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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纖碧苦笑道:“好歹我還經營著百糙閣,如今三個鋪子了,不能說日進斗金,卻也賺了不少錢。保住咱們生活無憂還是不難的。只是母親也知道,咱們家如今剛剛被抄了,搬來這裡,若立刻便過得風生水起,只怕要惹一些人不高興的……”

  “你說得對。”薛夫人不等她說完,便點頭道:“這麼多年了,老爺就算再圓滑,終究是剛正性子,又怎可能不得罪人?現如今不知多少人盯著咱們看笑話呢。這會兒要是不知收斂,只怕你那百糙閣也要遭殃……”說到這裡,再看向寧纖碧的目光就有些內疚,輕聲道:“那百糙閣連你的嫁妝都不是,算起來不過是你娘家的財產,如今卻要你拿出來貼補我們,唉!”

  寧纖碧忙道:“這算得了什麼?賺錢便是為了花用的,更何況咱們是一家人啊,您是我的婆婆,也就是我娘,老祖宗也是我的祖母,我的東西拿出來奉養你們孝敬你們,這不是應該的嗎?”

  薛夫人點頭不語,又聽寧纖碧說燕窩涼了,勸她快吃,她這才一口一口用羹匙舀著燕窩往嘴裡送,逼自己吞下去。一面就有淚珠落在碗裡。

  寧纖碧也不說話也不勸解,知道這會兒薛夫人要是忍著哭,反而對身體不好。待到那碗燕窩吃完了,她接過空碗,卻見薛夫人面上已恢復了慣常的平靜,看著她道:“老太太的情況怎麼樣了?我本來擔心,今晚想要去看的,只是這身子發軟,怎麼也起不來。”

  寧纖碧忙道:“老祖宗畢竟是在宮裡長大的,聽說的見到的都不少,這會兒情緒倒還不錯。只是晚飯也沒吃多少,剛剛兒媳已經也送了一碗燕窩並羊辱過去,只因聽說太太不喝羊辱,所以才沒送來。”

  薛夫人點點頭,嘆氣道:“我這兩日只怕也不能理事了,都要偏勞你,若是忙不過來,就找你妹妹幫忙。”說完想了想,才又咳了兩聲, 垂頭假裝淡然道:“王妃……你大伯娘那裡,去看過了嗎?她如今怎麼樣?”

  寧纖碧道:“看過了,也送了燕窩過去。兩位嫂嫂陪著大伯娘呢,看上去倒還好,只是沒什麼精神。經歷了這樣大的事,這也是正常的,兒媳剛剛給老太太和大伯娘都把了脈,沒有大礙,今日在外面凍了半日,這便是幸運了。”

  她一邊說,就也擎起了薛夫人的手腕,將三指並排放在上面,仔細摸了一會兒,方收手道:“太太的脈象也平穩,可見是老天照顧。”

  薛夫人點點頭不說話,過了好半晌才長嘆一口氣,苦笑道:“只怕她如今心裡可恨死咱們了,說起來也的確是咱們連累了她,不然以大伯的平凡庸碌,他只要做個閒散王爺,定然會安享晚年,睿親王府不會有這些年的轟烈,但總會富貴榮華綿延下去。”

  寧纖碧還是頭一次聽到薛夫人說這樣的話,可見心裡所受觸動不少。於是連忙寬慰道:“公爹和大伯父兄弟情深。今日王府遭難,便是有人和大伯父說‘只要他明哲保身,和咱們劃清界限就保他無事’的話,大伯父也定不肯的。說到底,這就是一家人,享福一起享,吃苦一起扛。”

  薛夫人聽著,只是點頭,過了一會兒又道:“不管怎麼說,這一次我總對她們抱著愧,日常若能照顧些,你就多多費點心。還有千山和老爺那裡,我……我如今實在是心亂如麻。你從來都是個有主意的,看看能不能想辦法去探一探?宗人府里冷著呢,他們想來也沒有什麼大毛衣服,這會兒還不知怎樣的受凍,飯也不知能不能吃得上……”

  寧纖碧見薛夫人又哭起來,忙又安慰幾句,說自己也是擔心,只要有機會,必定去探望。因說了半日,薛夫人方想起這兒媳還懷著身孕,連忙道:“是了是了,你趕緊回去歇著,勞累了這半日,還在我這裡說了這樣多話,當心身子。”

  寧纖碧又說了幾句話,摸摸炕是熱的,因見碧青回來,便對她道:“如今不是在王府里,沒有什麼尊卑上下了,你今晚讓太太睡在炕頭,你也睡在炕上,有什麼事再起來伺候。說起來,這屋子雖簡陋,但是火炕在冬日裡著實好,比床好多著呢。”

  碧青答應了,寧纖碧方出去。這裡薛夫人對著油燈出了半日的神,忽然問碧青道:“采芝呢?怎麼不見她?”

  碧青心裡一跳,向門口看了看,搖頭道:“白姨娘沒見著過來,只怕這會兒也是心裡難受,所以忘了過來請安吧。”

  第366章 籌劃

  “呵呵,多少年晨昏定省,都沒有例外的。今兒倒是忘了。”卻聽薛夫人慘笑一聲,在枕頭上挪了挪身子,輕聲道:“罷了,如今我雖是婆婆,卻已經不是親王府二房的太太了,人家就是不來請安,也是該當的。”

  “那怎麼是該當的?就是平民百姓家,兒媳和婆母請安也是規矩。”卻聽碧青連忙開解道:“太太不用寒心,今兒這樣大的事,白姨娘哪裡能回過神來?等到明天,她必定就過來噓寒問暖的。”

  薛夫人半晌不做聲,過了許久方幽幽嘆氣道:“你說的是,她小孩子家家的,難免慌神了,不然今日白天也不能做出那樣的事,那李德祿,京城裡沒人不知道的,白日裡跑來耀武揚威,她竟還……”

  說到這裡,沒有再說下去,碧青將炕上的被褥放下,一面道:“說起來,奶奶這倉促間找的落腳地方還好,連被褥都預備整齊了,難怪那葉麗娘得她倚重,果然細心。”

  薛夫人道:“這不過是基本的東西,如今大冬天的,沒有被褥怎麼活?只是也著實難為了她,並沒有當過家,事到臨頭時卻數她最鎮定,更是連後路都這麼快就找好,我從前倒是把她看的輕了。你剛剛說采芝是慌了神兒,可她是千山的媳婦,和千山夫妻情深,猛然遇到這事兒,豈不是更慌神?面上怎麼鎮定,心裡也要難過的,她卻不是六神無主的模樣,還記得看我們晚上沒吃好。給我們送燕窩,這就是難得了。”

  碧青道:“可不是這麼說的呢,奶奶雖然要強些,其實也是個好的。不然怎麼爺就愛她愛到了骨頭裡?為了她。連姨娘小妾都顧不上了?白姨娘和輕憐姑娘,還有之前走了的那個如意,可都是萬里挑一的美人坯子。”

  薛夫人從前最不愛聽這話,在她看來。分明就是寧纖碧霸道,管著兒子不讓他親近姨娘小妾,這是妒婦,偏偏兒子還那麼愛,倒弄得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然而如今細想一想,也不得不嘆道:“你說的有道理,想來千山從小兒就有主見,也有眼光,能得他傾心的女人。自然也不是簡單的。只可憐這孩子多年征戰。保家衛國。最後卻落得這麼個下場,他……他連自己有了骨肉都還不知道……”

  碧青一看太太這眼淚又下來了,著實又勸解了一番。服侍著薛夫人睡下,她方在不遠處的被窩裡躺了。只是這樣一個夜晚,又有誰能睡得著?

  ——

  “奶奶,要喝茶嗎?”

  黑暗裡,蘆花的聲音響起,寧纖碧翻了個身,淡淡道:“不渴,你不用忙乎了,如今這屋裡只有被窩裡熱乎,出去容易著涼,倒是窩著的好,我也不用你服侍。”

  蘆花嘆氣道:“說起來,從前沒睡過這樣的土炕,原本奴婢見了,還不放在心裡,這會兒在被窩裡躺了大半夜,熱乎乎的,才覺出這土炕的好來。”

  寧纖碧道:“是啊,後面有專門燒炕的地方呢,也幸虧表哥預備了柴禾送過來,不然凍不死你。”說完方想起來時辰,不由詫異道:“都快四更了,你怎麼還不睡?”

  “奶奶總是翻來翻去,烙煎餅似的,奴婢哪裡睡得著?”卻聽蘆花說道,寧纖碧苦笑著搖搖頭:“別扯謊了,分明你也是心裡裝著事,卻賴在我身上。”

  蘆花沉默下來,過了許久才小聲道:“是啊,誰能想到,府里竟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呢?咱們可是親王府啊奶奶。奴婢如今心下只覺茫然著,不知道往後該如何是好。真要養這樣一大家子,就算是伯爵府和表少爺傾囊相助,也不夠啊,這可是往後幾十年的養家餬口。”

  “幾十年嗎?”寧纖碧喃喃自語,心想也未必吧,說不定過上三五年,這王府便可恢復元氣呢。至不濟,八九年總夠皇上收拾六皇子了吧?哦,不對,現在應該叫他明王爺了。嗯,皇上向來都是精明腹黑的,也許連三五年都用不上,只一二年的功夫就辦妥當了,這誰說的准呢。

  一面想著,聽蘆花又在念著家口艱難,她饒是滿腹心事,也忍不住好笑道:“行了,這些事合該我操心才是,你倒是比我還操心,我尚且沒像你這樣憂心忡忡的呢。”

  蘆花聽了她的話,眼睛便是一亮,連忙裹著被子爬過去,到了寧纖碧身邊,低聲問道:“奶奶,您可是都計劃好了?”

  猛然聽聲音在耳邊響起,寧纖碧嚇了一跳,凝神細看,見蘆花裹著個棉布被子躺過來,不由得小聲罵道:“你裹成個豆蟲模樣過來做什麼?放著熱被窩不躺,作死呢?”

  蘆花吐了吐舌頭,小聲道:“一點兒也不冷,這整鋪炕都是熱乎的。只可惜是蓆子,難免劃衣服,若是有一床大炕褥子就好了,也不用非得是綾羅綢緞,就像這被子,雖是棉布,但軟乎乎暖和和的就行。”

  “你可真會說話,這棉被雖是棉布的面兒,可裡面卻都是正兒八經的好棉花,能不軟乎暖和嗎?”寧纖碧冷哼著說了一句,讓蘆花這麼一攪合,倒是將心裡的傷感擔憂沖淡了點兒,又聽蘆花在那裡問以後要怎麼辦,她便瞪過去一眼,哼聲道:“放心睡你的覺去,反正短不了你的吃穿,用不著你在這裡杞人憂天。”

  蘆花原本只是聽主子輾轉反側的,生怕她太過憂心,因此說了幾句,如今看寧纖碧還有精神說自己,也就放下心來,重新蠕動著回了被窩,不一會兒眼皮就合上了。

  寧纖碧卻還是睡不著,想起蘆花剛剛問怎麼辦,她雖是那樣說,但心中也沒有全籌劃好,這半天一夜全都在為丈夫和公爹等人擔心了,竟沒得空想想接下來幾日的安排,而眼下她又不能去探望,在這裡擔憂到死也沒用,很顯然倒是該籌劃著名把眼前的難關先過了。

  因在心中默默思量,暗道下人們那裡明天也該出點章程,看看誰走誰留了。還有衣服,媽的皇帝你夠狠啊,好歹讓我們走的時候帶幾件換洗衣服也好,如今還得趕緊現做。另外這還有五六天的時間就過年了,雖然府里上下都是愁雲慘霧的,不過越是如此,越得過這個年,不能說出猜測,總也得把大家的精氣神給調動起來,不然個個心如死灰的,這往後日子還咋過?嗯,還有剛剛蘆花說的這炕褥,緊趕著倒是能做出幾床來,這蓆子確實不習慣,有大炕褥子,白天也可以在炕上窩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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