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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嬴政見他迫不及待的樣子, 心中的煩悶不比葉煜沒回來時少,但話已說出,他總不能出爾反爾。

  “既如此,愛卿這三日就好好休息吧。”剛剛還是幾日,這一下子就成了只有三日。

  葉煜心中覺得好笑不已,但隨即又心生悲哀之感,恭敬地退下了。

  他剛走,嬴政就怒意上涌,殿內的內侍婢女均是大氣不敢出。

  嬴政頭一回喜歡別人,哪料想是這個結果,心裡頭一股鬱氣難平,卻又捨不得對葉煜發作,只好像現在這樣暗自生悶氣。

  但他絕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葉煜想要讓他放棄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葉煜在家休憩了三日,也滿腦子是這個問題。在嬴政捅破之前他還可以裝作沒事人一樣,努力去忽視嬴政的一些小動作,可是現在他要是對嬴政的一些行為沒有半點反應,那就有些太假了。

  這時候葉煜又懷念起了出征,起碼他在外作戰的時候絕對不會有這樣的煩惱。

  三日的時間一晃而過,葉煜只能先試著減少和嬴政的接觸,必要時候多低著頭。

  尋常的一些大臣倒是並未發現他和嬴政之間的端倪,因為他們至少明面上沒有太多的變化,真正讓他們注意到的,是葉煜和韓非之間的關係。

  韓非率領大軍回朝的時候正是葉煜不在咸陽的時候,因此慶功宴他也沒有參加,以至於一直到了今日那些人才發覺他們那兩個關係不夠和睦。

  他們兩個都是大局為重的人,所以公事上倒是沒什麼,只是私下裡很顯然韓非不待見葉煜。

  這可是讓一些喜歡阿諛奉承的人苦惱起來了。

  韓非作為滅魏的主帥,在回朝後就從原本的右監升職到了廷尉正,如果不是廷尉的位子上有人,他估計還能再升一級。

  不過廷尉正也差不多了,相當於是下一任廷尉,老廷尉也知道嬴政的意思,已經打算等韓非上手廷尉的工作之後就退位讓賢。

  廷尉是個掌管刑獄的職位,在秦國這個重法的國家,廷尉的權利比名義上的九卿之首奉常大多了,尋常大臣上趕著討好都來不及,哪裡敢與他結怨。

  而偏偏如今和韓非不對付的人是嬴政的第一寵臣葉煜,並且拋除一些老將,葉煜可以說得上是如今秦國武將第一人了。

  兩個都是有實權又有君寵的人物,哪個都不能得罪,這可愁壞了其他人了。

  就連影響不大的甘羅也都因為好奇來問葉煜,“我記得你兩在伐魏前就有不對了,怎麼到現在還沒調和?”

  葉煜搖搖頭,“這事你不用管,也調和不了。”

  甘羅見他神情平淡,卻語氣篤定,這才知道肯定是什麼大事,可是他怎麼想也想不起來這兩人又鬧出過什麼大事來。

  “也罷,你兩都不是我能管的人。”甘羅尋思無果後就乾脆的放棄了。

  “只是以韓非如今的情況來看,日後拜相也不為奇,將相不和可不是什麼好事。”甘羅提醒道。

  葉煜也知道這一點,但他和韓非的矛盾真的不是能解決得了的。

  甘羅搖搖頭,又說道別的上頭去了,“李斯要也要升了,這事你應該不知道吧。”

  葉煜的確不知道這事,他記得最近好像沒有什麼和李斯有關的事情才對。

  甘羅笑道:“早聽你說了他和韓非不和,他哪裡會願意在韓非之下,先前左右之爭也就罷了,如今韓非比他高,他果然坐不住了。”

  李斯要動葉煜不奇怪,只是在他記憶里李斯原本是廷尉的,現在這個職位被韓非預定了,難不成李斯還能搶了去?

  “他要升什麼了?”葉煜好奇道。

  “典客丞,他前幾天不知道去找王上說了些什麼。”甘羅答道,他現在作為嬴政培植的親信,消息比常人靈通的很。

  典客是掌管外交與周邊蠻夷的事情,典客丞也和廷尉正一樣,是座下第一人。李斯本就和姚賈一起負責外交的事情,如此也挺合適。

  不過就權利來說比之廷尉略差了一點,可葉煜相信李斯的目標絕不只是區區一個典客。

  看上眼前已經戴上發冠的甘羅,再想起如今人才濟濟的秦國,葉煜不由得笑了起來。

  嬴政的暴戾掩藏的很好,對外的名聲也不錯,國內有百家效力,手下名將如雲,更有大智大才者於朝中為官,他也不算是枉穿越了這一遭。

  又過了幾日,翻過了年,進入了秦王政十三年,葉煜也到了而立之年。

  三十歲是個坎,現在葉煜雖然容貌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多歲,可氣質卻有了變化,這一部分是因為時間沉澱出現的成熟氣質,一部分是因為久居高位養成的貴氣,還有一部分就是周身被不完全掩藏起來的殺伐之氣。

  拿子嬰的話說,就是他的阿父越來越好看了。

  嬴政也這麼覺得,他的將軍越來越誘人了。

  翻過年之後,李斯也是走馬上任,結果他頭一件處理的事情就是個壞消息。

  “左將軍被月氏人傷到了背脊,短時間內無法出戰,請求王上再派一人以定邊陲。”

  月氏並不是指一個人,而是一個西北的遊牧民族,是匈奴西南邊的那個鄰居,擁有同樣的習俗,但比現在的匈奴還要厲害一些。只是因為地理緣故,比起經常騷擾趙國的匈奴和騷擾燕國的東胡,月氏要安分得多。

  可就算再怎麼安分,狼也是狼,嬴政絕不會坐視不管。

  “何人願往?”嬴政看著下面的武將問道。

  不過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後悔直接問了,因為葉煜立馬就站了出來,沉聲道:“臣願往!”

  左將軍是朝中老將,一直鎮守著月氏匈奴一帶,眼下能接替他的人沒有幾個。

  較之王翦蒙武等人,嬴政其實也覺得葉煜更加適合一些。

  目光閃了閃,嬴政即使覺得葉煜有逃避他的嫌疑,卻還是應了,又點了李信同往。邊關正好在狄道,李信作為狄道侯的兒子,去了那邊多少也方便一些。

  兵馬狄道都有,這次主要是去換個將領,順便運輸些糧糙,因此大軍動身的時候才兩萬人,總計是六萬人,只是還有四萬要在靠北一些的地方慢慢調。

  區區兩萬人完全不足以讓嬴政出來送行,可他還是來了,甚至連理由都是現成的——扶蘇要為葉煜送行,他早答應過。

  葉煜勸說無效,也只好放棄。

  出征那日,嬴政扶蘇子嬰都在城牆上,可以說葉煜最牽掛的人都在這裡了。

  心裡軟得一塌糊塗,但面上葉煜仍是神情嚴肅,身披金甲手持黑劍,一派氣宇軒昂的模樣。

  扶蘇和子嬰兩個小傢伙是頭一回見識這樣的場面,人雖然少但他們還是激動地雙頰泛紅。

  而嬴政一直注視著葉煜,卻始終沒有看到葉煜像從前那樣幾番回首,一時間還未察覺不對,只是覺得心中空落落的。

  葉煜走後,扶蘇都做好了接待子嬰的準備,結果一連半個月,子嬰都沒入宮。

  扶蘇有些擔心,便將這事與嬴政說了。

  只是個孩子罷了,嬴政原想著派人去看看就是了,卻又想起葉煜非常寵愛子嬰,還真怕子嬰出了什麼事,乾脆就和扶蘇一起出宮去看看。

  其實子嬰什麼事都沒有,他只是不喜歡嬴政,所以不樂意入宮。

  但他聽到嬴政來的消息,還是嚇了一跳,心虛不已,連忙脫了衣服鑽到被子裡,讓趙誠對外說他病了。

  趙誠可不敢欺瞞嬴政,但又不能違背小主人的意思,只好對嬴政說:“侯公子覺身體不適。”

  扶蘇沒反應過來,還一副擔心的樣子,追著趙誠問請醫者了沒之類的問題。

  可嬴政卻是聽明白了趙誠話里的意思,皺著眉頭隨便點了個婢女道:“帶寡人去看看子嬰。”

  他隨婢女走到子嬰的屋子裡,果然是半點藥味也沒有,破綻百出。

  子嬰半是膽怯半是心虛,雙手抓著被子蓋住了下半張臉,只露出個眼睛微眯著詳作病態偷瞄著嬴政。

  嬴政見到他的舉動,覺得子嬰似乎比先前更加怕他了,“寡人很兇惡嗎?”

  子嬰連忙搖頭,一下子就露了破綻。

  “那你因何不願見寡人?”嬴政從沒打算和子嬰鬧僵,所以他對此疑惑不已。

  子嬰抓著被子的手緊了緊,過了好半晌才輕聲問道:“王上……喜歡什麼樣的人?”他不敢直接問嬴政喜不喜歡他父親,只能這樣拐彎抹角地問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①月氏也叫做月支、禺知、禺氏等等,不過我地圖上是月氏就用了這個。月氏位於敦煌一帶,有些地方也會將北邊的這些部落全都泛稱為匈奴。現在的月氏還算厲害,但是幾十年後就被匈奴滅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嬴政所想赴邊陲

  如果子嬰的這個問題是在早幾年問出來,嬴政不會覺得有什麼異樣,但是此時卻不一樣了。

  嬴政看著連眼睛都快蓋起來的子嬰, 心中生疑。

  到底是子嬰單純地想要討好他, 故而有此一問, 還是葉煜告訴子嬰這件事,子嬰來求證?

  不, 不對,如果只是為了求證,子嬰沒必要再多此一舉。

  嬴政盯著子嬰, 像是要把他的被子扯下來, 好從他的表情中讀出端倪一樣。

  “你因何而問?”嬴政的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壓迫力。

  這對於一直懼怕嬴政的子嬰來說,就顯得更可怕, 但目光卻始終沒有從嬴政身上挪開,仍是想要尋求答案。

  不像是為了自己而問,更不像求證。嬴政想到。

  那難道是為了葉煜?

  他更是不解了, 分明葉煜是比誰都清楚他到底喜歡誰的人。

  是不相信還是什麼?

  如果嬴政生活在後世, 那他一定能很快猜出子嬰的真正目的, 然而他作為一個地地道道的古人,在這方面的知識極為淺薄,以至于思路也繞了好幾個彎。

  不管子嬰的目的是什麼,嬴政還是回答了他,“寡人心悅你父親。”

  子嬰驚愕地睜大眼,一時間都忘了呼吸。

  “父王?”這時扶蘇也反應過來子嬰是裝病,生怕子嬰的行為惹怒了嬴政,匆匆趕來。

  嬴政背著手抿著唇不說話,也沒去看他。

  扶蘇見到自己父王嚇得雙眼大睜,連忙說道:“子嬰並無大礙,父王日理萬機,此處還是交給扶蘇吧。”

  好在嬴政還算給自己兒子面子,又或者是無法從子嬰這裡得到答案,他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

  扶蘇見嬴政離開後,才轉過來對緩緩回過神的子嬰說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好好的裝病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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