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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陽師向我借刀的事情我仍然記憶猶新,現在想來,想必陰陽師先生也並不知道鬼使黑的刀也是能夠滿足他的要求的斬魂刀吧。如果不知道鬼使黑也持有斬魂刀,我或許還能夠繼續保持平常心,但知道了這件事之後,我反而陷入了深深地矛盾之中。

  從外觀上看來,我比主人大人年長;從存在的歲月看來,我更是比主人大人多度過了漫長的數個世紀,可以說是一個老爺爺了。但是即使是這樣的我,面對如今的情況,卻也陷入了自我欺騙的矛盾之中。

  一方面,我之前錯怪了陰陽師,將黑晴明的所作所為歸咎於他。我內心有愧,實在是不願意看著他為了我們隻身赴死。但另一方面,我細細思索了很久,卻不得不承認陰陽師用斬魂刀自殺或許真的是殺死黑晴明的唯一方法。如果我不知道鬼使黑持有今劍,便不用為陰陽師用其自裁負有任何責任與愧疚,但我一旦知道了這件事,就總是希望能夠趕在陰陽師前面取走今劍,阻止其自殺。

  我把自己的疑惑告訴了我的父親宗近。雖然此時的宗近還只是個孩子,甚至是一個已經放棄了刀匠職業而即將淪為一介農夫的孩子。但是聰慧就像是火焰,不論是成燎原之勢還是僅僅點燃一盞燭火,在愚昧的黑夜裡總能奪人眼目。宗近想了想,對我說:‘我區區一介糙民,終歸無法解答您這個高貴的武士的疑惑。您總是說我是一個能夠鍛出像您的佩刀那樣華美的刀,但是如今的我已經不打算成為一名刀匠了。如果我沒有成為刀匠,世間大概也會少了許多華美的刀劍,也或許其他刀匠會鍛造出更加華美的刀劍。成為刀匠是一種選擇,放棄成為刀匠也是一種選擇,我不會用選擇放棄作為不承擔責任的理由,但是我並不認為這些由多種原因共同造成的惡果需要由我一人承擔,僅僅因為這多如牛毛的原因中有區區一條涉及到我——我只需要做出改變以消滅這一根牛毛就可以了,其他的牛毛是與我無關的。’而後,宗近意味深長地看著我,說:‘我覺得,不論是高高在上的武士還是低賤的農民,在這一點上都是相同的。’在此之前,我從未見過幕府時代的任何一個農夫敢於對武士這樣說話。

  聽了宗近的話,我感觸頗深。我覺得我需要面對的並不是陰陽師的死,而是我內心的愧疚。明天我就將離開宗近的村落重返京城去尋找陰陽師,即使最終無法阻止其終末的悲劇我也要將這悲涼的悲劇書寫成悲壯的史實。我想,五虎退似乎與我的想法相同,主人大人不妨也稍作詢問,叩開他的心門,不然傳送陣大概是很難完成了。”

  ☆、書信其三

  “主人大人,別來無恙。我是三日月宗近。前些日子我回到了平安京,冒用了他國武士的名號四處打聽陰陽師的下落但最終一無所獲,直到昨日的黃昏時分,我看到天狗的身影掠過落日。

  與已死的大天狗不同,我昨日見到的天狗身形小了許多,雖然光線昏暗但仍然能夠分辨出是背後生有雙翼的人形生物。我想到正是逢魔時分,大概是遇到了妖怪。但我轉念一想,陰陽師通曉陰陽之術,常年在陰陽兩界協調斡旋,妖怪們或許比人類更加了解他。或許是憑藉腰間斬魂太刀的底氣也或許是尋找陰陽師心切,我看清了妖怪飛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妖怪似乎怕我跟丟了,雖然是飛行但速度並不算快,我竭力奔跑倒也勉強能保持著一里左右的距離。追著追著不知不覺就到了郊野,此時太陽也落山了,遠處的城樓已然看不見了,近處的樹影也斑駁模糊了起來。這是,妖怪落在了我面前,我這才看清了他的模樣——是一個身高還不及我肩膀的鴉天狗,鳥喙面具遮住了眼睛,朱紅色的嘴唇緊抿著,看樣子面具下面大概是個俊俏的少年。

  ‘你可是三日月宗近?’鴉天狗指著我問道。我右手按住太刀的刀柄,想著他雖然是妖怪但畢竟只是個小妖,而我又有斬魂刀在手,並沒有什麼可怕的,於是我反問道:‘你又是什麼人?’

  ‘我可是遠近聞名的鞍馬天狗!怎麼?沒聽過我的壯舉嗎?’少年天狗一邊驕傲地說著,一邊把手中的袖珍薙刀舞得呼呼生風。

  鞍馬天狗我倒是知道的,據說源義經曾向他學藝,是個厲害的俠客。不過眼前的這個毛頭小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傳說中的鞍馬天狗。我仔細打量著自稱鞍馬天狗的妖怪,他身穿的服飾倒是與今劍有幾分相似,不過似乎並不怎麼合身。

  ‘哈哈哈,你竟然敢自稱鞍馬天狗,你的衣服是在哪兒撿的?’我握著太刀的手漸漸鬆開了,調侃地說道。沒想到小傢伙竟然漲紅了臉,開始向我吹噓自己斬殺八岐大蛇的戰功。當他說到‘……這時,八岐大蛇的第九顆頭向我襲來……’的時候,我打斷了他的話:‘八岐大蛇哪兒來的第九顆頭啊,說謊可不是好孩子喲’

  聽到我的話‘鞍馬天狗’竟然哭了出來,我一時也不知所措,從他帶著哭腔的破碎語句中大概整理出了他們鴉天狗一族的遭遇。

  鞍馬天狗確實是他們鴉天狗一族的勇士,妖力還算高強而且有一副俠肝義膽。鞍馬天狗雖不是晴明的式神但是與之私交甚密。但從幾年前的某一天起,晴明似乎突然變了一個人,從此斷絕了與鞍馬天狗的聯絡,這一斷就是數年。直到幾天前,晴明突然與鞍馬天狗約見,鴉天狗一族覺得凶多吉少,不建議鞍馬天狗赴宴。但鞍馬天狗是豪慡之人,對朋友又頗為信任,於是只身前往,不幸酒後被晴明所殺。這隻少年鴉天狗看我終日在京城尋找陰陽師,認定我與此事相關,於是便打算引我到郊擒住我,帶回鴉天狗的領地好好審問。

  事情至此,聯繫到我們之前的種種經歷,我大概可以描繪出事件的全貌了。

  幾年之前,晴明失憶,變成了我們熟知的陰陽師,陰陽師不記得晴明曾與鞍馬天狗交好,於是與其的聯絡才中斷了。直到最近黑晴明誕生,黑晴明假借晴明的名義約見了鞍馬天狗,而後除掉了他。據此,我們可以看出,首先,陰陽師雖然自己不承認,但他確實是晴明本人,至少他的身體是晴明的身體;其次,黑晴明擁有之前晴明的記憶而陰陽師卻沒有,但陰陽師掌握著超越這個時代的知識,比如心理學,也就是說實際上黑晴明才是原來晴明的性格分支,而陰陽師與晴明大概並無關聯,甚至有可能是一個來自未來的穿越者。

  想到這裡,我愈發覺得過去晴明的往事或許是戰勝黑晴明的關鍵,而鴉天狗部族似乎確實知道一些我們所不知道的事情,於是我向少年鴉天狗解釋了黑晴明的來龍去脈,並提出了攜手擊敗黑晴明的邀請。果不其然,少年鴉天狗對我的邀請很有興趣,明天我將帶著他一同返回陰陽寮,屆時再做商議。”

  ☆、幕布緩緩落下

  當修行中的三日月終於在某個河川小鎮見到宗近的時候,陰陽師也見到了三條派的另一個兄弟——今劍,他也是這個世界中未能成為刀匠的宗近唯一的作品。陰陽師似乎又離自己最終的宿命又近了一步,當他向鬼使黑提出借用今劍的請求時,鬼使黑竟然絲毫沒有懷疑其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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