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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唱一和,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是在做戲。

  但卻沒人率先點破。

  因為此陣能救燕北是事實,需要那棺內之物也是事實。即便謝晝實力強,若不能解此劫數,也沒理由拒絕開棺。

  兩具無用的骨骸,與整個燕北,還是毫無可比之處的。

  甚至這些修士心中也有氣憤。

  劫數當頭,他謝晝身為一城駐守,不僅不出城解決,還日日消磨在凡人的靈堂之內,盡著所謂可笑的孝道。實在是令許多人齒冷心冷,早便拿他當成了臨陣脫逃的小人。

  議事廳內陷入了一陣古怪的寂靜。

  所有人的視線都若有似無地纏在謝晝身上,等待著他的回答。若他應了,那之前的守靈便變得幾位可笑,若不應,那便是棄大局於不顧,一身大義能將他壓死。

  但謝晝似乎沒什麼為難的。

  他看也沒看廳內的一眾修士,起身一邊解開套在外面的孝衣,一邊淡聲問城主:「我初見兩宗道友,還有諸位散修同道,應當擺酒設宴款待。鶴城主,現在布置,晚宴何時能開始?」

  「晚宴?」

  鶴城主愣了一下,雖然不明白謝晝什麼意思,但他還是憑著多年對謝晝的了解,立刻道,「一個時辰……一個時辰晚宴便可準備完畢!」

  謝晝點點頭,將脫下的孝衣隨手扔在椅子上,翻手一拍掛在腰間的儲物袋。

  一柄秋水般湛湛生寒的長劍突然出現在他手中。

  謝晝朝廳內的修士一頷首:「那便勞煩諸位道友,在此等候謝某一個時辰了。」說著,他頭也不回,提著這把劍,幾步便踏出了城主府。

  風雪剎那掩蓋視線。

  一息之間,隱約有一聲劍鳴,窗外覆壓的陰雲突然散開了一片,如被切割的水豆腐一般,淅淅瀝瀝地七零八落。

  謝晝的身影伴隨著這道劍光直向北去,眨眼便追尋不見。

  廳內的修士從一臉困惑,立時轉為了驚駭與猜疑。

  「他、他這是……」

  有燕北的散修難以置信地顫了顫嘴唇。

  流花宗與古木門的幾人對視一眼,古木門的方臉男修皺起眉:「謝道友竟然這般托大。」

  「真是年輕!」

  流花宗老者冷哼,「真當自己是個劍修,便了不起?一人一劍滅殺如此多的築基級別、乃至金丹級別劫數,他莫不是以為自己是程思齊再世?莫要老夫去給他收屍!」

  一群修士都是大搖其頭。

  有幾個與謝晝有些交情的,想要前去幫忙,卻發現燕北城的護城陣法不知何時被謝晝啟動了,出也出不得。

  流花宗三人繼續低聲談論著陣法,古木門兩人目光空洞,也不知是在想什麼。剩餘的散修不敢妄動,便只好乾巴巴地等在這議事廳內。

  唯獨鶴城主,也不知是哪兒來的一股勁兒,鎮定自若地起身,安排晚宴去了。

  本已變小的雪不知為何越下越大。

  風雪交加,夜色漸彌。

  陰沉沉的天像是堆積了無數怨懟的黑雲一般,擁擠著向下壓來,令人一眼望去,心神受迫。自從三個月前劫數的蹤跡顯露,燕北的夜便全是無星也無月,顯得壓抑而逼仄。

  但今夜註定不同。

  城主府內的燈火已經一盞一盞挑了起來。

  廳內燈火通明,數面圓桌有序排開,一道道熱氣騰騰的珍饈佳肴被侍從端上,撲鼻的鮮香之氣暖乎乎地散在四處,誘人食指大動。

  然而美食當前,卻無人動作。

  凡俗的飯菜,不論做得如何上乘,都只是凡味,廳內的修士都眼高於頂,自然看不上這飯菜。還有一點,便是隨著這一個時辰的流逝,所有人的心神都已不在這廳內了。

  「一個時辰早就到了。」

  一片寂靜之中,古木門的方臉男修率先打破了這壓抑的沉默。

  他掃了一眼眾修,抬手斟滿了一杯酒,起身嘆道:「謝道友縱使多有任性,也終究是為燕北蒼生殞命,這一杯酒,我敬……」

  「道友且慢。」

  一道冷銳的聲音如劍一般,刺穿了無盡的風雪,陡然傳來,「下酒菜還未到,何必急著敬酒?」

  所有修士一怔,霍然起身。

  無數的目光爭先恐後地聚向門外。

  然後人們便看到一道劍光出北天,霎時斬落雲千層。黑色雲海驚恐尖叫著翻滾退避,墨意濃重的天終於漸漸褪色,現出星子與殘月。

  月光如流水淌過劍鋒,映亮絲絲縷縷滴落的血色。

  風聲一停。

  這陡然變得寂靜的夜裡,肉眼可見地,所有從天而落的雪花都如被血洇濕,慢慢染透了殷紅。

  雪落如紅梅。

  十幾顆奇形怪狀的頭顱砸在雪地里,謝晝邊用一塊白布擦著劍,邊踩過積雪深厚的地面,走向廳內。

  「那、那八目少女……不是金丹劫數嗎?」

  有人掃了那幾顆頭顱一眼,訝異得脫口而出。

  這一聲呼喊喚回了所有人的神智。

  廳內靜了一剎,旋即所有修士都起身倒酒,朝著謝晝紛紛舉杯,目光中既有忌憚敬畏,又有熱切拉攏。

  方才還被冷落在旁的酒菜頓時變得炙手可熱,所有人都坐下,開始吃喝說笑。

  築基斬金丹,還是極為難纏的劫數。

  一眾修士終於意識到,謝晝和他們,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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