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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了?”

  姜老太君一激動,手裡的牌就撒了一桌子,她坐直了身子,眼中也是難掩興奮,急切道:“真的中了?你親自陪你三弟看的榜?”

  寧世源笑道:“兒子沒過去,是跟著三弟的三旺剛剛回來說的,估摸著這報喜的人腳跟腳也就到了。還要母親預備好賞封。”

  姜老太君笑道:“好好好,鶯歌,快去預備幾個,來報信的差官每人封五兩銀子,用大紅包。”說完看向一旁早已激動地說不出話的余氏笑道:“這麼多年,總算你也熬出來了。既然今兒能中舉,保不齊明兒就能中進士,到時候你就等著老三給你掙個誥封吧。”

  余氏真是狂喜難禁,此時聽見婆婆這番話,竟不知該如何應對。姜老太君自然不怪她,曲夫人和元氏看見了,都免不了心中妒忌。曲夫人也就罷了,她身上是有誥封的。獨元氏心裡不是滋味兒,這一來,老大襲爵,老三自己掙了功名,這府中倒只有自己,只能是個尋常婦人了。

  寧世泊不但中舉,而且還是第三名,這卻是喜上加喜了。確切消息傳來,只把姜老太君喜的合不攏嘴。那些來報喜的差官得了五兩銀子的大紅包,也都是喜不自勝。須知素日裡他們去普通人家報喜,能有一串錢那都是非常豐厚的了,這可是五兩銀子,十串錢一貫,五兩銀子相當於五貫錢,這可就相當於五十串錢,他們能不動容嗎?

  看著這喜氣洋洋的伯爵府,讓寧纖碧真有恍若隔世之感,這一切,上一世里都是沒發生過的,但是現在,都變了。

  母親有了差事和體面,父親掙到了舉人功名,自己學藥也有小成,再過兩年,那根金手指便可以露出一點端倪。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不可知的方向發展著,那自己這一世里的命運,究竟會如何?一瞬間,她心裡有些沉甸甸的。

  不過轉念一想,又釋然了,暗道命運改變不是正好嗎?若是改變不了,自己還要嫁入睿親王府,那才是滅頂之災呢。這一世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這樣圓滿,說不定就是老天爺為了補償我,所以要讓我這一世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中舉畢竟不是中進士,寧世泊這一次雖體面,也比不上當日寧德榮封爵,因此也沒有大張旗鼓的慶賀,只是家裡人擺了幾桌宴席,請了幾個親朋好友,聚飲一回也就完事兒。

  沈千山當然不會放過機會,攜了睿親王府的禮物來到伯爵府,又親至寧世泊面前賀喜,一老一小兩個談得很是熱絡,在這傢伙的偽裝下,寧世泊簡直都忘了這位是睿親王府的公子,以十歲稚齡就得以封了三等獎軍的那個尊貴孩子。

  經過了這麼長時間,寧纖碧對應付沈千山也是輕車熟路了,不咸不淡的說了幾句話,她到底是內眷,沈千山再怎麼想找機會說話,也終究要顧忌著身份,轉年兩人就十一歲,有了男女之別,就不能再這麼隨意了。

  熱鬧散去,寧世泊重新忙碌起來,他已經是舉人,剩下的就是苦攻詩書,以求能夠在會試中一飛沖天。

  皇天不負苦心人。

  寧世泊三十年來一直玩世不恭,然而他天生聰慧,讀書的底子本來就好。如今在嫡母的激勵下,用了兩年多的時間苦讀不輟,終於在會試中一飛沖天。

  稍後的殿試中,不知是他的文章確實得皇帝青眼,還是因為皇上想起寧德榮救治太后和大長公主的功勞,御筆點了一個第二名,成為大慶朝這一科的榜眼。

  這一年的伯爵府,真可謂是喜氣盈門。先有寧德榮封爵,接著是寧纖眉出嫁太子府,如今寧世泊高中榜眼,只把姜老太君樂得,連嘴巴都合不攏了。

  等到這幾件事全都應付過來,不要說曲夫人元氏余氏都累得瘦了一圈,就是寧纖碧,下巴也都尖了。

  轉眼間就入了冬,這一年的天氣卻是格外寒冷,當寧纖月寧纖語接連病倒後,老太君便不讓女孩兒們再去族學,只說這個冬天裡,讓她們自己針織女紅,看書寫字,等到明年春天和暖了,再重新上學。

  寧纖碧終於又可以天天泡在杏林苑中,每日與醫書藥材為伴。

  算一算,過了今年,她十一歲後,就不能再每日泡在杏林苑中,當然,有事情還是可以過來請教,但是像現在這樣,每天有四五個時辰都在杏林苑中看書製藥,那是不可能的。

  因著這個,寧纖碧特意命人將寧世泊給自己建的那三間房子仔細收拾出來,裡面僅書房裡一張小床供她休息,另一間房則是置辦了各種炮製藥材和熬煮藥材的工具,從大糙鍋,到熬藥的藥罐,從搗藥的臼到碾藥的藥碾,只把一個四十平米的房間安排的滿滿當當。

  第71章 六味地黃丸

  原本寧世泊的打算,是將這些東西分成兩個房間擺放,也不至於十分擁擠。誰知寧纖碧卻將所有的物事安排在一間房內,另一間房做了書房,至於第三間房,卻是做了密室,裡面除了一張超大號紅木桌子和椅子,再無別物。

  寧世泊瞧著女兒收拾這三間屋子,小小的孩子卻是十分有主意,心裡又是好奇又是高興。父女兩個一起努力,將這三間房子收拾的很是明亮乾淨。

  不過這件事情做完,寧世泊就得了旨意,封他為翰林院的修撰,即日起赴任。

  士農工商中,最清貴的就是士子,以至於世人有云:“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而士子中,最清貴的莫過於翰林。

  只要是有門路或者身負大才,在翰林里熬個三五年,便可以往六部補缺,在六部熬到一定資歷,出去外放一圈鍛鍊鍛鍊,再回來,就是一部堂官,甚至往後就是封閣拜相,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寧世泊成了一名翰林,他身後有伯爵府的背景,伯爵府又和睿親王府親近,這前程自是不可限量。一時間,伯爵府外車水馬龍,來拜見送禮的人絡繹不絕。好在寧世泊也是個玲瓏之人,余氏如今也是從頭髮梢到腳後跟都打起了精神,總算將這些安排妥當,沒出什麼紕漏,不然的話,樹大招風,實為不美。

  這番熱鬧,直到後來眾人了解了寧世泊是什麼樣的人之後,才漸漸淡下來。

  ——

  夜裡的一場春雨,催開了枝頭上那些含羞半放的花苞。

  寧纖碧從後門出來,穿過抄手遊廊,來到自己的“百糙閣”前,抬頭仰望著大杏樹上那一樹繁花,陽光從花枝間斑斑點點灑下。帶著春日裡的一絲暖意。

  “好舒服啊。”

  她情不自禁的喃喃出聲,伸出手拂過頭上的花枝,十三歲的少女,個子比從前又高了一些。

  轉回身,不遠處是兩株柳樹,因為昨夜春雨的滋潤,看上去格外的翠綠誘人。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隨手摘下一朵杏花在鼻前嗅著,忽聽身旁的玉兒道:“姑娘,這是什麼詩?聽著怪好聽的。”

  “是一首寫江南的詩。”

  寧纖碧微微笑著答了一句。接著便聽到蘆花的笑聲,轉回頭,小丫頭捂著嘴巴。笑得眉眼彎彎。

  “有什麼好笑的?”寧纖碧奇怪,卻見蘆花搖搖頭不肯說,不過很快她就放下了嘴巴,嘻嘻笑道:“姑娘可是想表少爺了?算一算,他下江南也有大半個月了。”

  寧纖碧一愣。她不過是觸景生情,偶然念了這麼一句詩而已,確實不是因為蔣經。不過經蘆花這一提醒,她才想到:蔣經已經下江南大半個月了,還沒有什麼信兒傳回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京。

  “姑娘。咱們表少爺為什麼要聽那個周公子的話?他要表少爺陪同下江南採買,表少爺真就去了,從前也沒聽他說有這麼個朋友啊。”

  玉兒也是想起蔣經還沒回來。忍不住就隨口問了一句,別說她奇怪,就連蔣姨媽和余氏等都十分奇怪。

  “表少爺的事情你都了解?他有什麼樣的朋友,還用得著告訴你們這些丫頭知道嗎?”寧纖碧瞪了蘆花和玉兒一眼:“好了,難得今天先生們放了一天假。趕緊隨著我去把百糙閣好好收拾一下。”

  蘆花和玉兒答應一聲,蘆花就從懷裡拿出鑰匙。開了百糙閣的門。這裡寧纖碧見她們兩個走進去,便在杏樹下那塊大石頭上坐了,怔怔看著不遠處的大門出神。

  這府里沒有人知道蔣經為什麼要和那位周公子一起下江南,當然,除了蔣姨媽和余氏寧世泊等人,也沒有多少人關心這件事情。就連蔣姨媽余氏這樣的親人,也只以為蔣經是想獨當一面,經商賺錢。這次下江南,不過是和朋友一起出去歷練歷練。所以她們雖然好奇,卻也沒有多想。

  只有寧纖碧知道,蔣經下江南,可以說是半自願半被逼迫的。

  那位周公子,其實就是四皇子周鑫。自從三年前施藥時因為沈千山認識蔣經後,偶爾他也會和沈千山一起,邀請寧家子弟與蔣經一起出去逛盪吃喝,只不過,他的身份卻是嚴格保密的。

  想一想,這三年大家的交集也不多,就連沈千山,因為需要學文習武,來內宅的次數也漸漸少了,加上自己的有心躲避,上一次見他還是在大半年前。

  所以寧纖碧也有些奇怪,周鑫怎麼就想到要蔣經和他一起下江南了呢?說是給太后採買壽禮,但他身為皇子,身邊不知道有多少內務府經驗豐富的官員,蔣經就算是一隻小地頭蛇,在經商方面也有些天分,到底年歲輕,也未必就比得上那些老傢伙吧?更何況他這隻小地頭蛇可是離鄉三年多,幾乎都要變成地頭蟲了。

  又或許,四皇子只是因為旅途寂寞,不願意應付那些老傢伙,又不能公開帶女眷出京,所以就拉了表哥作陪?唔,但願表哥不要跟他沾染了那些風流習氣。

  寧纖碧想到蔣經那一張面孔,忍不住伸手撫了撫額頭,暗道表哥啊表哥,你可一定要保持忠厚老實的本色,千萬不能被那混蛋給帶壞了啊,不然的話,你要風流起來,那絕對是禍國殃民級的,不知有多少女孩子要受你的害。

  雖然是這樣想,但寧纖碧一點兒也不擔心。兄妹這麼多年,她自認也了解蔣經的性子:雖是溫柔可親,但為人方正,連寧世泊都對他讚不絕口。今年十五了,又是家有餘資的少爺,還有副絕好的皮囊,但他卻從不沾惹那些風月之地,就連寧徹守寧徹安這些傢伙有心拉攏,也都沒有成功,這一點,連余氏提起來,都是忍不住滿臉的驕傲。

  “姑娘,都收拾好了,進來吧。”

  蘆花從屋裡探出頭,見寧纖碧在杏花樹下痴痴坐著,連忙喊了一聲,接著走出來,看著那塊大白石道:“可惜了,只能這會兒坐一坐,杏花謝了,長出葉子後就不敢在這裡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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