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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美。”

  我多少年沒聽到過的聲音,陌生得像一棵生在漢陽陵上的樹,關於它的記憶似枯萎,瀕死,不過挖出根來看,手指上還沾染得到一點點水色,竟仍然是活著的。

  晚上,我娘興致勃勃展示完了她今日的斬獲物後,覺得不夠過癮,於是找我眾樂樂,“囡囡,來試這件藍花裙子,你皮膚白,一定好看。”

  我窩在沙發里,埋首看國家地理雜誌,連眼皮都沒抬,“那是圍裙,你送給隔壁家阿姨做飯的。”

  她很意外,“真的”?

  拿到鼻子底下去,東聞西聞,好像她有特異功能,可以靠嗅覺分辨一件衣服的式樣似的。

  乘她研究著圍裙,我側了側身,手往肩膀上被碰觸過的地方一摸,果然有一陣焦雷似的灼熱在心底滾過,驗明紫印的正身,最後一絲僥倖燒滅了,我臉色微微一變。

  這小動作居然沒瞞過我家八婆,我簡直懷疑她其實是埋藏在市井間的絕頂武功高手,立刻過來探察,“你怎麼了。”

  準確找到那條痕,十分誇張地倒抽一口涼氣,在屋子裡團團亂轉找膏藥創可貼雲南白藥洗潔精。懶得理她,我起身到陽台上去。灰藍天色,中有明星,看來明天一定又是個好天。有人告訴我,極目最遠的地方,合上眼帘再睜開,那顆第一時間進入你視線的星,就是你的守護星。

  試驗一下看。呸,那兒只有倆燈塔。我要燈塔來守護我幹嗎。

  胡思亂想一陣,忽然聽到我媽在外頭大吼一聲,“囡囡,去開門。”

  我沒動。

  已經聽到了:那敲門聲不緊不慢,不緊不慢。

  每三聲停一下。仿佛在等待,又仿佛在猶豫。

  又是三下。

  每一聲,都像是要穿越門壁,砸到我心上。

  媽媽的分貝數調整到環保局禁制標準,伴隨著一隻拖鞋,力度角度雙絕,硬是從陽台門縫裡玩了個飛去來的絕活,砸到我後腦勺上。媽的,她年輕時候怎麼不去練飛鏢。

  不得已走出去。

  里門打開。

  隔著一扇安全門,不出所料,走廊上那人向我微微笑。手臂上的焰色痕跡,忽然如針刺一樣疼痛起來。

  我們兩兩對望著,周邊世界猶如虛無,蒸騰飄搖。天地間只剩下他那雙深不可測的眼。定定籠罩我。

  第3章

  狐說第一部分

  狐愛(3)

  右手指輕輕畫圈,化出藍色幻影,無聲無息穿破鐵門,極速逸出形成微藍色的攻擊圈,外面的人臉容一變,彎下腰去,猛然便慘叫一聲,“混蛋,你幹嗎要用藍之祭祀訣?打到我鼻子了。”

  我冷笑一聲,“白棄?你跑來我家做什麼?我們兩家這段時間是世仇,讀過書吧?世仇什麼意思知道嗎?”

  門口蹲的那個傢伙捂住臉,手指縫裡露出兩隻眼睛,無比怨恨地瞪著我,聽我一說,立即破口大罵起來,“混蛋,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呀,你長點記性好不好,自從你走了以後,四缺一,這個規定都已經取消了,給你送了簡報沒看嗎,還是腦子進水……”

  聽他這麼一說,好似真有這回事,至於他說的簡報……我相信我近兩年搬家次數實在頻繁得太過分了……不期然我就有點歉疚。趕緊上前把他迎進房間,這當兒我那個沒心肺的媽已經進臥室做面膜了,除非生死攸關,否則一個小時內,絕看不到她再次出現。

  找點碘酒、棉花過來,要給他療傷,被一把推出十米開外,幾乎砸破我們家牆,這小子看看窗簾都拉上了,於是運一運氣,老大一個腦袋猛然發出彈棉花那樣的嗡嗡聲,瘋狂地轉了幾圈,跟一架自動陶器製作機似的,不久就變出另一副嘴臉來,清目朗眉,煞是俊秀,就是那倆睫毛比我家掃把還長,嘩啦嘩啦滿地下掃土。要多漫畫有多漫畫。我好奇地看了他半天,問:“你怎麼改性了?以前不喜歡帥哥的啊。”

  白棄扭了扭脖子,白我一眼,“我在下面大堂按了半天門鈴沒反應,只好繞到後面打破一堵牆進來。估計被監視器拍下來了。改個好人樣子免得麻煩。”

  竟然只打破一堵牆?以我對這位世兄的了解,應該沒有這麼溫柔才對。這麼一想,腳下的地板便隱約有點顫抖,還有一種類似於鬼哭狼嚎的喧譁傳來。我抱著萬一的希望去問白棄,“你說的牆壁是?”

  他埋頭不問世事,開了冰箱回來,已經開始吃我們家晚飯剩下的鹽酥蝦,睫毛拿兩隻衣服架子夾住了。聽我問,便天真無邪地拿一隻蝦頭對窗外指指,“喏,我就站在廣場上,對你們大廈的外牆打了一掌啊。”

  他話音還沒落,我的慘叫聲已經迴蕩起來,一面搶入老娘的房間,她臉上白花花的,居然橫在床上就睡著了。連被子帶人一包,綁了一根鐵蠶絲系在窗戶上,徑直往外一丟,空氣中隱約聽到她夢中的嘀咕聲,“哎呀,起風了,囡囡,去關窗。”

  萬惡的地主婆,這份上還想著差遣我。

  白棄何許人?族中八百年以來,號稱斗商第一,智商無限低的不世出奇才,無論我多麼大驚小怪狗跳雞飛,他還在安心吃蝦子,渾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什麼?你也不知道,哦,其實也沒什麼。不過就是白棄一掌之下,把大廈打塌了一邊而已,那邊是寫字樓,沒什麼人在。可是一塌百塌,往事不堪回首,這力量波動傳遞過來,相鄰的公寓樓怎麼也沒法子治安長久啊。

  住這裡的笨蛋,一旦出點問題又沒有電梯,連走路都忘記怎麼走。鄰居一場,還是要去救一救的好。

  赤手空拳,連鞋子都穿反,我衝出走廊去,果不其然,走廊上的燈全體都滅了,灰土瀰漫,我住最高層,頭上已經不時傳來巨大的悶響,一層一層要塌了,等塌到某個高度,整個樓就會因為支持結構被徹底破壞而嘩啦一聲,跟我昨天做得很不成功的那隻豆渣蛋糕一樣,萬劫不復地癱成一團。無論之前每平方米的租金貴到多麼離譜的地步,現在能值點錢的,也就是那些好不容易見到天日的鋼筋了。

  我團團亂轉,白棄卻把頭伸出來問:“喂,你冰箱裡為什麼會放一砣屎粑粑?而且好像很香的樣子。”他的手裡,正抓著那團壯志未酬身先死的豆渣蛋糕。

  我氣個倒仰,“小白,你是不是一定要等到火燒眉毛,才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費力地揚了揚他的眉毛,非常狐疑地上望,“有火嗎?真的嗎?真的嗎?”

  想白氏掌握狐之兵權達一千三百年之久,老頭子辛苦支撐,死都沒時間死,最後終於盼到生了個兒子,結果是這個品種。蒼天啊!!!

  呼喚完這幾句,我一把把小白揪過來,“喏,會聚氣成膠不?”

  一提到跟野蠻暴力有關的東西,這個傢伙立刻腰背挺直,下巴傲慢地一抬,活像自己正在奧斯卡舞台上發表最佳修行者得獎感言一樣,慢騰騰道:“聚氣成膠者,雕蟲小技也,我生有慧根……”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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