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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官以前是大戶人家家裡養的戲子。那戶人景重也聽說過,原是蒼萍府的邵家。與景家、洪家一樣,是當地的豪門。然而,夏將軍不夠錢花了,且這邵家又在生意上得罪了夏將軍妻子的家人,因此被抄家,那麼富貴的門戶就此一夜傾頹。再多的金子銀子,都抵不過槍炮。這就是亂世的真實。謝家也是有了唇寒齒亡之感,才悄悄將家業遷往了長樂。景家今夜也不由得想起了這戶經商致富的人家。鳳艷凰雖然不是夏浮萍,但是到了必要的時候,滅掉景家也不過是一句說話的功夫。鳳艷凰也許並不樂意這麼做,但是當利害攸關之際,也不容人有那麼多選擇的餘地。鳳艷凰戎馬多年得到了長樂,肯定是視如珍寶吧。

  景重一邊細想著,一邊發現船已到了渡頭。這邊渡頭和景重上船之處不同,這兒繁華得很。藍儀便邀景重同游夜市。景重冷著臉道:「我要回家。」

  藍儀便笑道:「嗯,我看你也乏了。轎也備好了……」

  景重卻道:「我沒那麼大的福氣來消受活人為我抬轎。我還是坐車好了。」

  藍儀從小就習慣坐轎。他穩穩地坐著絲綢翠幄的六人抬轎里,手握著歲寒三友的銅爐。現在越來越冷了,他真應該給景重穿件暖點的衣服再讓他走的,起碼給他一個手爐。然而,景重卻不這麼認為。轎子裡是冷的,車子裡卻是暖暖的,這可不一樣。

  回到驛站後,藍儀從轎子上下來,便見管事林大郎前來,說道:「鳳將軍正等著您了。」藍儀似有所料,便道:「可有給將軍泡壺好茶?」林大郎便道:「當然。已給他泡了最好的洞庭碧螺春。」

  鳳艷凰正在廳子裡坐著。他已不像以前那麼愛穿綢緞的衣服,且景重又說鳳艷凰穿戎裝最好看,因此鳳艷凰越發愛穿輕便的軍裝來。只見他將長發束起,內穿件深藍的粗針毛衣,外面套一件橄欖綠的軍裝大衣,腳上穿的牛皮靴,靴筒里依舊插著皮鞭和短刀。

  藍儀只由他等著,自顧自進了屋後,便將銅爐遞給了婢子,婢子忙接過了去換炭。又有婢子前來將藍儀身上那件青雲直上仙鶴長袍換下,將他腰間碧玉帶除了,另有婢子捧著幾套新做的便服上前,藍儀略瞅了一眼,更衣婢便會意了,將一件水藍色的薄袍為藍公罩上,腰間系一條碧綠的紗巾,垂一對玉蝴蝶。林大郎便問:「可要先吃點什麼再見鳳將軍?」

  藍儀便道:「怎可晾著貴客?且叫他進來坐著。」

  林大郎便請了鳳艷凰入內。鳳艷凰一進這屋,便是一陣龍涎茉莉香,空氣里既甜又溫暖,暖得鳳艷凰少不得將大衣脫了,讓人拿著。原是藍儀屋裡的炭像是不要錢的那樣燒,但又嫌味道不好,因此那金貴的龍涎茉莉香也隨它像不要錢一樣燒著了。這屋裡又暖又甜的,鳳艷凰抬頭見珠簾內更有一眾嬌美的宮娥站滿了內間,正為藍儀更衣梳洗、端茶送水。

  鳳艷凰笑道:「藍公真得聖恩,竟要宮女為你隨行伺候。」

  藍儀笑了笑,說:「當然是皇恩浩蕩。」

  二人便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藍儀梳洗罷,便叫宮女們都出去。一時屋子就空了起來,鳳艷凰這才算看清了藍儀站在什麼地方,隔著珠簾,猶可見藍儀穿一身紗袍站在等身的銅鏡前。只是床鋪紗帳里仿佛還是有人,紗帳露出一角袍子,那花紋樣式隱約是景重今天穿的。

  藍儀笑了笑,撩起珠簾出來,又道:「鳳將軍今天大駕光臨,有失遠迎了。」

  鳳艷凰也站起來,說道:「明明是鳳某深夜造訪,冒昧打擾了。」

  藍儀笑道:「不知道鳳將軍來是有什麼指教?」

  鳳艷凰說道:「聽聞今晚我的下屬打擾了藍公遊船的雅興,因此特來謝罪的。」

  「原是為了這個。」藍儀頓了頓,淡笑道,「我本也打算明天去見你,跟你說說這個的。你們官差做事,我理應協助的,只是我看重兒確實不是匪類,才以官職回護了他。想必朱長史和昭校尉也為此不樂吧。」

  鳳艷凰說道:「藍公這是什麼話?打擾藍公,其實是他們的錯,我已好好地訓斥他們了。」

  藍儀說道:「其實是我的錯。」

  二人說了幾句不相干的話,鳳艷凰便告辭了。只出了門,鳳艷凰扭頭看那小樓,見一個人半掀了窗簾,露出半張臉來,看到鳳艷凰,又快速地拉下了窗簾。鳳艷凰沒說什麼,侍從卻道:「那看著仿佛就似景……」話未說完,那人見到鳳艷凰的眼神,忙噤了聲。

  景重回了家中,心神恍惚地到了房間,小保姆便說:「你這麼晚也出去,倒是叫人懸心。」景重勉強笑笑,問道:「父親呢?」小保姆便道:「老爺正要找你呢,說你回來了,就叫你到書房去。」

  景父正在書房裡處理帳目,見景重來了,便說:「你那麼晚往哪兒去了?」景重計較了一下,便道:「藍儀叫了我去。」這話雖然短,但父親卻聽出了不尋常的意味,忙道:「這合適嗎?」景重搖頭,說道:「太不合適了!我……父親……」說著,景重竟哽咽起來。父親忙問道:「到底何事?」

  景重越是難過,卻越記得自己是個男兒,半晌振作起來,說道:「父親,我們快查查帳目吧!」

  「怎麼了?」

  景重深吸一口氣,道:「藍儀欲陷景家於不義!」

  老爺一聽這話,驚駭而起,倒不必景重多費唇舌,他便自查起與外地的往來帳目來。景重便也點頭,想道:「他若要陷害我們,最好的方法莫非一個信、一個贓,他既來不到咱們家內,便也罷了,只能從我們景家的倉庫下手。須看我們這些天來倉庫從外地進了什麼東西,一一徹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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