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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連忙走進去,白采芝便陪笑道:“可是我們說話擾了姐姐?這才睡了多大一會兒便醒了?”

  寧纖碧笑道:“妹妹坐,如意輕憐也坐吧。午睡麼,打個盹兒就行了,看看你們,倒是連盹兒都不肯打,比一比,倒讓我慚愧。”

  三人連忙奉承了一番,寧纖碧只是淺淺笑著,蓉兒送上茶來,幾個人接了過去,寧纖碧方慢慢撥著茶蓋子道:“如今京城裡災民不少,但不知咱們府里是怎麼設的粥棚?我昨天隨口問了一句,終究不知詳情,麗娘姐今天早上過來也說百糙閣想設粥棚,順便備些藥材,我想著倒是讓她把攤子擺在咱們府的粥棚旁邊,妹妹覺著怎麼樣?”

  白采芝心中一動,這寧纖碧表面上是問粥棚,事實上卻是開始往府中的權力伸手了吧?因忙笑道:“這些事原本是王妃要弄,偏今年各地遭了災,王爺和老爺一再的減免租子,王妃說公中錢糧也不多了,還要維持王府日常開銷。因此是老爺太太交付給了妹妹,如今咱們家的粥棚在南城根兒下和冬青大街有兩處,乃是京城中施粥最大的一戶,姐姐的百糙閣還沒開張呢吧?就也要贈藥施粥了嗎?也是,姐姐向來是慈善性子,做好事不落人後,當年還不到十歲的時候,便跟著三爺爺在冬青大街贈藥,到如今還時常有人提起感激呢。”

  寧纖碧點點頭,知道了地點,到時候就可以讓葉麗娘去匯合了,也順便看一看這王府施粥是不是落到了實處?她不反對下人們辦事時撈點油水,俗語說水至清則無魚,然而也要看他們在什麼地方伸爪子,若是連施粥這點錢也不放過,那就該剁了那雙唯利是圖的爪子。

  正想著,又聽白采芝道:“姐姐在邊關兩年,如今回來,不知什麼時候打算回府呢?妹妹也想跟著姐姐搭個順風的馬車,從年初三匆匆回去一趟,因府里事情多,也沒有在母親和外祖母那裡過夜,下午就趕了回來,如今還好府中事情不多,妹妹跟著姐姐回去住一夜,第二天再回來,想也耽擱不了什麼,姐姐覺著怎麼樣?”

  寧纖碧看了白采芝一眼,心中明鏡兒也似,這位妹妹是要跟著自己回去,借姜老太君和寧玉蘭的親情攻勢在自己面前說好話,讓自己以後不好對她下手。不過她也不在乎,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就聽外面小丫頭道:“奶奶,長福來了。”

  長福自然是來請寧纖碧進宮的。只聽得白采芝和如意又羨又妒,這裡海棠山茶便忙著替寧纖碧梳妝更衣,白采芝笑道:“姐姐這兩年在邊疆想也沒添什麼衣服首飾,今兒上午妹妹送來的那些,皆是上等的,乃是聽說姐姐要回來特意讓人打造的,想來穿戴著也不會辱沒了姐姐的身份。”

  寧纖碧哪裡會真的穿戴她送的衣服首飾?當日成婚後,這些東西沈千山也送了不少,那都是內務府的精品,即便現在穿戴著也不過時的。

  白采芝見她沒用自己送的,心中不快,面上卻一點兒也不顯,在旁邊陪笑著指指點點,之後又指著一支五鳳釵道:“這件真是漂亮,想必是爺送給姐姐的,恰好是這時候兒戴的呢。”

  海棠也覺著這支釵子的確漂亮,因此撿了出來,正要給寧纖碧戴上,便聽輕憐怯生生道:“這支釵子……會不會有些……太過……奢華了?”不等說完,已被如意白了一眼,聽她不悅道:“說什麼傻話呢?奶奶戴著這個怎麼會顯得奢華?恰恰是正好呢。”

  輕憐小聲道:“前兩天不是說,振王府的世子妃戴了一隻鳳釵,結果逾距了,偏被皇上看到,很是訓斥了世子一頓嗎?還把世子妃罰了,我記得……如今奶奶還不是……世子妃吧?”

  “那不過是皇上沒來得及封罷了。”白采芝撇撇嘴:“不然別說姐姐還有這些功勞,就算是沒有,又有誰不當她是世子妃?”

  輕憐往後退了兩步,目光看了不為所動的寧纖碧一眼,嘴唇翕動了幾下,還是忍不住小聲道:“這些東西,能注意一下,總是注意一下的好。”不過聲音十分微小,若不認真聽,根本聽不清楚。

  如意卻也不耐煩了,滿不在乎道:“你就是謹小慎微的性子,奶奶難道連這個分寸也不會把握?更何況,不是還有爺呢嗎?她心裡也惱怒,暗道這女人風頭一時無兩,若是在這上面栽個跟頭,難道不好?若是連皇上和爺都不在意,你又枉做的什么小人?一邊想著,便忍不住狠狠剜了輕憐兩眼。

  輕憐於是再也不敢說話,寧纖碧一直不動聲色的在鏡子中看後面幾人的反應,這卻不是銅鏡,乃是今天上午沈千山臨走前吩咐人從晚晴閣搬過來的,除了時辰鍾之外,還有一些當用的大小玻璃鏡子和燭台等也都搬了過來,因此在這鏡子裡,可以很清楚看到身後幾人的表情和眼神,雖然除了輕憐之外,另兩個都是笑顏如花,然而這其中的小算盤,她自然一清二楚。

  海棠讓輕憐那一說,卻是猶豫了一下,卻見寧纖碧點點頭,這才將釵子替她插好,接著又選了兩朵簇金珍珠繡球花別在鬢邊,一時間那薄薄的金箔打造出的層層花瓣兒隨著寧纖碧扭頭的動作輕微顫著,當中幾顆珍珠泛出柔和光澤,襯著寧纖碧的秀麗白皙面孔,倒是增色不少。

  第276章 爭持

  “差不多了。”

  寧纖碧說了一聲,盈盈站起身來,海棠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衫,便簇擁著她出去,一直到了院門外,白采芝和如意等都告辭離去,寧纖碧看著輕憐隨在如意身後,還頻頻回頭向自己望過來,眼底是幾絲擔憂,她想了想,便開口道:“輕憐,你過來。”

  輕憐愣了一下,她身前的如意卻是比她還要快速轉過身來,然而寧纖碧既然點了名,她自然是不好過去的,只好看著輕憐快步過去,眉頭輕輕皺了起來。

  “這五鳳釵少了兩顆東珠,不算是逾矩,你不用為我擔心。”寧纖碧含笑對上前的輕憐說了一句,見她鬆了口氣,惶恐道:“原來是這樣,是婢妾多心了,婢妾見識少,於這些上很不通,只以為這五鳳釵華麗,生怕奶奶高興下對這些小事粗心,奶奶莫怪罪婢妾。”

  “不會的,你很好。”寧纖碧說完,再看看輕憐渾身上下的樸素穿戴,一面向前走便一面問道:“你們兩個的月銀如今是多少?都能按時發到手裡嗎?怎麼穿戴的這樣素淨?”

  “啊……”輕憐驚訝抬頭,但又馬上低下頭去,輕聲道:“回奶奶的話,如今婢妾和如意的月銀是每個月二兩,都按時發的,花用足夠了。只是婢妾和如意從前就樸素慣了,所以才穿戴的素淨,奶奶不喜歡,婢妾和如意日後也用點心就是。”

  寧纖碧點點頭,笑道:“好了,回去吧,我不過就是為了問問這事兒。”話音落,輕憐忙又行了禮,退到一邊,眼看著寧纖碧去了。她這裡才往回走,卻見如意早迎上來,心急道:“如何?奶奶找你說什麼呢?”

  輕憐小聲道:“沒說什麼,就是問了我月銀是不是按時發?有多少,怎麼穿戴這般素淨……”不等說完,如意的眼睛已是亮了起來,急急道:“你是怎麼說的?”

  輕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正要答話,卻見如意又抬起手,鄭重道:“走。這裡人多眼雜,不是說話的好去處,咱們回去說。”話音落。便扯著輕憐一溜煙兒回去。

  到了自己房間,如意打發了丫頭在門外守著,這才鄭重問輕憐,只把輕憐都弄得愣了,疑惑道:“我還能怎麼說?自是如實回奶奶話。月銀按時發,也沒剋扣……”不等說完,便見如意猛地站起,面上變色道:“你……你說什麼?你竟是這樣答奶奶的?你……你這個傻子……”

  輕憐呆呆看著她,好一會兒,方嘆了口氣。淡淡道:“姐姐,我知道你的心思。只是我說的也是實情,白姨娘對咱們雖然不好。卻並沒有在明處短了你我什麼。她那樣聰明的人,豈會在這種事情上讓人拿了把柄?更何況,奶奶還是人家的表姐,你想和人家斗,憑什麼啊?妹妹知道姐姐的心思。在這裡勸你一句,切不要多想了。咱們如今能得在這麼個地方兒,便是造化。即便沒有丈夫寵愛,好歹也是吃穿不愁,我看奶奶是慈善人,只要你我安分了,斷不會發賣或是苛待,這難道不比咱們從前強顏歡笑,惶惶不可終日,不知道會落在什麼人手裡的時候兒強?何況爺雖然不喜歡咱們,但咱們總是能時時見到他,是他的妾侍,多少比咱們強許多倍的女人,可是連這樣一個名兒還沒有呢,你還有什麼不足的?”

  如意冷笑一聲,用手絞著帕子道:“我便是不足,做爺的侍妾又如何?難道你還沒看出來?這之後怕是咱們姐妹兩個就要守活寡了,爺如今眼裡除了奶奶,還有誰?你說的沒錯,白姨娘怎麼說也是奶奶的表妹,就算奶奶心裡不待見她,總不能落下一個苛待欺負妹妹的名聲,該做給人看的還是要做,說不得一個月里還能得爺過去兩趟,可你和我呢?你和我怎麼辦?我們兩個從小兒也是琴棋書畫無不精通,我們的容貌也是拔尖兒的,憑什麼我們便要守活寡?我不服,就是不服。我不信什麼命中八尺難求一丈,我只知道人定勝天,命要自己爭取才算數,若不是我有這樣的心,當年被送去四皇子那裡的,也不會是你我二人。”

  “什麼?”

  輕憐這一下卻是大驚失色,猛地站起身來,指著如意結結巴巴道:“莫非……莫非媚兒和橫波她們兩個當日瀉肚子,是……是姐姐做的手腳?”

  如意哼了一聲,並沒有否認,淡淡道:“哼!我早就看她們不順眼了,不過是仗著會給主人占便宜說好話,便不可一世的樣子,處處壓我們一頭,若是讓她們得了那個機會,我真是死也不甘心的。結果到底如何?她們且得意去吧,最關鍵的時候,還不是一下子從雲端上跌落下來?當日我能得了那個機會,今日又有誰敢說我就完全沒有機會?不管如何,來這世上一遭,便要讓自己活個轟烈快活,傻妹妹你記著,寧願你踩人,也莫要讓人踩你,便是讓人踩著,那也是忍辱負重,一旦有了機會,千萬別傻傻的不知道利用,明白嗎?”

  輕憐呆呆看著如意,那不敢置信的目光刺得她竟有些心虛,不由得惱羞成怒道:“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難道你以為你很乾淨?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怎麼你上次從廟裡回來,遇見了那瘸子,這手頭上一時就緊巴起來了呢?你的小丫頭這幾個月幾乎每個月都要出去一趟,是去幹什麼了?你以為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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