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兩間小房子,地段偏到什麼程度—我偶爾上一次街,要用到陸地飛行術。就這樣,月租已經花掉他一個月工資的二分之一,剩下的二分之一,全部拿來買食物。所以在二十一世紀,科學昌盛,民生發達的二十一世紀,尤其在物質豐富到直接爆炸的東京,他們家的擦手紙,有時候會被樹葉代替。

  樹葉……

  喏,這就是你屁屁上為什麼經常會脫皮的原因了,你實在磨砂去角質得太厲害了好不好!!無論我如何抱怨,豬哥都完全不覺得不好意思,我猜第一他的確不在乎,第二他沒工夫理會我,只要在家,他就永遠盤腿坐在那張床上打電子遊戲,最大樂趣是動不動一躍而起,奮力去接辟塵丟給他的小曲奇餅乾。

  今天也沒有例外。

  一邊剝洋蔥,一邊流眼淚,我心情難免不大好,就絮叨:“請問,你可以來幫幫忙嗎?你少吃一塊餅乾會死嗎,請問,你會死嗎。”

  他專注打ps,很好脾氣地回答:“好好好,好好好。”

  我賭一塊錢,適才說的話,對他不但是耳邊風,而且風速達到了每小時兩百公里,噌的一聲就去了西伯利亞。

  辟塵你說對吧?

  辟塵是一隻半犀,模樣有點象豬,不曉得是先天營養不夠,還是後天發育失調。不過我可以肯定它在半犀一族中地位極高,因為老得把角都煉化的犀牛,幾百年都見不到一隻。

  但他對此持反對意見,而且引用成語:“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只是做人,不對,做犀牛低調。”

  做犀牛已經很離經叛道了,你還低調個鬼咩。

  他對豬哥無比偏心,從來沒有原則可言,眼下我諮詢它的意見,顯然是自取其辱。白它一眼,我繼續哼哼著剝我的洋蔥,同時對今天晚上要吃的西班牙式海鮮飯充滿無限憧憬,海鮮飯耶,西班牙的國菜耶!

  眼巴巴看著辟塵備料,調醬汁,架大鍋燒水,煮出七分熟的雙米飯。萬事俱備只欠海鮮。結果他跑去一開冰箱,犯起了嘀咕:“昂,我的蝦,蟹肉和帶子呢?”

  什麼?

  吃字最關心,我顧不得拂去滿身洋蔥皮,一躍而起,跑去和辟塵一起查看冰箱,果然,今天中午放鮮蝦和蟹肉的地方,只留下空空如也一隻大海碗,而透過眼角餘光,我發現了另一個空空如也的地方,就是臥室內的那張床,豬哥這個死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穿戴整齊,悄悄溜到了大門玄關,賊眉鼠眼,正要腳底抹油,因此這樁無名海鮮失竊案的真兇,應該不需要通過查驗空碗邊緣指紋來確認了……

  不愧是訓練有素的獵人,搶在我和辟塵雙雙怒吼著發動雙鐵頭神風式大攻擊前,他眼明手快,飛速拉開大門一線,身體一側,泥鰍似的滑了出去,跟手關門斷路,本來我用一個穿牆術,馬馬虎虎也就過了,結果這家人不曉得為什麼,大小出入口,連馬桶下水道在內,一律用了反法術重塵塗層包裹,因此害得我咚一聲撞在門上―――此仇不報非君子……

  對於晚上只好改吃素這件事情,辟塵的反應比我冷靜得多,只是聳聳肩而已,看我摩拳擦掌,搬了張凳子在門口死守豬哥,它順便給了個建議:“你別等了,他吃完那頓,不到明天晚上餓了不會回來,去地鐵站逮他吧。”

  要說有了內奸,行動效率就可以大大提高。沒多久,我果然在某個地鐵站把豬哥逮住了,當其時也,這死小子坐在入口處自動售賣機的後面,盤著雙腿,正津津有味看八卦周刊。旁邊還放了好大一堆,各國文字都有,不知道怎麼搜羅來的。

  我過去當頭給他一皂隸:“不許動。繳械不殺,坦白從嚴。”

  大出意外,他居然沒有撒腿就跑,反而一把拉住我,將本八卦周刊往我鼻子地下湊:“南美,你看看這個。”

  這個?這個是什麼?抓過來一瞧,“香港慈善晚宴名流如雲,城中四大鑽石王老五悉數出席。”

  我說豬哥,雖說來你家是住了些時候了,也吃了你不少東西,也不用這麼明顯的暗示我趕緊去找張長期飯票吧,要是實在缺錢,咱們一起去搶一下山口組如何?我知道他們現金庫在哪裡。

  人大搖其頭,好似一張撥浪鼓:“不是,不是,你看這個,看出點什麼蹊蹺不。”

  追隨他手指的示意,我看到一個半老徐娘好大全身照片,風韻猶存,就是粉上得厚了點,不過,她脖子掛的那是什麼?

  祖母綠,最少有一千五百年歷史,純淨無瑕,透綠生光,幾近完美。果然漂亮。

  等一下。

  為什麼這塊玉底子的質地,有一層隱約晦暗?象人心深處的童年陰影,絕不顯露,卻如影隨形。

  我皺起眉頭。

  豬哥很耐心地等我搖頭晃腦琢磨,然後抬起頭來,又看到他舉著好大兩張報紙:“這還有個蹊蹺的。”

  兩張報紙都是社會新聞版,一張圖文並茂,躺在血泊中的屍體,配著斗大的黑字標題:黑社會再度火併,兩派尋仇大開殺戒。另一張寫的也是差不多的內容,哎,這個世界真是亂啊,豬哥你是要我去主持公道,參加國際反黑組嗎?

  正要把報紙拍回他手上,繼續追究海鮮獨吞案,我忽然心裡一緊,將兩張報紙攤開對比,一件奇怪的事情,立刻就浮出水面。

  在時間稍後的那樁槍殺案中,兇手正是之前那樁火併案的受害人。

  這不是記者告訴我的,這是我自己看出來的。

  報紙上登載了案發現場,閉錄攝像機掃到的兇手模糊背影,只需要一眼,我就知道,這就是另一張圖片裡,躺在地上,滿身被打成篩子,死到不能再死的那個。

  絕對是同一人。

  為什麼會這樣?

  我和豬哥異口同聲,對著對方怪叫。以高級獵人的觀察力,顯然他也一早注意到了這個問題。

  叫完後他且悻悻然:“你也不知道?你不是很會算命?”

  算命,也要有命算好不好。哪怕看相,真人不來,照片也要給張彩色的,要不我怎麼知道你面色是不是青紅不均,印堂有否隱隱發黑?看報紙,能看出個屁來。

  我也有問題給他:“這些東西哪來的。”

  他隨手往地鐵站里一指:“人家帶給我的。”

  人家?什麼人家對你這麼周到,世界各地的八卦周刊一一遞送到手。

  豬哥瞪大眼睛繼續研究那兩份報紙,隨口說:“嗜糖蚯蚓來的。住地鐵下面。”

  嗜糖蚯蚓,那是非人啊。豬哥你怎麼到處都和非人打成一片,人類的朋友卻不見有兩個呢?

  不等他回答我,非人這兩個字,在我靈犀上一撞,我猛地抓起那份香港的八卦周刊,盯住那枚璀璨不可方物,卻透著古怪的祖母綠細細看,自言自語:“怎麼可以搞成這種效果?”

  豬哥硬把頭擠過來:“什麼?”

  我指指那塊玉,自問自答:“藍田半人,這是藍田半人煉化過的玉。”

  補充一句:“但是只煉到一半,好象能力不逮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