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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鳴道:“景止大哥,他還好嗎?”

  “我大哥啊,他好著呢!你要是早一天回來就能看著他了,昨兒剛被爺派去北邊呢。”

  聞言,陸鳴愣了愣,北邊?十二年前,霍家的領地。自從霍家被滅門後便一分為二,一半劃給了東邊的鑄劍名門辛家,另一半便到了販鹽為生的江家手裡。

  陸鳴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沒有應聲。

  景行自幼與陸鳴一同長大,極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不喜多言,便自顧自的說:“陸鳴哥,你久未回府,每次回來也只是落下腳便走了。爺嘴上不說,心裡也是惦記著你的,你怎的老是想著向他討罰呢。”

  陸鳴身子一怔,也不知是不是被景行那句“爺心裡惦記著你”給晃了神。

  “你看——”景行指著腳下的一條岔路口,接著說:“這麼晚了,爺自己身上還不快活呢,也沒忘了吩咐我去藥房給你討點金創藥。”

  陸鳴順著景行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藥房門口還點著燈,離的老遠似乎也能聞到一劑熟悉的藥膳味,那是江其琛犯病的時候常吃的。

  “爺他……”

  陸鳴惜字如金的嘴裡蹦出兩個字,便再沒了下文。

  其實他想問,江其琛近來可好,腿疾可還嚴重,身子是不是招架的住……可是話到嘴邊,卻硬生生的停在那裡。

  不善言辭的人,總是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關心,可腦子裡浮現的全是那人白衣白袍面色蒼白的樣子。

  第3章 第二章 事起(2)

  江其琛,十二歲便當上了江家家主。

  他的父親江連秋死於那一年,他的腿也毀於那一年。

  當年江連秋和江其琛身中無名之毒,江連秋身死,而江其琛卻因為年紀小,毒素蔓延緩慢,躲過一劫。可他的腿卻因為毒性轉移,再不能行走。

  後來江其琛那出身自藥王谷的母親,三跪九叩的上藥王谷請來她的師傅藥王段清深。但那時江其琛身上的毒素已經不能完全清除,只能暫時壓制在他的腿上,之後每月約莫有七日無法行走,只能靠四輪車行動。

  關於江其琛和他的父親江連秋為何會中毒、中的是什麼毒,沒人知道。

  那時江湖上倒總是在傳:北陳的霍流之一直愛慕江其琛的母親華桑,但卻被江連秋橫刀奪愛。故而因愛生恨,暗自毒害的江連秋父子。不過這些傳言,都隨著三年後霍家滿門被屠而煙消雲散了。取而代之的,就是江其琛為父報仇,暗殺霍流之云云了。

  陸鳴回到自己的小屋,打了洗澡水,脫下一身破爛的黑衣,有些狼狽的一頭鑽進木桶里。

  水裡的熱氣氤氳著升起,蒸的陸鳴的神智有些恍惚。

  自從陸鳴懂事以來,他很少像現在這般放縱自己的思緒。對一個殺手來說,“思緒”這個詞本身就是錯的。他強迫自己變的冷酷無情,變的心狠手辣。他知道,情感是最可怖的東西,那會影響他的判斷,影響他每一次的抉擇。

  他答應做“影子”,答應做江其琛手上最利的一把刀。他一直都完成的很好,從未出過差錯,也從未越過界。哦,除了今夜。他第一次感到挫敗、感到無力,甚至是驚慌。他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為江其琛披荊斬棘,有朝一日可以有資格站在他身邊。而不是那個只能在黑暗中,祈求天神將他帶走的孩子。

  他牢牢的守著自己那一片荒蕪的田地,任江其琛在其中開墾建林。他隱忍克制,卻做不到無動於衷。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復刻心裡的那道底線,一層又一層的套上堅硬的外殼。它們看起來,是多麼堅不可摧。

  他想,只要江其琛開口,他可以毫不猶豫的把命都給他。他甚至想把自己的心剖開,給江其琛看看他的一片衷心,順道再聽聽他那恥於世人的一點點心聲。

  他那齷齪的情感像是有毒的藤蔓,在他的心裡紮根,又將他絕塵的心思圍起來一層又一層。他再不能忍受,與江其琛同在一個屋檐下卻只能和他主僕相稱。於是,這些年他在江湖奔走,儘可能的逃避一切和江其琛碰面的機會。

  他對江其琛唯命是從,可江其琛卻始終只當他是那在山林中撿來的野孩子。

  陸鳴伸手按在肩頭的傷口上,指間用力,入肉三分。直到溫熱的鮮血順著肩頭滑下,直到疼痛終於徹底將他從那污穢不堪的感情中喚醒。

  他想,江其琛喚他作“影子”,他便合該安安分分的待在他身後做一隻蟄伏在黑暗中的鬼魅。

  第二日,天光大亮。

  陸鳴收起了那一貫穿著的黑衣黑袍,換了一身水青色長衫。將束髮用的金色髮帶換成了一支銀簪,插在腦後盤著的小髻上。隨身攜帶的清月彎刀被他衣衫外的避風袍藏住,手上空空的好似少了些什麼,便打開柜子從裡面取出一把摺扇拿在手裡。

  他面容俊逸,遠看倒是玉樹臨風的翩翩少年郎模樣,除了那揮之不去的生人勿近、冷若冰霜的氣場。

  陸鳴站在院裡,耳畔一動,抬頭向天上望去。

  他耳目過人,只見天邊一隻巴掌大小的蒼鷹“撲扇”著翅膀速度極快的飛過,最終落在江其琛窗前。他握了握手中的摺扇,抬腿朝江其琛的屋子走去。

  陸鳴走老遠便見江其琛的房門大敞著,屋裡的捲簾被風吹的直飄。陸鳴眉心一緊,卻還是顧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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