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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心被長睫刷過幾刷,那孩子輕聲應了一句鼻音,果真閉上了眼睛,不過眼珠轉來轉去,顯然還沒什麼睡意。

  季懷直抬了手,倚在床邊,靜靜盯著他看。不多時,就見原本緊閉的眼帘輕輕地掀開了一條縫,待看見季懷直仍守在旁邊後,又飛快地閉緊,唇角卻忍不住勾了起來……如此往複數次,這孩子也折騰得沒了力氣,呼吸也變得均勻悠長,顯然是真的睡著了。

  季懷直和季堯華兩人這才輕手輕腳地退出了臥房,只留下了幾個侍候的宮人。

  一出了殿門,季堯華便先開口,向季懷直解釋道:“父皇不必過於憂慮,方才太醫已經看診過了,說不是什麼要緊事兒,吃了藥睡一覺,等熱退了便好。”

  季懷直點了點頭,看著她面上隱隱的疲倦,又忍不住抬手摸摸她的腦袋,溫聲道:“昨兒就折騰了一宿,你也回去歇歇罷,這兒有好些個人守著,出不了什麼亂子。”

  季堯華顯然還是有些不放心,雖是應了聲,但還是不自覺的回頭去看身後的殿門,季懷直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把她往外推了兩步。季堯華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了永康殿。

  ……

  年尾的事忙,季懷直本該一刻都不得閒的,但想想念兒睡前那一番舉動,季懷直到底心下一軟,也未去承明殿,而是反身回去、就守在了這孩子的床畔。

  那孩子中途醒過一遍,抬頭確認了季懷直還在身邊,下意識地笑了笑,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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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楊文通見季懷直眉間隱隱的郁色,也猜到了些許,“昨兒老徐剛進宮就被你給轟出去了,是念兒又病了?”

  季懷直點了點頭,勉強笑道:“不過,現下已經好了許多。”話雖這麼說,面上的憂色卻不見減。

  楊文通倒是明白,這孩子三天一大病、兩天一小病的,說句不好聽的,養不養的大都是問題。

  他抬手拍了拍季懷直的肩,勸道:“等他好些,你也好歹讓他多走動走動,整日在殿裡頭悶著,沒病也悶出病來了。”

  季懷直怔了怔,“……說得有理。”他也是關心則亂,這孩子整日臥在床上,確實於身體無益。

  楊文通見他應了一句之後,又怔怔出神,不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想什麼呢?”

  “我想著,等他年歲再大些,是不是給他找個武師傅……”話未說完,就見楊文通清咳了一聲,挺了挺胸,一副孔雀開屏的模樣。

  許久不見他這般嘚瑟,倒是有些懷念,季懷直忍不住嗤笑出聲,斜眼瞧著他,“就你?”

  楊文通仿佛沒聽出他話中的調侃一般,一本正經地點頭道:“謝陛下恩典。”

  “少跟我來這套,我可還什麼都沒說呢……”兩人笑鬧了幾句,季懷直臉上的郁色倒是一散,這事兒也就這麼玩笑般地敲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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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熱鬧鬧、敲敲打打地過了一個年節,罷朝了這麼許久,等重新開印那一日,季懷直仍有些懶懶的、沒什麼勁頭,不過這點懶散很快就被一封摺子給打破——求立太子。

  只看了篇首的幾個字,季懷直便下意識地坐直了身子、提著的硃筆頓一瞬,去瞧這封摺子的落款,出乎意料的,名字甚是陌生,不是他預想中的任何一位。

  不過,他旋即就有些明白了,這是先讓小卒子來探探口風。

  自季堯華六歲起,季懷直便將這孩子帶在身邊,處理朝政之時從無避諱、甚至多有指點之語;祭天祭祖之際,身側帶的也都是這位公主殿下;再加上對女性官吏的破格任用……

  朝中大員哪個不是人精,對季懷直的這些做法都心中有數,雖未明言,但也是一種默認的態度。

  不過,自從大皇子出生,有些人的態度就漸漸微妙起來,季懷直心中明白,就算季堯華做得再好,只要她還是女孩子,總會有人不滿。先前是沒得選擇,現今既然有了皇子,他們的立場有所動搖也並不稀奇。

  能謹慎到先讓人來試探一番,不也說明自己這些年來的動作沒有白費?

  季懷直頗為樂觀地想了一陣兒,才落下筆去。

  ——自然是駁回的,理由也早已想好:“皇子年歲尚幼”。

  他下筆的動作流暢舒展,仿佛並未被這摺子上的內容觸動,只是緊蹙的眉頭卻隱隱現出心內的波瀾。

  筆尖再度抬起,季懷直還是忍不住向身側看了一眼,季堯華正坐在那垂首寫著什麼,似乎對落過去的視線有所察覺,她提了提筆,也抬頭看了過來。

  看著她面上淺淺疑惑,季懷直忍不住柔下了神色,問道:“明日……同父皇一起上朝可好?”

  季堯華怔了一瞬,下意識地往季懷直身前的桌案上看去,目光落定之後,又察覺出此舉不妥,忙忙地收回,斂目道:“……是。”

  當年這孩子還大大咧咧地,從他桌子上扯著摺子看,可如今……

  季懷直忍不住走了過去,抬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數揉,在季堯華既驚愕又疑惑的目光下,輕輕嘆道:“別想太多,父皇總能護著你的。”

  季堯華僵了一會兒,待到季懷直將要收手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似的,像數年前那般,輕輕蹭了蹭還放在她頭頂上的手,低低地應道:“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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