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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儀便端起笑臉,說道:「還不請他?」

  景重走了進來,臉上已經連禮節的笑容也沒了,只冷冷地看著他,劈頭問一句:「我母親呢?」

  藍儀便道:「她很好。」

  景重氣得牙痒痒,說道:「一開始就是你嗎?」

  「什麼?」

  「從說她報告有了問題,再到去療養院,然後去你選擇了的那個療養院……全都是你在操縱,是嗎?」景重質問道。

  藍儀答:「是的。」

  景重從沒想到藍儀居然是個這麼可怕的人,他從來沒想到。儘管他很早已不把藍儀當做那無暇公子了,卻也總不能想到藍儀竟可陰狠至此。景重自認為在摔過跟頭之後已經成熟不少了,但他現在卻只能「甘拜下風」,他自問不論再摔多少個跟頭,心機上都無法與藍儀匹敵。

  母親、父親,都這樣被輕易地剝離了那溫暖老舊的宅子。景重一個人站在這兒,也被剝奪了「舍人」的身份,很快,他可能連「景家公子」也不是了,淪為一個逃犯、一個叛徒,一隻變節的朝廷走狗。

  景重所喜愛的、所渴望的、所憧憬的一切,在藍儀的一個彈指間便灰飛煙滅了。

  這或是陰謀,也或是權力——這兩者,都在藍儀手中。

  景重坐下了,又站了起來,他已經有些神經質了,他狠狠地盯著藍儀,說道:「太好了!這麼一步又一步,一圈套一圈的,你已經夠了吧?」

  「不,」藍儀牽著景重的手,說,「還沒足夠。」

  景重想甩開藍儀的手,卻被藍儀的下一句話震住了——「你母親很好,她和你父親在一起。」

  景重呆了半晌,說:「什、什麼?」

  藍儀笑道:「令尊年事已高,怎可在獄中久留?我已命人將他『救』出了。」

  景重喉嚨一陣噁心,半晌才說:「你……劫獄?」

  藍儀拉緊了他的手,說:「我看你應該不會不想和父母團聚吧?」

  他能不去麼?本來還好的,劫獄也好,越獄也罷,本來模稜兩可的罪名,現在都已經坐實了。景老爺「越獄」當天,景夫人也從療養院「消失」,景少爺則去了城外見藍儀。事情走到了這一步,即使鳳艷凰再信任他,也再不能了吧?

  景重坐在飄蕩的船上,父母在他的身邊,確實是如藍儀所說的「一家團聚」,但是沒有一個人開心得起來。藍儀又說:「財產的事不必擔心,我已經都想好了。」

  景重冷笑道:「那是當然的。藍公還有什麼是想不到的?」

  藍儀道:「你何必如此冷嘲熱諷?你已經上了我的船,再跟我拗脾氣又有什麼意思?」

  已被切斷了後路,而父母也都在藍儀手上,在重重脅迫之下,景重難道能不上這條船麼?如果說先前藍儀的威脅對於景重來說並不太嚴重的話,那麼現在景重已經深深明白藍儀是多麼的「言出必行」。如果景重再不就範,藍儀就能做出更多意想不到的事,將景重圓滿的一家都打碎。

  景家的家業對景重很重要,但對景老爺來說,更加是重中之重。可是景老爺倒比景重來得沉靜很多,這船身飄蕩,景老爺見粉黛吃了藥後便睡了,倒放心不少,便自己走到了外頭,正看到藍儀在廊邊,便淡淡施禮說道:「原是中書令大人。」

  藍儀也十分有禮地微微欠身,說:「景老爺不必多禮。」

  景老爺說道:「我竟不明藍公為何這樣帶我們離長樂。我本以為藍公是為胡倩娘之事深恨我們……」

  「非也,絕非如此。」藍儀道。

  「我現在也認為不是這麼一回事。」景老爺便道,「於是便越發想不明白了。」

  藍儀笑了笑,道:「我並非痛恨景重,正正相反,我極喜愛他。」

  景老爺聞言一愣,半晌才說:「喜……喜愛……?」

  藍儀答道:「喜愛甚。」

  景老爺千驚萬駭,一時無言。

  這船甚快,很快就靠了岸。藍儀之所以選這條水路,不過是因為這樣一下船就到了雪來鎮。這兒原是岳曉峰將軍的地方。岳曉峰不但與鳳艷凰素來不咬弦,且還是個又急又快的性子。明面上,鳳艷凰要求入境搜人,那岳曉峰是絕對不允的,暗裡行事的話,不經通知就入境被岳曉峰發現的話,派出的人絕對是有去無回。

  景重一下船就明白了,只道:「這兒是雪來鎮吧?」

  「雪來鎮是個很好的地方。」藍儀回答。

  他們來的時候,剛好迎來了第一場雪,滿地都是雪白,車馬在上面留下了深深淺淺的痕跡。藍儀與景重同坐最大的那輛馬車,卻相對無言。景重手裡握著一個銅爐,心裡卻冷得結了霜。現在父母都很安好,他心裡便只剩下一件事可想:「也許我不離開,大哥哥還是信我的。就算他會親手把我判為細作,但也許他的內心還是會信我幾分的。然而現在我舉家就這麼鴉雀不聞的走了,他要信我,又怎麼能夠?他既然不信了,也必定很難過。一定很難過……他一定覺得我騙了他。他再也不能信我了……」越是這麼想,他越是難過。

  藍儀問他:「冷不冷?手爐要不要加炭?」

  景重道:「不要。」

  藍儀又道:「餓不餓?」

  景重答:「不餓。」

  藍儀忍不住道:「這幾天我已受夠了你的冷言冷語了。我顧念你一時離家心裡不快,才體諒你的。你既然跟我走了,自然就知道自己是什麼境況,何不隨遇而安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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