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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規矩,在門上輕輕叩了兩下。

  聽到屋裡的人應了一聲,陸鳴才一腳踏了進去,見只有江其琛一人坐在窗邊的四輪車上,手上還捏著方才蒼鷹送來的書信,臉上的顏色竟比昨日還要蒼白幾分。

  陸鳴隨手關上了門,走到江其琛面前,猶豫了一下,抬眼朝窗外望了一望,又順手關上了窗戶。

  江其琛有些莫名的瞥了陸鳴一眼:“關什麼門窗,滿屋子的藥味兒。”

  聞言,陸鳴又支起窗戶,露了一個小縫,便作是透氣了。

  江其琛的腿疾,陸鳴是再清楚不過了。雖說每月只有七日行動不便大概是對江其琛來說最好的結果,但是他無法行走的那七日卻是十分痛苦。起初兩日雙腿僵硬如石塊,之後兩日又癱軟如爛泥,最後三日酸痛的如同上千隻螞蟻啃噬一般。

  陸鳴瞅著江其琛的臉色,便知道這大概是犯病的後三日了。他默不作聲的矮下身,蹲在江其琛的四輪車旁,一手附在江其琛放在四輪車右側的胳膊上。

  江其琛還在專注的看著左手上的紙條,對陸鳴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一時忘了反應,下一刻綿長的內力就自那人溫熱的掌心裡傳來。他只覺得周身筋脈忽而貫通起來,連腿上的痛處也減輕了幾分。

  江其琛的眼睛並未從紙條上移開,卻反手扼住陸鳴仍在發力的手腕打斷了他,右手不易察覺的從四輪車上挪開,沉聲道:“一段時日不見,你的內功又精進不少。”

  陸鳴掌心微涼,似乎還殘存著那人身上的溫度。空了的手在空氣中虛無的抓了一下,只抓到了幾縷漂浮著的沉水殘香,他說:“爺說過,無論何時何地,都要勤加練習,不能放任自流。”

  江其琛堪堪一笑,語氣卻沒有柔和幾分:“出去這麼些日子,你倒會說些渾話了。你更應記得我還說過要會自珍自重,便是你功夫再高,也不可隨意消遣。”說著,把手上的紙條扔給陸鳴:“你來的正好,蒼鷹剛給我送來這東西。”

  陸鳴接過紙條,裡面寫的正是昨夜辛家被滅門一事。書信傳自陳國之西現今三大家族之首的裴家家主裴天嘯,信中直言昨夜辛家滅門與十二年前霍家之事如出一轍,恐有邪人覬覦請命符,請江其琛俗去東陳商討此事。(註:陳國以東簡稱東陳,陳國以西簡稱西陳。以此類推,下同。)

  信中所述之事,陸鳴自是再清楚不過。可江其琛多年一直深居簡出,鮮少在江湖上露面。況且世人都知道這南陳江家家主身患腿疾,平日裡出行都要仰仗著四輪車才可以勉強挪動幾步,一心只撲在他老爹留下的鹽莊生意上,在江湖大事面前更是個說不上話的主。此番裴天嘯竟然傳信讓他親自去一趟東陳,此間心思定不簡單。

  陸鳴道:“爺,你要去?”

  “為何不去?”江其琛的語氣瞬間柔和的就像是這三月間的天光,卻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我縮在這南陳也有十多年了,外人只道我是個沒用的閒散公子,我若是再不出去溜溜,只怕他們都忘記這江家大門是朝哪兒開的了。”

  而陸鳴卻緊著眉頭:“爺,你的身體吃的消嗎?”他想,要是自己能一股腦的幫江其琛擺平這些沒完沒了的江湖紛爭該有多好,這樣江其琛便能真的安心在這南陳的一方天地,無憂無慮的做他的閒散公子。

  江其琛臉上掛著一抹似有還無的笑容,似是安慰又像是嘲諷般低聲道:“不妨事,反正在外人看來,我本就是個癱子。”

  陸鳴望著江其琛沉靜的面容,他在那張臉上找到了一閃而過的陰鶩。

  他覺得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江其琛幼時師承天眼宗,修的是道德功。中毒之後又拜了江湖散人劍仙呂客為師,走的是劍氣道。道劍合一,雖然每月受七日腿疾折磨之苦,可七日一過,光那身功夫便是叫人望塵莫及。再者說江其琛向來才智過人,沒把握的事是斷不會做的。

  “鳴兒。”江其琛喚道:“既然如此,你先別回影子了,與我同去。”

  陸鳴聞言,怔了怔。

  雖說他在影子的皮上,還有一層清白的身份。他多年來,沒少頂著“陸鳴”的身份,行走於陳國各大鹽莊。但是,卻從未如此肆無忌憚的在江湖中敞亮開行走。

  說實話,他是有些顧慮的。

  萬一他是“影子”殺手的事情,被江湖中人知曉。那他該如何自處?又會將江其琛置於何種境地?他們的計劃是否會有變數?這張精心編排了十幾年的大網,若是在他一人身上出了差錯,他是說什麼也無法原諒自己的。

  似是看穿了陸鳴的心中的想法,江其琛溫言道:“鳴兒,你無須有那麼多的顧慮。我既然讓你露面,便已經有了萬全之策。無論是‘影子’,還是‘陸鳴’,你都做的很好。”

  陸鳴心頭的陰霾,被江其琛輕輕柔的一句話一掃而空。他溫和的嗓音,像是零散的日光,就那樣明明白白的、毫無顧忌的照進了他黑暗的生命里,成為他陷落之前的救贖。

  於是他再一次的,甘之如飴。

  第4章 第三章 事起(3)

  此時,東陳的辛家駐地卻是早已亂作一團。

  陳國專門懲辦要案的承天鑒一早便收到風帶著人前往辛家查探,前來看熱鬧的百姓只能看到那些個面無表情穿著官服守衛,裡面究竟是什麼情況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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