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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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那鐲子可是姨娘給你的,你怎麼捨得……」司榴嘟著嘴,心疼的看著析秋空空的手腕,小姐首飾本來就少,難得的幾件都是大太太賞的平時不敢戴,怕弄丟了不好交代,唯這件是姨娘偷偷給的,如今又送了人……

  析秋盯著手下的針線,一方藏青方形布包初見形狀,她準備給佟敏之做個書包,免的小廝偷了懶他要自己拿書本,又在包底做了夾層,可以放些零碎銀子或者吃食。

  司榴見析秋沒回應,不由氣急的跺了跺腳:「小姐,你到是說話呀。」

  「說什麼?」這幾個人里她最喜歡的便是司榴,率直卻不魯莽,心思靈活卻又單純,她們相處更多的像是朋友:「昨兒才誇你聰明,怎麼今天又犯糊塗了?」

  司榴一怔,瞪著眼睛道:「小姐別有用意?」她頓了頓,皺著眉頭想了半天:「錢媽媽雖在大太太跟前,可又不如房媽媽受器重,大太太很少有重要的事交給她做,小姐和她走的近,有什麼用。」

  析秋抿嘴笑了笑,錢媽媽在大太太跟前雖不是最得力,但也是拔尖兒的,況且,她與房媽媽不同,她是家生子,自家男人一直管著大老爺的幾個鋪子,與來旺家的堪成大老爺的左膀右臂,很是得力,她不一定用的上,可是佟敏之往後少不得接觸。

  這樣的人,即便不能變成自己人,往後的遇事她不使絆子也是好的。

  念頭一閃,她抬頭看著司榴問道:「春雁可回來了?」

  「剛剛回來,說是身上都是風塵,先下去梳洗了,奴婢叫她進來?」司榴不知道春雁下午去幹什麼,但沒有小姐的吩咐,她也不可能私自出去。

  析秋點點頭:「讓她吃了飯再來。」司榴應聲出去,迎面春雁已經掀了帘子走了進來。

  析秋看著春雁問道:「我們還有多少錢?」

  春雁一怔,道:「加上這次來旺家拿來的六兩,我們統共有還有八十兩銀子。」

  析秋皺眉,心裡嘆了口氣,五年前她來到這裡後,經過半年的適應她便開始學刺繡,好在她手靈活,又有司杏這個大師傅在,後徐天青又給她尋了幾本《繡譜》,總算出了師,這半年進步很大,有些精細的活比司杏做的還要好,外面普通的繡娘也比不上。

  可縱是這樣,他們四個人得空就繡,拿到外面鋪子裡賣,兩年下來也才攢了這麼點錢。

  「小姐可是要用錢?要是不夠不如把大太太賞的那副銀頭面絞了吧?!」春雁也有些氣餒,小姐這兩年省吃儉用,可每年各處來往應酬,下人們的打賞總要去了一大筆,府里給的例錢連打賞都不夠,若非她們繡了繡品賺點,這日子怕還不知怎樣艱難。

  析秋搖搖頭,心裡將帳過了一遍道:「你明日給來旺家拿十兩銀子去,讓他幫著買兩壇上好的金華酒,悄悄的別讓人看見,等她送酒來,你就留一壺給她,別的不要多說,另一壺你拿去給七少爺,讓他給先生送去。」

  「奴婢省的。」春雁並不問緣由,一一記在心裡,又道:「那四小姐的生辰,小姐送什麼?」

  析秋手指點著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音,半晌她道:「我再想想,不是還有幾日麼。」

  春雁不再多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析秋搖搖頭道:「你先去吃飯吧,待會兒再說。」

  到夜裡春雁和司杏換了值夜,坐在炕頭的小杌子上,將白天打聽的事一一說道:「奴婢出了門便去了尚書府,在小門候了半天,也不見裡面有什麼人出來,眼瞧著天色不早就想要不要裝作口渴,和守門的婆子討杯水喝打聽一下,沒想到是巧了,裡面出來了馬車,奴婢便就聽到守門婆子和趕車的婆子閒聊:明洞家的你這又是去哪裡啊,這幾日可是辛苦你了。」

  趕車婆子笑的倨傲,撇了眼幾人道:「奉了太太命,去給武進伯家送回禮。」然後駕車出了胡同。

  春雁面色沉靜:「然後奴婢就聽到那幾個守門婆子朝地上啐了一口,說什麼巴結都沒邊了,不過得了太太兩回眼,連著兩天進了公爵府,就以為自己也跟著高人一等,成了皇子皇孫了。」

  春雁將聽到的細細說了,見析秋盤腿坐在炕上垂著眼帘,半晌試探問道:「小姐?」

  析秋抬頭,忽然笑了起來:「沒事,辛苦你了,這件事你別和別人說,到此為止!」

  春雁懵懂的點點頭,昏暗的燈光下,析秋的面容有些模糊,她忽然想起自從五年前小姐生了一場大病,醒來後就變了,話更少了也沉穩了許多,還開始學一直不齒的繡活,有時候她真的看不明白,小姐到底在想什麼,好像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也變的深邃幽暗。

  析秋拿起一邊繡了一半的雪映紅梅的屏風接著光線慢慢繡著,心卻是這幾日裡最沉靜的,大太太去尚書府若是真的和伯公府有關,那必然和是幾個小姐的婚事有關,伯公府門第高,她們這些庶女是瞧不上的,保不齊與佟析硯的婚事有關。

  她是大太太的親生女,大太太不會害了她,也輪不到她操心,只希望那個人能多疼愛她些,生活順遂些。

  想到這裡她猛然一驚,那大姐姐今天連走前說的那番話又是什麼意思?讓她們得空也和大太太一起去宣寧府走動走動,若以後各自成了家,就是想也沒如今的便捷了。

  她臉上的笑容,以及大太太壓抑不住的喜悅,難道有什麼她不知道的,或者說事情並不似她想的這樣簡單?

  析秋猛然放下屏風,她已經十二了,就是再躲還能躲幾年,是該為自己想想。

  「大老爺什麼時候回京?」

  突然的問題,讓春雁有些摸不著頭腦,愣了片刻依舊答道:「說是三月底。」

  是啊,官員回京述職是有時間的,大老爺也不過這一個月的時間,她得好好想想怎麼做。

  「想辦法弄清楚,那天大太太和大姐姐到底說了什麼。」

  春雁看了眼析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奴婢知道了。」

  不知為何,氣氛變的有些壓抑,在深夜裡兩人都毫無睡意,陷入長長的沉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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