧。

  回過頭望了一眼人來人往的東京機場,藤堂靜看不到那個熟悉迷人的身影,她無奈地攏了攏長發,和來送別的人一一揮手道了聲再見。

  “真是的,明明一定來了。”藤堂靜有些留戀地轉過了頭,“怕我捨不得走嗎?”樂觀地這樣想著安慰自己,她平復下情緒直視前方,走在機場中也像是在t台上般步步生風。

  從日本到法國,連著的天空一片開闊,她只需要看著前面就足夠了。

  只是偶爾,那朵艷麗的花也會在藤堂靜的腦海里綻放一瞬,讓她塞滿憂慮未來,攻讀律師碩士的繁重任務和模特工作的沉重大腦得到短暫的喘息。

  注視著藤堂靜走向登機口,鈴木鈴花才把側出去的身子收了回來。

  靠在貼上了廣告的方形柱子後,鈴木鈴花轉過身,面向那個推廣力度極大的廣告海報,設計新穎的背景中,長捲髮的美人正自信地對著鏡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那微笑具有的感染力會讓人不禁怦然心動。

  看著那個美女右下角豎下來的一列名字,鈴木鈴花也展露了一個與海報上的人相似的笑容,那笑意過於溫柔以至於讓路過隨意一瞥的行人不由停下來,陷入那抹一閃即逝的柔情之中。

  “以後也要加油啊,藤堂前輩。”

  金髮紫眸的少年突然在機場中停下,比起日本人的相貌,他的五官更為深刻,但與歐美人相比,他的容貌又更為柔和。高出的眉骨挺起的鼻樑英俊而明朗,細長的眉濕潤的眼柔軟的唇秀氣而精緻。

  混血兒的天然優勢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而此刻他在機場中央站著,自然吸引去了不少視線。

  他身後跟著兩個高大的西裝男人,其中一個對著金髮少年俯下頭,低聲說著像是催促的話語。然而他還未說完,俊美的混血少年便急奔了出去,他四肢修長纖細,跑起來快而靈敏,讓兩個健壯的成年男人也一時反應不過來。

  “等等——!”

  喊出去的呼叫聲也追不到那個化成風的少年,他飛奔出去的樣子像是一支離弦的箭,飛快地往著自己瞄準好的目標而she去。

  箭很快,快得像是一陣疾風,卻還是沒有she中目標。

  獵物早已經在消失原地,不見蹤影。

  於是只留下了插入地面的箭。

  “怎麼會?”少年彎下了腰,雙手撐在屈起的膝蓋上,他疑惑不解又著急地四處張望,不相信自己是看錯了,“明明……”

  他從來沒有跑得那麼快過。

  那一瞬分泌出來的腎上腺激素催促著他飛馳而來,可還是找不到任何他想要的。什麼也沒有,就像他剛才看到的只是一個因為思念而生的幻影,仿佛鎖在記憶中的一切都只是他因為寂寞而捏造出來的臆想。

  爆發出潛能後停下奔跑,腎上腺激素消退成正常水平,肌肉的酸麻和肺部缺氧的脹痛便在身體裡蔓延開來。然而疲累遠沒有巨大的希望燃過而熄滅的那種落差感沉重,他難言失望低落地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打下一小片陰影,整個人從陽光普照陷入了灰暗之中。

  少年彎著身子粗粗地喘氣來平復呼吸,停下來休息的他很快就被保鏢找到。

  直到被帶走送上豪華昂貴的黑色轎車前的最後一刻,他仍然不死心地仰起頭在機場中來回巡視,期許著能夠再次發現那個刻在腦海里的身影。

  人群走過來,走過去,歡快地聚攏,悲傷地別離,喜怒哀樂,焦躁忍耐,什麼樣的人都有,什麼樣的情緒都有,唯獨沒有那個人。

  那個特別到能讓他在摩肩擦踵的人群指中一眼就可以看到的人。

  “……”

  面容精緻的混血少年呢喃出一個像是人名的音節,聲音低柔而渺茫,剛從唇中吐出便消散在空氣里便再也聽不見了。

  而他身邊,也沒有一個願意聆聽的人。

  於是他只能選擇暫時放棄追尋的希冀,任由西裝男人把自己小心地推進了車內,乖順地坐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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