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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角露出乾澀的笑容,他反手向自己的脖子刎去。

  赤龍主大吃一驚,絕然想不到他竟會自盡,搶上前奪過他的長劍,卻見那劍已傷到了脖子,但傷口不深,滲出鮮血。

  若是他慢上一步,徐元霆焉有命在?

  赤龍主又氣又急,將劍扔到一旁,撕下自己的衣裳給他包紮脖子,紅色的布帶扎在他脖子上,襯托得他身材高大修長,容顏俊美無匹,但卻多了一點古怪的yín靡氣息――像是被人扎了紅緞呈上的厚禮。赤龍主再是年少衝動,也只能勉強將慾念忍下,怒道:「你傻了麼?怎麼好端端地要尋死?」

  「生無可戀,死何足惜?」他冷冷地道,「你再多碰我一下,我也只有自盡。」

  赤龍主有些氣急敗壞,忙道:「元霆,我既然這麼喜歡你了,你為何卻要死?你要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人等著我垂青……」

  他的自戀讓徐元霆一怔,但是看著他狷麗的容顏,便知他的確有這個本錢。長得姿容美貌,又坐擁家財萬貫――雖是不義之財,但這世上笑貧不笑娼的人何其多,拜在赤龍主腳下的,不知其幾。

  「即使天下人都喜歡你,我也看不上你,我對你只有恨。」

  赤龍主苦笑道:「元霆,我們之前不是好端端的麼,為什麼你忽然變成這個樣子?我知道你的身體對我是有感覺的,要不然怎麼會對我的碰觸有反應?」

  「住口!」徐元霆最恨赤龍主再提他的身體,這具身體也不知還屬不屬於他自己,只會任由赤龍主擺布,「原先如果不是因為你威脅我,要凌辱我死後的屍體,遷怒我的家人,我又怎麼會苟且偷生在這世上?」

  赤龍主噎了一下,這才想起的確是有這麼一回事。訕訕道:「我當時說那些話,是不知道自己會這麼喜歡你。」

  「你的喜歡也只是一時衝動罷了。等你以後不喜歡時,希望你能對我的家人手下留情。」

  「我當然不會對他們下手的。」赤龍主看到他不置可否的表情,心裡忽然十分不安,想了一想,終於還是說道,「其實……黃龍主已試出了一種方法,可以緩解赤龍珠的毒性。」

  徐元霆吃驚地看著他,目光中充滿了不信:「那你為何不早說?」

  「這種緩解之法並不能一勞永逸,還需……還需你在我身邊才行。」

  赤龍珠的含糊其辭,顯然是心中另有打算。徐元霆冷笑一聲道:「赤龍主有何不可對人言?如果有解毒之法,你是早就知道了罷,又怎會現在才說 ?」

  赤龍主欲言又止,過了片刻,才道:「你說的不錯,其實我在徐府時,就已經知道解毒之法了,只是我想將你留在我身邊,不想讓你離開我,所以才會一直沒告訴你。」

  「你現在說解毒要我一直在你身邊,也是推脫之言了?想來其實並不一定要我在你身邊的罷!」徐元霆眼角掃了他一眼,目光中儘是輕蔑,「原以為赤龍主不失為磊落男子,想不到也是一個卑鄙小人。」

  面對他的譏諷,赤龍主的笑容卻是十分苦澀,看了一眼地上,才抬頭看他的眼睛,緩緩說道:「不錯,因為我喜歡你,喜歡你到願意為你說謊,為你做一切事,即使粉身碎骨,我也想把你留在我身邊。」

  徐元霆只覺得這話充滿了滑稽和可笑,冷冷道:「愛一個人,不是無恥的理由。」

  「可是無恥的裴五終究是得到了裴夫人,不是麼?如今金陵城所有人都知道你是龍宮島的人,裴夫人就是看到了你,也要嚇得落荒而逃罷!」

  心底仿佛傳來一陣針刺般的痛楚,他神色卻極為平靜:「愛情這種東西,像你這種小孩子,怎麼會懂。我愛著她了,只希望她過她想過的日子,卻不會勉強他留在我身邊。此時此刻,他當然是離我越遠越好。而你這種自私的人,只顧著自己,永遠不知道什麼是愛。」

  赤龍主沒想到徐元霆平時說話輕描淡寫,並不難聽,卻也能讓人大受打擊。兩人的談話到此已無法繼續下去,他幾次欲言又止,看到徐元霆靠在桌子旁,有心去扶他,卻被他用嫌惡的眼光看著,也只能停住腳步。

  他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麼這麼早就告白,這無疑是將自己的把柄送到徐元霆的手裡,但更後悔的是,把赤龍珠能解毒的事情告訴他,不但沒有取得他的原諒,還讓他以為自己是個不肯給他解毒,脅迫他交媾的卑鄙小人。

  從未有過的挫敗感湧上來,他也只能無奈苦笑:「是不是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會原諒我?」

  「不錯,你若是再敢碰我一下,我也只有自盡。你若是自認比裴五強些,想必不會這麼做的罷。」

  「如果我要證明自己是真心愛你,不逼你,就會給你解藥,是麼?」

  「是。」

  「其實就是你不以死相逼,我也不會不給你解藥的。」赤龍主搖了搖頭,年輕的面容似乎染上少許疲倦之色,「我想不到的是,我們相處這麼久了啦,你還一直在防備我,費心套我的話,原來,每一次歡愛你都是受迫……」

  徐元霆不答,只當是默認。

  赤龍主苦笑了一下:「好罷,我再逼下去也沒什麼意思。過幾天煉好丹藥,我便會讓人送過來,不過一次可能不太多,最多只夠兩個月,所以不管你去哪裡,最好還是告訴我一聲。」

  「兩個月……這算是變相地控制我的自由麼?」

  赤龍主苦笑道:「不管怎樣,你總要給我個機會罷?我對你都這麼死心塌地了,你就可憐可憐我,告訴我你的所在,成不成?等你以後回心轉意,我便回來找你。」

  此時赤龍主像是沒什麼精神,一副焉焉的樣子,徐元霆微微一怔,想到他讓自己以為赤龍珠無藥可解,逼著自己做了那麼多可恥之事,冷冷道:「多謝你的好意了。我以後不想看到你,最好永遠不見。」

  赤龍主頹然道:「原來你這麼恨我,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嗎?我想點了你的穴道,強行將你帶回龍宮島……」

  徐元霆心下一沉,卻見赤龍主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可是你現在心愿已足,你又得了我不會傷害他們的允諾,我將你擄去,到最後是誰逼誰還說不定呢。強扭的瓜不甜,既然你這麼絕情,我也沒什麼好說了。以後萬事小心。」

  徐元霆聽他忽然說出離別的話,鬆了一口氣,但看著他痴痴瞧著自己的眼神,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赤龍主走到他面前抱緊了他,狠狠吻住他的嘴唇。

  這個吻十分短暫,就在他剛想推開赤龍主時,赤龍主便移開了。

  他對著徐元霆微笑一下,給他整好了衣裳,繫上了衣帶,猶豫一陣,說道:「保重。」

  赤龍主做好了一切,又認真地看他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就在這一瞬間,徐元霆忽然有種衝動,想告訴他朝廷攻打龍宮島的事,但想到徐元沛時,又說不出口。朝廷攻打龍宮島,以赤龍主的武功,他也能活下來的吧。

  看到他的背影越走越遠,他竟有種說不出的空虛。

  赤龍主答應的事大多數時候還能辦到,他既然放了他走,那自然是不會再來逼他。以後得了解藥,就是真的自由了。即使赤龍主會知道他的下落,但他堅持不肯相見,赤龍主也不會沒臉沒皮地貼過來。

  或許是因為現在不能回家,又無處可去的緣故,才會讓他一時迷茫吧。

  看赤龍主分別時的樣子,對他竟然像是真心的,這不禁讓他有些心動。或許像徐元沛所說,和赤龍主遠走高飛也是一道良策,可是他畢竟大了赤龍主快有一輪,赤龍主叫他「叔叔」也是理所應當,只是赤龍主擺出龍主的身份不肯叫而已。

  兩人連性事都發生過多次,再回到叔侄的關係,顯然不可能。徐元霆不禁為自己的胡思亂想感到慚愧。

  可是赤龍主這麼輕易地放棄,只怕他的愛情也是堅持不了多久的,只是少年時情竇初開,情難自禁而已。

  他也曾經少年,知道那種煎熬的滋味,但隔了十五年,那瘋狂熾熱的愛戀,也在知道琴兒嫁人後,慢慢磨折。

  早就過了年輕衝動的年紀,不管再遇到什麼事,第一選擇都會是忍耐,即使不是為了家族,而只是僅僅為了矜持,他也不會接受赤龍主。

  對於這個熱情如火的少年來說,最適合他的,應該是一個同齡的孩子才對。

  他和赤龍主的相遇,本來就是一個錯誤。

  如果不是在龍宮島,如果不是在這個年紀,而是他十五歲時還沒遇到琴兒的自己,在煙雨的江南春色,恰逢少年時的赤龍主,或許才會有完美的結局罷。

  第十七章

  「三爺,老爺說,有人送了一盒藥過來,說是上次那個……年輕的公子送來的。」一個小廝進了徐元霆的房,恭恭敬敬地呈上了一個木盒。

  上次赤龍主強行點了許多人的穴道,又和三爺在房裡說了許久的話,莊子裡的人雖然覺得有些怪異,但也說不出怪異在何處。田莊住的都是佃戶,知道這個宅子裡住的是從徐府出來的老爺,大家只管小心巴結服侍便了,否則明年漲了租稅還不知是怎麼回事。

  徐元霆早知道這是赤龍主送來的解藥,打開看時,卻見裡面是一盒蠟封的蜜丸,約莫有幾十顆,清香撲鼻,令人心曠神怡。

  「送藥的那人說,三爺身體不適,每天都吃一枚。」

  「哦?」徐元霆拈了一顆,放到口中,那藥吃起來並不大苦。

  那小廝繼續道:「那人說,他明日就離開金陵,回到原來的地方去了。這藥大概只夠你吃兩個月。兩個月後,他就會讓人給你送下一次的解藥,讓你不用擔心。」

  這句話和赤龍主離開時所說的一樣,顯然赤龍主並不肯改變主意,仍然要掌握他的下落。

  即使身上仍然像綁著一根看不見的繩索,但對於徐元霆來說,那附骨之蛆一般的毒性才是讓他最難忍受的。

  相比之下,被赤龍主監視也算不得什麼了。

  吃下解藥後,身上一時看不出有什麼不同,但身輕目明,燥熱的心火也似乎平靜下來。

  若是知道煉製之法,便不用受赤龍主控制了,只要將藥送到名醫那裡,讓人研究其中藥材的成分――可是若是試出來便罷了,若是試不出,反而讓藥丸白白浪費了,毒發時誰也救不自己。

  身上的毒有機會解開,徐元霆的心思已不似之前的沉重,讓人拿了筆墨紙硯,閒時抄些詩書,日子過得極為悠然自得,只是想起赤龍主時,免不了疑竇重重。赤龍主執意要知道他的下落,便有可能再次出現。

  想到赤龍主隨時會纏上來,他只覺得煩不勝煩。他拿著筆沉吟,筆尖的那滴墨掉了下來,落在潔白的宣紙上,迅速洇開了。

  「三弟,你在發什麼愣呢?」徐元沛一步跨了進來。

  徐元霆苦笑了一聲:「大哥,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徐元沛道,「有人親眼看到赤龍主出了金陵。」

  他隨口應了一聲,心中五味雜陳。他果然是走了,那為何還要隨時知道他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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