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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吟垂下眼皮,盯著小老鼠細白掌心裡那盞小小的油燈,同時聽見一陣響亮的鼾聲自商響房裡傳來。
「白悟虛占了你的床?」
商響點頭:「他想讓我跟他一張床,我沒同意。」
「嗯。」肖吟莫名鬆了口氣,語氣不自覺地變得緩和起來,「到我房裡來吧。」
破道觀里能遮風避雨的統共就兩間房,白悟虛占了商響的,也只能他們擠一擠了。
商響愣愣的看著肖吟,有點不相信自己的好運。然而對方眉目端莊坦蕩,顯然想的跟自己不是一件事情。
第七章 一場雨
商響一再告誡自己不能造次,肖吟風塵物表,是如明月清風一樣的人物。可真的共處一室,還是忍不住生出了繾綣香艷的念頭。
從見到肖吟的第一眼起,他就忍不住心生喜歡。色令智昏也好,鬼迷心竅也罷,總之那一刻,商響像是又歷了一次雷劫。覺得就算被道士誅滅,魂飛魄散,也想再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他是妖怪,不懂得情愛中一廂情願的苦。只記得娘親說過,喜歡一個人,就要拼命對他好。
他喜歡肖吟,也想對他好。至於肖吟喜不喜歡他,商響真的沒有那麼在意。
「快過來睡。」肖吟端正的躺在床上,盍眼吩咐道。
商響有些激動,手指顫抖著掀開被角鑽了進去。
他怕肖吟後悔,因而動作非常迅速。一不小心,讓床沿磕了屁股。
那一下正好磕在了尾巴根兒,疼的商響輕輕叫喚了一聲。
「怎麼了?」肖吟問。
商響忍著痛往肖吟那邊靠了靠:「沒事沒事,道長你睡吧。」
肖吟感到一團熱烘烘的東西貼著自己,有點不適應,卻談不上討厭。
他在看來,商響就是個小孩子。根本不懂世間情愛,更談不上任何風情。對自己的痴戀,不過是因為困於色相。
「道長。」
聽到商響的聲音,肖吟睜開了眼。
「什麼?」
「我可不可愛?」
少年鼠妖討好的笑著,露出臉上淺淺的酒窩。
商響的酒窩只有一邊,眼睛黑而圓,算不得有多漂亮,但是面容稚嫩,眼光透亮,確實很有幾分可愛。
可肖吟不會回答這樣無聊的問題,翻身背對著他。
商響睜著亮晶晶的雙眼,腦袋在枕頭上蹭了蹭,壯著膽子摸了摸肖吟的衣角,一顆心臟砰砰直跳,震動著胸腔。
指尖上殘留著細棉布的觸感,目光卻不由自主落在肖吟後頸。視線克制的停在領線以上,不敢再往裡。捨不得看,又捨不得不看。怕冒犯卻又想冒犯。渴望觸碰的指尖伸出去又縮回,反反覆覆好幾次。最後只得忍著熔岩般的滾燙,與肖吟同塌而眠。
被各種矛盾心緒折磨著的商響一夜沒合眼,誰知第二天一早,天竟下起了雨。
梧桐樹上掛著的最後幾片葉子徹底被冰冷的秋雨打落,院子變得更寂寥了。
真冷。
商響裹緊了衣服,偷偷窺視著肖吟仰望著天穹的眼睛。
這灰濛濛的天,到底有什麼好看的呢?
小老鼠想不通。
不過想不通也得吃飯,他不能讓道長餓肚子。
年久失修的道觀到處都漏著雨,廚房裡早就積了一灘水。
商響拎來木桶,對準了滴水的地方。雨滴落在桶里,發出「啪嗒」的聲響。
麻利的生火、煮粥、擀麵、切鹹菜。恍然之間,商響覺得,自己或許真的是個凡人。
裹著道袍的和尚鑽進灶房,看著忙忙碌碌的老鼠精笑,可憐巴巴的說道:「小響,我餓了。」
添著柴火的商響抬起眼皮,對著高大和尚翻了個白眼:「那就餓著。」
和尚很有些委屈,蹲下身來求到:「我幫你幹活,你給我口東西吃吧。」
商響搖頭拒絕:「你不能比道長先吃。」
和尚吐了一口氣,指著商響的鼻子,直罵他偏心。
可商響這哪裡是偏心,他的心早就丟在了不解風情的窮道士身上。
許是因為下雨,茶館裡的茶客很寥落。賣不出東西的商響,坐在房檐下嗑著瓜子兒,美艷的老闆娘田梳坐在他旁邊,和他一起磕。
「昨天我和道長睡了。」商吐了一個臭子兒,端起茶碗漱了漱口。
田梳哼了一聲,顯然不信這隻慫耗子的話。
「真的。」商響一心一意想要炫耀,滔滔不絕的講,「一張床一個被窩。」
田梳心不在焉的嗑著瓜子兒,隨口講著葷話:「那道士怎麼樣,你爽不爽?」
商響眯起眼睛回憶著肖吟身上的熱氣,覺得心口燙,耳朵也燙:「我們沒幹那事兒。」
田梳頓覺無趣,不過也不出所料。她是嘗過情慾歡愉的人,耳提面命的教導道:「沒幹算哪門子睡過,商響你怕是只傻耗子。」
商響無辜的眨眨眼,沒反駁。
有相熟的茶客撐著把油傘走過來,看著排排坐的兩人打趣道:「老闆娘這是看上小貨郎了?」
田梳挑起鳳眼,風情萬種的笑道:「今兒晚上就把他給辦了。」
那人也笑,收起油傘,提著長衫下擺踏進茶館,朗聲道:「雲霧一壺。」
外面的雨還在瀝瀝的下,田梳一邊吐著瓜子皮,一邊對商響說著葷話,招呼茶客的事,全都落到了田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