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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傳來溫熱觸感,玉沁猛地一驚。
「啊?哦,好。」
夏星瀾蹙眉盯著玉沁良久,玉沁揚了揚唇角,有些強顏歡笑。
「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麼?」
「沒什麼,我就是有些犯困,你走之後就沒睡好。」玉沁搖搖頭,罷了,還是靜觀其變罷,無論是不是柳舒所為,等到今晚捉住那條蛇妖便能知曉了。
夏星瀾只當玉沁在撒嬌,聞言有些哭笑不得地抬手輕捏玉沁的鼻尖,話語中不自覺地帶了些笑意打趣道,「這麼粘我,日後若是離了我可怎麼辦吶」
玉沁轉了轉杯子,仰頭喝了茶,隨即扯著夏星瀾的袖口起身往床榻邊帶去。
「現在睡覺吧,你晚上有的忙,須得養精蓄銳。」
夏星瀾但笑不語地隨他牽著走,路過窗邊時卻腳步一頓,若有所思地吸了吸鼻子。玉沁不解道:「怎麼了?」
夏星瀾搖了搖頭,收回手往窗邊走去。只見原先圈在窗外的硃砂線此刻斷成了兩截,窗沿上沾著幾滴暗紅色液體,一旁的符紙也似乎是被水漬弄花,瞧不出原樣來。
夏星瀾推開窗戶,抬手抹了一下那暗紅色液體,指腹搓了搓,神情驟然緊繃。
「玉沁,這有妖來過。」
玉沁心頭一跳,糟了!忘記處理了。
「我……我才醒沒多久,這是怎麼回事?」玉沁趕忙作出害怕的模樣,轉過身去背對著夏星瀾掃視一圈屋內,見沒有其他破綻才稍稍放下心來。
夏星瀾拿起斷掉的半截硃砂線,仔細端詳起來。「他受了傷,應當跑不遠。」
「會是那蛇妖麼?」玉沁明知故問。
夏星瀾緩緩搖了搖頭,「不是,蛇妖不出所料應當現在是個大妖了,如果白日裡便出現,我和柳舒應當會感知到妖氣,但他僅僅是觸發了硃砂線,甚至還被傷到了。由此可見,他的道行不會太深。」
在群妖濟濟的萬妖殿,胡九郎的確算不得什麼大妖,但亦是有那百年修為的,現下被硃砂線所傷,無非是因為這線是出自夏星瀾之手罷了,再加上稍有疏忽……
「那這府中是有兩隻妖怪?」玉沁走到窗邊,見夏星瀾依舊眉頭緊鎖地思考,便悄悄側頭往窗外看了一眼,並無胡九郎身影,想來是跑遠了。
「我也不知道。」夏星瀾嘆了一聲,轉而將硃砂線在指尖繞成一團,丟了出去,又將一旁的符紙揭下。
「只要你沒事就好,否則,我真的要悔恨莫及了。」夏星瀾鬆了口氣,不再去管那硃砂線之事,轉而將窗戶關好,上前去抱著玉沁。
一天之中變故太多,心情幾番大起大落,玉沁從未覺得如此驚心動魄,遂一言不發地跟著夏星瀾去床上躺著,準備白日裡多睡會兒,晚上才好蹲守。
床幃放下之後,遮住了大半光線,床榻內雖昏暗,卻仍舊能透過微弱的日光看清身旁人側臉的弧度。兩人一時各有心事,只是安靜地互相依偎著,不發一語。
玉沁躺在夏星瀾的肩膀上,一手架在對方胸口,指尖勾住他散落的髮絲打著圈,透過昏暗的光線近乎貪戀地注視著夏星瀾的面容。
從玉沁的角度看去,夏星瀾五官立體,稜角分明,閉眼時較之平日裡的溫和氣息則多了幾分嚴肅與沉穩。
玉沁是妖,哪怕是幾天不睡都無礙,但裴府發生的事,則仿佛是一層陰雲籠罩在他的心頭,一時間有些坐立難安。
玉沁悠悠嘆了口氣,悄悄撐起身子往夏星瀾那兒湊去。夏星瀾呼吸沉穩,似是已經睡熟了,玉沁低下頭,兩人的面頰挨地極近,透過層層的床幃,日光透過縫隙擠了進來,給兩人的面頰都渡上了一層金光。
他也說不準為何自己會這麼迷戀夏星瀾,清心寡欲了近千年,竟然栽在了一個凡人身上,唔雖然這個凡人不是一般的凡人,還是個捉妖的道士。
玉沁自嘲地笑了笑,活了近千年,活成了個笑話。
正當玉沁神遊之際,一道渾厚低沉的嗓音響起,隱隱帶著笑意:「在想什麼呢,色眯眯地。」
玉沁抬眼便撞進夏星瀾的溫潤雙眸中,心跳忽而加快,輕咳一聲翻了個身重新躺回去,兩手交叉放在胸前十分乖巧。
夏星瀾翻身將玉沁攬入懷中,道:「不睡麼?」
玉沁猶豫片刻,緩緩搖了搖頭,「睡不著。」
「別怕,有我在呢,我不會讓你出事的。」夏星瀾輕聲安撫,低頭在玉沁耳邊喃喃低語。
這聲音似是有魔力一般,本來略有浮躁的內心卻奇蹟般的安定下來,好像真的如他所言一般,只要有夏星瀾在,就會沒事。
玉沁有點想笑,明明論資歷論身手,該是他來保護夏星瀾才對。
「你有沒有發現,整個刺史府,給我的感覺十分怪異。」夏星瀾收了調笑的心思,反而側過身,一手撐著腦袋,一本正經。
「哦?是麼?」
夏星瀾思忖道:「我覺得裴雲的夫人很奇怪。」玉沁微怔,難道夏星瀾竟然可以看穿連歌的障眼法?
「哪兒怪了?」玉沁小心翼翼問道。
夏星瀾沉默起來,似是在思考該如何解釋,玉沁忽而有些緊張,連歌曾經是他的下屬,如果夏星瀾發現了連歌的身份,那麼會不會順藤摸瓜到他身上?
玉沁心跳地愈來愈快,夏星瀾沉默的這短暫時間,玉沁從未如此緊張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