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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兩個嬤嬤都是余氏的心腹,其中一個葉嬤嬤還是余氏的辱母,聽見寧纖碧這樣說,葉嬤嬤便冷笑道:“姑娘這個安排好,剛剛姨娘還自覺冤枉,要請威遠侯府給她做主呢,倒不如送回去。讓她能在威遠侯面前好好分說分說委屈。老奴只怕侯爺事情多,姨娘這個遠親身份,未必有資格讓他多看一眼呢。”

  肖姨娘心中驚懼不已,威遠侯府那個地方,她是一輩子都不想回去的,那裡連一個婆子都是面目可憎如魔鬼,之前的威遠侯爺更是為了拉攏一個官兒,就想把她嫁過去為妾,天知道那個官兒都快七十了,若非如此。當初肖姨娘也不可能緊緊抓住寧世泊這根救命稻糙,拋棄掉所有羞恥心,到底讓生米煮成了熟飯。以姨娘的身份嫁進了寧府。

  所以寧纖碧這一番話可以說是正好戳中了她的軟肋,當下也就沒了聲音,寧纖碧一使眼色,兩個婆子就“扶著”她慢慢下了台階。

  寧纖碧長長舒出一口氣,對蘆花道:“把院門打開。你在那藤架下坐著,若是肖姨娘或者她屋裡的人要出去,一律攔著。”

  蘆花的身材在女孩兒中算是高壯的,山茶素日裡就總擔心她將來嫁不出去,她自己卻渾不在意,只說嫁不出去也有姑娘可以依靠。每天依然樂呵呵過得沒心沒肺的快樂,心中只有效忠寧纖碧的念頭,此時聽見姑娘這麼吩咐。便點頭應道:“姑娘放心,我就在門口看著,保管讓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

  寧纖碧點點頭,目光看向肖姨娘的背影,見她身子微微一凝。便微笑著大聲道:“倒也用不著,實在攔不住。就讓她們去,這院門好出,只是再進,就未必那麼容易了,我為人子女的,總要做到仁至義盡,可有人非要一條道兒走到黑,我也攔不住不是?”

  話音落,肖姨娘忽然大聲咳嗽起來,寧纖碧知道自己的敲打已經起了作用,心中也鬆了口氣,她記掛著寧徹宣的情況,急忙快步來到余氏的臥房,只見寧徹宣躺在床上,還沒有醒過來,蘭姨娘在床邊嗚嗚的哭,余氏也在一旁拿帕子擦著眼淚。

  看見寧纖碧進來,余氏便收了帕子,輕聲問她道:“如何?這半天我倒是沒聽見聲音,她真被你安撫住了?”

  寧纖碧冷笑道:“娘親素日裡能幹,怎麼在她身上倒看不明白?她那樣人若用安撫,能安撫的住麼?我只是和她說了遍利害關係,她自己想明白了,自然就不鬧了。如何,可通知爹爹回來了?”

  余氏點點頭道:“剛剛已經讓人去衙門裡了,最開始她小產,我沒派人過去,想著這事情雖然不小,卻也尋常,不必惹得你爹爹煩心,後來她鬧起來,又把事情指到宣哥兒頭上,我就讓人去通知你爹了。”

  寧纖碧點頭道:“那我爹這個時候兒也該回來了。”一邊說著,就上來把了把寧徹宣的脈,好半天方鬆了口氣道:“還好,只是急火攻心,這會兒昏迷著,倒正好安靜安靜,想來過一會兒就能醒過來。”

  蘭姨娘本是站在床邊握著兒子的手,這會兒卻忽然跪了下去,在地上“咚咚咚”磕著頭,一邊哽咽道:“若沒有姑娘,哥兒這條命今天就送出去了。姑娘救了他,也是救了婢妾,婢妾實在沒什麼可謝姑娘的,只能給姑娘磕頭,求菩薩保佑姑娘平安順遂一生,下輩子當牛做馬……”

  寧纖碧讓她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子鬧糊塗了,及至醒過神來,不由得又好氣又好笑,連忙拉起蘭姨娘道:“這是做什麼?宣哥兒是我弟弟,我救他也是應當應分,姨娘說這樣話豈不見外?什麼菩薩保佑我順遂平安一生,這又不是什麼生離死別。”

  余氏嘆氣道:“也差不多了,剛剛別說她,就連我都是後怕不已,宣哥兒若有了個好歹,若真是因為冤枉再有了好歹,連我也沒臉活了。”

  寧纖碧氣道:“什麼叫真是因為冤枉有了好歹?這一回你們可都錯怪了宣哥兒,他給肖姨娘桂圓是好意,雖說這東西在南方遍地都是,可在北京城,能吃的人家也不多,他得了這樣稀奇東西,沒全留著自己吃,還能把你們這些做長輩的都想到了,是他的孝心虔,結果換來了這樣一個結果,你們讓宣哥兒日後怎麼處?不是我說母親和姨娘,你們都可以說是宣哥兒的娘親了,自家兒子什麼性情不知道嗎?竟然也相信那個肖姨娘說的話。”

  蘭姨娘哭道:“婢妾哪裡肯信?若是平日,太太也定然不信的。然而今兒實在是實打實我們就見著了,肖姨娘確實是吃了桂圓之後不一會兒,就嚷肚子疼,接著下面就流血不止,去了茅廁,只說掉了塊肉下來,當時我和太太就在她屋裡坐著,這些都是親眼所見,那會兒就連婢妾,心裡雖然知道宣哥兒性子仁厚,不能做出這樣事來,卻也沒辦法可解釋,這……這由不得人不疑心啊,婢妾還以為宣哥兒是受了人戲弄陷害,誰能想到……”

  說到這裡,蘭姨娘再也說不下去,又用帕子捂著臉嗚嗚哭起來。

  余氏嘆氣道:“這也怪我,唉!”只說了這一句話,也是覺著沒法接著說下去,能說什麼?寧徹宣這麼點兒個孩子,剛剛差點就嚇死了,她無論是為人母還是為人主母,都是失職,因也是默默流淚。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外面丫頭的聲音響起道:“老爺回來了。”

  話音落,寧世泊已經踏進門來,余氏蘭姨娘和寧纖碧忙一起站起身見禮,寧世泊揮手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這個時候講這些虛禮做什麼?宣哥兒怎麼樣了?”

  寧纖碧道:“只是一時急火攻心,昏迷了,還好,這會兒應該沒了大礙。”說完見父親奔到寧徹宣身邊,她便淡淡道:“爹爹沒先去看看肖姨娘?這會兒只怕也是委屈傷心呢。”

  寧世泊道:“我進院子的時候,她屋裡的丫頭攔住了我,讓我說了幾句,很是不像話,她也是威遠侯府里出來的,雖是遠親,終究也學過規矩吧?連點道理都不懂,家裡出了這樣的事,我自然要先來找你母親問清楚,難道還會撇了她不成?只是你母親沒說宣哥兒有事,怎麼這孩子倒是昏迷了?”

  寧纖碧心中暗自佩服,看來自家老爹完全沒有什麼“英雄難過美人關”的心腸。她知道余氏派去給寧世泊送信的人不可能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定然會透露口風,讓寧世泊知道不僅僅是肖姨娘小產這件事兒,不然的話,這種事情不該在大白天去煩他。因此寧世泊剛剛才會說來找母親問清楚。這方是正經道理。

  家裡出了事,作為寧世泊這樣的當家老爺,最先做的事情不是去安慰愛妾,而是表現出對妻子的足夠尊重和冷靜,如此才能讓其他的妾侍心中凜然,自然也不會想著什麼恃寵而驕甚至是寵妾滅妻的事情了。

  雖然這對為妾的女人們很殘忍,但是每個時代都有它的規則,古代的規則便是如此,只要遵守了規則,大宅門也可以井井有條,延續了兩千多年的封建社會,糟粕再多,它也終究是中國綿延時間最長的一個社會形態。若是人人都能像寧世泊這樣,想來那些大宅門中的齷齪事就會少很多,更不會有什麼寵妾滅妻之類的事情發生。

  第124章 真相(上)

  因大致將事情說了一遍,寧世泊的面色也沉重起來,看著寧纖碧道:“既和宣哥兒沒關係,為什麼肖姨娘會小產?”

  其實這也是寧纖碧感到奇怪的,她這幾天為肖姨娘診脈,覺著對方的胎象一直非常穩固,而且還每天都有保胎藥喝著,就算這時候的人不知道桂圓這種東西孕婦不能多吃,但肖姨娘畢竟是侯府遠親,也該有最基本的禮儀,總不可能因為喜歡吃桂圓,就把寧徹宣送去的一斤都給吃了吧?最多也不過是十幾顆,怎麼就能造成流產呢?

  但是這時候她決不能說出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不然寧徹宣身上的嫌疑只怕要更重了,好在自己為了表示“重視”,天天都給那女人開保胎藥,這個時候正好拿來做理由。

  因便嘆了口氣道:“女兒從前在三爺爺那裡看醫書,曾經偶爾看到過,是哪一本書我忘了,那裡也沒有詳說,只是記載了一句孕婦不宜多吃桂圓和荔枝的話,但我看那其中意思,也是多吃有礙,少吃幾顆應是無妨的。偏偏姨娘從有身子以來,我每天給她診脈,胎象也只是勉強穩固,所以我天天都要給她開保胎湯藥吃,卻沒料到她今兒吃了幾顆桂圓,竟然到底出了這樣的事。”

  寧世泊皺眉道:“這麼說,都是桂圓惹的禍?”

  寧纖碧點頭道:“想來是了。”話音剛落,就聽蘭姨娘叫道:“老爺,宣哥兒也是好心,他好容易得了這幾斤桂圓,老爺是知道他性子的,最貪吃的一個孩子,只是想著這東西難得,才每個長輩都送了些。老爺……”

  寧世泊眉頭皺的更緊了,沉聲道:“我知道宣哥兒是好心,你這是做什麼?咦?這是怎麼了?披頭散髮衣衫不整的,臉上這又是怎麼回事?”他之前的心思全都放在肖姨娘小產的事情上,雖然沒有去看對方,但這畢竟是自己多年後好不容易有的一個骨肉,就這樣沒了,心中也是十分痛惜的,因一回來,就急著弄清來龍去脈。卻是到了這會兒,才發現蘭姨娘的異樣。

  余氏在旁邊冷哼道:“老爺現在才看見?還不都是你那位新人失了心神之下做的,你也不問問宣哥兒怎麼就會昏迷過去。如果不是鬧得太厲害,委實不像樣,這孩子哪至於嚇到這個地步?你再看看芍藥臉上……”

  余氏不等說完,寧世泊已經豁然站起身來,看著寧纖碧臉上紅紅的兩道抓痕。他的拳頭握緊了,好一會兒方重新坐下來,沉聲對余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從頭到尾給我好好說說。”

  蘭姨娘正要說話,就聽寧世泊道:“蘭兒和芍藥回去梳洗一下,夫人有沒有什麼藥膏。芍藥還沒議親呢,這臉上留了疤不是玩的。”

  余氏忙道:“有,剛剛都給她的小丫鬟了。只是芍藥關心宣哥兒的情況,不肯回去。”說完就拉起蘭姨娘,對寧纖碧道:“芍藥,你和姨娘一起回去,幫她梳洗下。這幅模樣,幾天不能見人了。”

  寧纖碧點點頭。拉著蘭姨娘出去,見她頻頻回頭,便勸慰道:“姨娘放心吧,爹爹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雖然素日裡不說,可宣哥兒也是爹爹的心尖子,只因為他是男孩子,怕驕縱成紈絝,才略嚴厲了些,今兒這事宣哥兒深受其害,爹爹不會怪他的。”

  蘭姨娘擔憂道:“婢妾不擔心老爺,婢妾只擔心那一位不會輕易揭過這件事,姑娘剛剛說的可是真的?是桂圓惹的事?只是那一位能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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