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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席開後,寧纖碧先給姜老太君和余夫人曲夫人元氏等長輩布了菜,眾人哪敢讓世子夫人布菜?因連忙謝過,又讓她自己吃。於是她微微一笑,舉起筷子正要落到那一盤蘑菇上,忽然就聽門外丫頭高聲道:“世子夫人,府上有人來找。”

  這一聲只讓整個花廳里倏然都靜下來了,眾人驚愕望著寧纖碧。不明白是什麼事。竟然要王府中人找到這裡來。

  門外珠玉已經匆匆走進來。看見眾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她腳步不由得頓了頓,但很快便福身道:“奶奶。老太太的頭風病犯了,太太打發奴婢來尋您回去給老太太施針。”

  寧纖碧心中一跳。知道絕不可能是因為這樣事,珠玉就親自找到這裡來,可見府中發生的事情不能讓人知道,奇怪,到底是有什麼波瀾?

  心裡想著,寧纖碧面上卻半點不露,凝重道:“知道了,我這就回去。”說完離席向姜老太君蔣姨媽等施禮道:“老祖宗,姨媽,今兒是表哥大喜日子,然而我們老太太病了,我必須回去,只能托老祖宗和姨媽替我向表哥表嫂道聲恭喜吧。”

  姜老太君和蔣姨媽余夫人等不知就裡,以為真是大長公主犯了病,便一疊聲的讓她快回去。寧纖碧匆匆出了門,來到角門外,只見沈千山已經等在馬車邊,看到寧纖碧和丫頭們出來,他便問珠玉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你說。”

  珠玉四下里看看,倒沒有別人,此時海棠山茶等早已四散開來,於是她便來到沈千山寧纖碧面前,急促道:“爺和奶奶快回去吧,了不得,輕憐姑娘和……和那鄭黎竟讓人發現她們在一起,如今太太恨得咬牙,只說要一齊打死呢,王妃卻說這事兒蹊蹺,攔在那裡,此時府中全都亂了套。王爺出去了,老爺又不在,只剩下兩位公子,也是沒主意的,老太太也氣得犯了病,只能在床上躺著。

  她一面說,寧纖碧和沈千山的臉上早已色變,兩人也不及思考,連忙上馬的上馬,進馬車的進馬車。接著十幾個人便匆匆往王府而去。

  在馬車上,寧纖碧稍微鎮定了下,理了理思緒,便立刻問珠玉道:“這事兒的經過你知不知道?輕憐姑娘和鄭黎是……是……是正做那見不得人的事兒的時候,被人抓了個正著嗎?”

  珠玉道:“奴婢一聽說這事兒,便心急如焚,只想著來尋奶奶和爺回去主持大局。那報信的小丫頭也不及多說,具體情況奴婢也實在不知。”

  寧纖碧此時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倚在馬車壁上,默默思索了一會兒,才緩緩搖頭道:“這事兒若說是如意,我倒還相信幾分。但是輕憐,偏偏另一個人還是鄭黎,我卻不太信,搞不好,他們兩個就是落進了有心人設下的什麼圈套中。”

  珠玉低聲道:“奴婢也是這樣想,奴婢在府中這麼多年,輕憐和如意姑娘進府的時候,奴婢便在爺身邊伺候了。奴婢也覺著輕憐姑娘萬萬不是這樣人。更何況,退一萬步來講,奴婢覺著,就算輕憐姑娘要做下這樣事,也定然不會讓人拿住把柄的。”

  “你說的沒錯。”寧纖碧輕輕點頭,冷笑道:“輕憐不顯山不露水,其實是個極聰慧剛強的人,她若要行這樣事,哪裡會如此冒失?更何況,你這時候來找我,那此事大概該是發生在黃昏或者更晚,哪有人那個時候來做這樣事的?怎麼就急成這樣?不能等夜深人靜嗎?”

  兩人一面說著,越說就越覺得這事兒蹊蹺,因此心急如焚,只怕自己等人回去的時候,輕憐已經被打死了。好在那馬車也是盡力趕路,不到兩刻鐘,便回到了睿親王府,寧纖碧催促著沈千山趕緊去控制場面,然後自己才和珠玉以及丫頭們匆匆往輕憐如意的院子而來。

  此時那院中已經沒有多少人了,王府醜事,怎會讓下人們知道?薛夫人和王妃早派了人四處守著,雖如此,也有半數的人都聽到了風聲,此時正在想方設法的打聽著。

  沈千山趕到的時候,只能見到薛夫人和王妃身邊幾個心腹的婆子和丫頭守在院子裡,看見他回來,這些人都鬆了口氣,連忙道:“世子爺回來了,趕緊進去吧,裡面真真是亂成一團了。”

  沈千山點點頭,門口丫頭早打起帘子,他大步跨進去,就見輕憐跪在地上,雙手被綁在背後,臉已經打的腫了,王妃和薛夫人正在爭論,見沈千山回來,她們兩個方住了口。

  薛夫人捂著心口對兒子道:“千山,這……這便是你屋裡人做下的醜事,你……你快處置了她,我……我多看她一眼,就覺著這口氣上不來……偏偏……偏偏還有人要看我們的笑話,拿……拿身份來壓我,不……不讓我處置這賤人,這……這是生怕我們不夠丟人啊……”

  王妃也走上前來,眼中含淚的看著沈千山,委屈道:“大侄子是明白人,你娘這是氣糊塗了。這件事有蹊蹺,我也是不想冤枉好人,放縱那耍jian使壞的,所以才留了輕憐一條命,尋思著好好兒問問。弟妹就說我是要看你們笑話,這……這是從何說起?難道咱們不是一家人?丟臉也是丟王府的臉,於我又有什麼好處?好不容易我攔到現在,只怕不知怎麼惹人嫌呢,好在你可終於是回來了,這裡的事兒你們處置吧,我不管了。”

  “哼!”薛夫人冷笑一聲,咬牙道:“原本便是我們二房裡的事,要你在這裡惺惺作態……”不等說完,便聽兒子斷喝一聲:“夠了。”接著他看向母親,沉聲道:“娘,您是氣糊塗了,這叫什麼話?大伯娘是我們的親人,您不要誤會她。”

  “我誤會她?”

  薛夫人陡然就拔高了聲音,卻見兒子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自己,她心裡猛地就是一翻個兒。

  這麼多年來,她和王妃雖然都恨對方入骨,然而表面上總是維持著一團和氣,便是因為兩人丈夫兄弟情深,若是兩人鬧不和,便家無寧日了。而自己今日氣憤之下,竟是口不擇言,撕開了這層偽裝的表面和氣,讓丈夫和大伯子知道,便都是自己的錯兒,這可是十分的不妙。

  想到此處,語氣便低沉下來,扶著額頭道:“是啊,我實在是氣糊塗了,以至於口不擇言,嫂子別和我一般見識。”

  王妃在心裡撇了撇嘴,知道這一次終於是功虧一簣。不過她本來也沒指望著這一次就能讓薛夫人吃這麼大的虧,兩個人鬥了這麼多年,也沒見誰把誰壓服下去,能有這場熱鬧可看,已經是賺到了。

  因此便也笑著假意安慰了薛夫人幾句,雖然還想留下看沈千山如何處理此事,卻也知道不合適了,因便咬牙離開。

  這裡沈千山看了看不遠處木然跪著的輕憐,冷冷道:“你有什麼話要說?”

  第348章 一心求死

  “婢妾沒有話說,求爺給個痛快吧。”卻聽輕憐嘶啞著聲音說了一句,眼中是一片絕望的死灰,顯然一點兒也不打算為自己分辯了。

  這樣的情況讓沈千山也覺著有些棘手,他皺了皺眉頭,無論這輕憐是否委屈,蒼蠅不叮無fèng的蛋,若不是她和鄭黎有首尾,別人也不可能拿他們做文章,依照他的心思,就將這一對狗男女處死了便是。然而這樣想著的同時,心頭卻是浮起愛人的身影,知道寧纖碧絕不會這樣糙菅人命的,因嘆了口氣,只好耐著性子道:“你若有什麼冤屈的地方,就好好兒給爺說,爺為你做主。不然的話,你別想活,明白嗎?”

  “婢妾明白,求爺給個痛快。”

  輕憐卻仍是這句話,木木的淡淡的,顯然是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這一下沈千山也沒了脾氣,人家就一心求死,你能怎麼辦?這時白采芝又款款上前,在他身邊軟語溫言的勸著,弄得沈千山心裡火大,卻又不知該如何辦是好。

  恰在此時,便聽門外傳來一個怒氣沖沖的聲音:“好,真是巾幗豪傑,出了事兒便一死了之。如此痛快,倒也讓人佩服,只是你有沒有想過鄭黎?你一死百了了,可是他呢?無端端被你拖入了這漩渦,一旦死了,他那些孩子怎麼辦?他收養的老人怎麼辦?你當他是像你一樣無牽無掛的嗎?”

  這一句話就像是晴天霹靂一般,頓時將輕憐劈的回了魂,她愕然抬頭。看著從人群後走進來的寧纖碧,眼中怔怔流出淚來,忽的跪爬向寧纖碧,一面大聲哭叫道:“奶奶。婢妾辜負了您,死不足惜。可……可鄭大哥是無辜的,他是無辜的,求奶奶開恩。饒了他吧,婢妾來世當牛做馬……”

  “不要說這些。”不等說完,便被寧纖碧斷喝一聲打斷,聽她厲聲道:“我早就和你說過,我只要過好這輩子就謝天謝地,來世?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誰會去抱著期待啊?你只和我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就好,說!”

  輕憐淚如泉湧,泣不成聲。卻只是搖著頭。一面痛哭一面哀求:“奶奶。求您放了鄭大哥,求求您,您就是將婢妾颳了。婢妾也都願意。求您了……”

  “好一個不知廉恥的東西。”

  忽聽白采芝怒叱一聲,指著輕憐。她似是氣得不行,渾身都哆嗦了起來,咬牙切齒道:“姐姐聽聽,都這個時候兒了,還想著那jian……那男人,怎麼能饒了?姐姐不必和她多說,立刻處置了吧,剛剛如意已經承認,這鄭黎原本和輕憐便是舊識,姐姐知不知道她從前那些衣服銀子都是給了那個男人?你以為她真那麼好心?滿街的災民她不管,只管那男人?這分明是早就存了見不得人的心思,可恨竟把姐姐和我都哄住了。”

  寧纖碧一言不發,直等白采芝說完,她卻看也不看對方一眼,慢慢蹲下身子,和輕憐平視著,一面淡淡道:“白姨娘的話你可都聽見了?你有什麼話說?”

  輕憐和鄭黎竟然是舊識這一點實在是讓寧纖碧意外,然而此刻她卻不能露出驚訝模樣,不然很容易被薛夫人等人認為自己是被輕憐蒙蔽了。所以寧纖碧仍是一派鎮定,也不表現出自己是不是知道這件事的模樣,只問了輕憐一句,希望能從她的話里得出線索來,再看看要怎麼辦才能化解這場無妄之災。

  果然,一聽寧纖碧這樣說,輕憐就急了,哭著道:“奶奶明鑑,鄭大哥雖然和婢妾是舊識,但我們是清白的,從前婢妾沒被送給四皇子時,他曾經從綁匪手中救過婢妾和如意的命,所以婢妾感激他,偶然看見他落魄了,還養著那麼些老人和孩子,這才資助於他,除此之外,婢妾和他並沒有任何不清不楚的關係,鄭大哥是個好人,他雖破了相,看上去兇惡,卻是個正人君子。婢妾但有一句虛言,情願五雷轟頂萬箭穿心千刀萬剮碎屍萬段,叫我死無葬身之地,死後墮入無間地獄,永不入輪迴,求奶奶明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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