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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的,你不想打仗,你比誰都不想打這場仗。”

  辰梁只有破釜沉舟這一條路,世人都說蕭祈是為戰場而生的暴君,可若平心而論,這並不是蕭祈心中所想。

  蕭祈寧願天下太平,有明君替他繼位,他好帶著謝濯隱居山林不問世事,他不該做這個皇帝,也做不好這個皇帝。

  他是臨危受命保全了國門,也的確是讓百姓和臣子們又敬又怕,但這不是一個賢明的君主應該做的,合格的君主要將積蓄國力和征戰伐交並行,既要守國門守國土,還要護住自己的兵士。

  世人不會要一個窮兵黷武的的君主,更不會容忍一個靠著軍功上位卻吃了敗仗的君主,蕭祈的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在這一場非他所願的戰事裡,他沒有半分退路。

  “不要怕,我們現下不是開戰,只是消耗他們,等真到了要打的那一日,我們會贏的。”

  謝濯很少主動跟蕭祈談及國事,更何況還是他不擅長的戰事,但他說得胸有成竹,甚至帶著些許給小蕭祈講故事時的循循善誘。

  細心準備的皂粉能軟化一根根扎人的小胡茬,謝濯撩開帕子一角,小心翼翼的替蕭祈塗上,以便帶回一一剃掉。

  言語之間,他仿佛預知到了蕭祈發紅的眼角,於是他隔著半張沒撩起的帕子吻上了蕭祈的眉眼。

  “你信我嗎……謝濯,你信我嗎……”

  蕭祈嗓子啞得厲害,他已經思慮周全,卻仍舊覺得心裡不安,莫名的恐慌一直籠罩著他,他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會面對什麼。

  倉惶之間,他伸出手去死死攥住了謝濯的手腕,同樣的問題他問過一遍,那是他繼位的前一天晚上,也是那個冬日裡的最後一個雪夜。

  那時病榻上的謝濯還不能起身,他半跪在床前,像小時候一樣將埋去了謝濯懷裡,惴惴不安的開口詢問,而謝濯則虛弱又溫柔的撫上了他的發頂,同他約好了勝過君臣相隨數百倍的,從未變過的誓言。

  “我信你。阿祈,你會是個好皇帝,不要怕。有我陪著你。”

  正月初十,是新一年的第一次朝會。

  戎羌欲求取同盟的事情已經在蕭祈的授意下傳開,狄驤起了個大早,換上一身像樣的衣裳,以戎羌輔政王爺的身份,堂堂正正的進了宮。

  辰梁是不可能獨拒燕楚於國門之外的,即便打贏也是國將不國的慘勝,聯軍的提議看似不切實際,但只要有些腦子的人都能明白,這的確是最好的選擇了。

  臨朝前,謝濯替蕭祈穿衣戴冠,他知道蕭祈要面臨一場惡戰,朝中眾說紛紜,而荀遠道又遲遲不表明態度,再加之辰梁國力不比先前,此前又與戎羌有一次戰事,因而註定困難重重。

  蕭祈的朝堂多是些實幹有為的年輕人,他們不怕戰,但怕戰而無功、戰而耗國。

  辰梁與戎羌是宿怨,蕭氏先祖本為封疆重臣,所克外敵便是戎羌先祖,後辰梁脫離燕楚自成一國,又同燕楚與戎羌各有接壤,數百年來大仗小仗一直未曾真正停歇。

  狄驤這個外族人是不會在朝堂上得到半分尊重的,義憤填膺的武將斥他虎狼之心,尚持觀望的文臣則句句逼問,想要探出他深藏不露的秘密。

  吵雜的爭議中,狄驤抬起頭去跟蕭祈對上了目光,他看見他幼時的兄弟透過冠冕珠簾望向他,他知道蕭祈是信他的,他們先前已經在宮中盟下了誓約。

  “王爺,戎羌王爺。您還未答老臣的話。”

  荀遠道的聲線比年前更蒼老了幾分,他是這朝中最有威嚴的前輩,但凡他開口,旁人便立刻安靜了下來。

  “聯軍同盟,眼下只是為了拒敵消耗,臣以為尚可以一試,可兩國宿怨已久,王爺要如何使得聯軍再無嫌隙?”

  “同盟必交心,王兄早就囑咐過了,此次聯手拒敵,事關兩國氣數,非同小可。所以還請辰梁的褚釗將軍出山為主帥,統兩國軍務,保我聯軍力克強敵。”

  狄驤寥寥數句,緩和了朝堂上勢同水火的氣氛,許多人面面相覷,一時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若是褚釗為聯軍主帥,那便是將戎羌的兵力握進自己掌中,即便兩軍不容難以配合,那也可以最大限度的保留辰梁軍力。

  群臣片刻的動搖已經足夠了,狄驤話音剛落,褚釗便上前一步站了出來,替蕭祈為這些人餵下了定心丸。

  “回陛下,戎羌戰力不同尋常,若能以我軍陣法戰術佐之,必能相得益彰,此番戰事關乎我辰梁存亡,臣願領命前往,率軍扛敵。”

  這是先前商議好的,褚釗今日是全套披掛,穿得是沙場征戰的玄色戰甲。

  他已經是個名動天下的將軍了,本家那些同朝為官的親族早已無法再牽制他,謝濯保了阿澤的命,蕭祈帶他得了軍功,他知道有恩必報的道理,所以他願做蕭祈的刀,替蕭祈打這最難的一戰。

  狄驤邀約,褚釗應下,吵鬧的爭執徹底平息了下來,朝臣間的耳語開始趨於和緩,就連荀遠道也慢慢舒緩了緊皺的眉頭。

  龍椅上的蕭祈終於動了,他對著褚釗微微頷首,打算如先前商量的那般同狄驤定下國書,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認為塵埃落定的時刻,狄驤卻倏地抬起手來,打斷了蕭祈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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