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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若和譚笑相約逛街購物。

  譚笑一如既往作色彩濃烈裝扮,美若調侃她:“姚黃魏紫,真國色也。”

  譚笑自謙:“我也想學你,一身素衣,可惜五官不及你搶眼,只好大紅大紫奪人眼球。”

  美若四顧,“相機的鏡頭好像都集中於你。”

  她倆同聲笑。譚笑拉住她,“走快兩步,莫理那些小報記者。”

  “明日,我預感八卦周刊頭條為‘舊愛新歡把臂同游,娥皇女英姐妹情深’。”美若道。

  譚笑朗朗大笑。

  這樣豪慡不羈的女子實在令人心動,美若嘆息:“他真是身在寶山不自知。”

  “是說誰?我那位?”譚笑斂笑,“他何嘗不知我心意?不知我的好?不過是男人劣根性作祟,既要講實惠收益,還不能少面子自尊。”

  “那樣低劣的品性,你怎會愛上他?”

  “我愛他才氣。”譚笑停腳,望著她,“拜託,請勿以那種同情目光看我,我即使不難過,也會被你勾起傷心淚下。”

  “只能說我一貫利己,無法理解愛情的偉大。”

  “我何嘗不利己?愛他,也只限於愛他。要我與他做夫妻,我是萬萬不肯的。”

  “為什麼?”

  “朗朗哥代表一段乾乾淨淨的過去,我愛著他,好提醒我,我是普通平凡女子,擁有過愛情。並不是別人口中的娼婦jì|女。”

  想起當日初見,由阿媽口中迸出的幾個詞彙,美若失笑。“你真是通透如水晶。”

  “做我們這行,滿目繁華,認不清自己,會花眼的。”譚笑說罷揚眉,“童裝?”

  美若拿起一套打量,解釋道:“我好姐妹喜生貴子,百日宴錯過,要多準備禮物補償。”

  譚笑幫她斟酌挑揀,又道:“只怕這一幕被拍下,明日雜誌又多一條勁爆話題。靳老闆不知是喜是憂。”

  “他周身虱子不怕癢,多一兩條緋聞醜聞,對他來說又有何妨?”美若發現一條鵝黃小裙,讚嘆連連,“真是可愛,小美應該合適。”

  譚笑揚眉。

  “請勿以那種揣測目光看我,小美真是我幼妹。”

  “雜誌上言辭鑿鑿,”譚笑搖頭,“公司編劇早已就此新聞問過靳老闆。”

  美若詫異,誰有那包天狗膽?

  “不要誤會,是問靳老闆,可否拿他的光輝事跡編一出新劇,以豪門做背景,一定高票房。”

  美若大笑。

  “譚笑,你這樣可愛,為何靳老闆沒有愛上你?”

  “人都是賤脾性,只愛得不到的事物。所謂欲望,即是嚮往。我和靳老闆兩個粗人,看對方似看自己,唯有厭憎,如何產生半分嚮往。”

  “你說得有幾分道理。”美若靜默。

  她們隨後去喝茶,美若尋呼機響,打電話過去,靳正雷問道:“和譚笑一起?”

  美若擠對他:“同你舊情人切磋。”

  他尷尬。

  她笑。“譚笑誇你這兩年修身養性,是真的?”

  “我想說是真的,也要你願意相信。”

  美若沉默。

  他問:“幾時離開?我過去接你。”

  “今日無事可做?”

  “……忽然好想見你。”

  離開時,譚笑向她眨眼,“我就不阻人好事了,先行一步。”

  哪知靳正雷已經等候在門外。

  三人見面,未免尷尬。譚笑喊一聲“老闆”,隨即道:“我等劉公子來接我,想必他忘記時間。老闆,我進去打個電話催催。”

  美若知她好意,勸道:“一起送你吧,也不需要繞太遠路。”

  說罷,眼前靳正雷身形一晃,一把抱住她,往車門位置拖。與此同時,兩聲槍響,美若隨即又聽見一聲悶哼。靳正雷用身體緊緊護住她的頭和身子,她用力掙開一點,由他肩膀望去,只看見譚笑倒下地的側影。

  一切不過數秒鐘事,又像慢動作,每一秒都讓人心膽俱裂。

  靳正雷開了車門,將她塞進去,說道:“鎖好門,不要出來。”他和手下們拔腿追向一邊馬路。

  美若驚魂未定,深吸兩口氣,推門下車。

  一地血泊,將譚笑黃花衫子染成紅色,她面白如紙,嘴唇尚在囁嚅呼痛。

  “呼白車!”美若跪在她身旁,撕開裙子,掩住她小腹傷口,同時向逐漸擁來的圍觀人群呼救,聲音悽厲,“幫我呼白車!”

  急救室外,美若枯坐等候。

  她抬頭仰望門上那盞燈,直到靳正雷出現在她身旁。

  她拿眼望他。

  他攬住她肩膀,耳語道:“人捉到了。”

  “為你而來?”

  他難堪地點頭。“一會或許有差人來錄口供。”

  “我知道該怎麼應對。”美若凝視自己指尖。“……她那樣美麗,又豪邁慡朗,像一朵大牡丹,艷麗又傲氣。千萬不要天妒紅顏。”

  靳正雷深深呼吸,用力抱住她。

  急救室門被打開,有護士小跑步出來,美若急問:“護士姑娘——”

  “子彈打中脾臟,大出血。”

  護士匆匆去,匆匆回,問他們:“病人家屬?誰是B型血或O型血?”

  靳正雷站起身:“我是O型。”

  “隨我來。”

  靳正雷抽完血出來,電影公司同事和譚笑的助理也已趕到,還有附骨之疽般的記者們。靳正雷吩咐手下守好走廊,向被幾名探員包圍的美若走去。

  西九龍探員之一問美若:“詹小姐,有無看清嫌疑人面目特徵?”

  靳正雷撥開他們,在美若身旁坐下。

  探員們齊齊吸一口氣,打醒了精神。

  美若搖頭,回答方才的問題:“當時我被人推向車門,沒有看見。”

  “被誰?”

  “被我。”靳正雷回答。

  探員們轉向靳正雷,“靳生,你為何出現在那裡?”

  “接我老婆。”

  “有無看清嫌疑人面目特徵?”

  “有,穿白衫牛仔褲,綠色球鞋,頭髮很短,偏瘦。我只看見背影。”

  “有目擊證人聲稱,事發後,你上前追趕?”

  “沒有追到。”靳正雷一臉無奈。

  “還有誰和你一起?”

  靳正雷點出手下名字,招手喚他們過來。

  “靳生,聽講24K羅寶華最近對你頻頻示威,揚言要給你好看。你們有什麼新仇舊怨?”

  靳正雷失笑,“能有什麼仇怨?寶華妒忌我,開間電影公司,時時有美女陪伴左右。至於揚言,人人知他脾氣,吸幾口大麻不知貴姓。”

  譚笑被送進重症監護室時,已經是深夜。

  她身世淒涼,得一個老傭人和數名助理看顧。

  美若告訴她助理:“我明早再來。”

  上車後,靳正雷道:“最近搬回寧波街吧,我就近照顧你。”

  美若默然點頭。

  早睡的詹小美被吵醒,看見新衣新裙便尖叫,七姑責備:“小小姐,小美小姐已經很多新衫了。”

  小美辯解:“都是你和平安叔買的,穿出去很醜怪。還是家姐有眼光。”說罷美滋滋地衝上樓試衣。

  “七姑,不要責備了,難得小美開心。”

  “剛上班不多久,有錢省下攢起做嫁妝。”七姑言若有憾心則喜之的模樣,又道,“我去給你收拾臥房。”

  “七姑,我睡樓下。”

  樓上三間房,剩下一間空著的是大小姐的臥室。七姑想想道:“也好。”

  她邊鋪床被,邊滿足地嘆氣,“好似回到多年前,那時你多頑皮,新鋪的床被說有太陽味道,我沒鋪好,已經躺上去,耽擱我多少功夫?”

  美若抿嘴笑。

  “小小姐,也該回來了,這樣才像一家人。”

  她不答。

  七姑自語:“人活一世,為了什麼?又有誰真分得清是非對錯善惡?”

  美若笑出聲,“七姑,你越來越有文化了。”

  七姑老臉微紅,“日日追電視劇集,對白都是這樣念的。”說著,她也不好意思地笑,笑完惆悵無比,“靳老闆這幾年也不容易的。”

  “他有什麼不易?風花雪月。”她才不信他會如譚笑所說,真去修身養性。

  七姑嘆氣:“有時兩支啤酒喝到天光,我看得出,他也不開心,很難過的樣子。有時天未亮,他在露台上頂地板,如果有女人,何必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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