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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采芝連忙起身見禮,心中卻是驚濤駭浪一般,偷偷用眼光看向寧纖碧。只見她也是一臉無奈之色。

  余氏興奮之下,也沒看到寧纖碧給自己暗暗使眼色,上前坐在榻上,又讓寧纖碧和白采芝坐,她這才笑道:“我只聽說三公子過來了。給你姐妹幾個一些布料,卻是沒有你的,還想著定是你那天沒去迎接得罪了他,如今看來,原來是因為布料已經送到你那裡去了,難怪三公子說不必給你呢。”

  沈千山過來的時候。妯娌幾個都在,因此對這件事清清楚楚,當時曲夫人和元氏看著余氏的目光還十分驕傲得意。余氏心裡卻不怎麼是滋味,還尋思著回來後應該說說女兒,哪有這樣孤拐的?本來三公子和她最厚密,如今竟是生厭了。

  因此她剛才去蔣姨媽那裡,和姐姐說閒話時還說到這一塊。卻不料回來就看見擺在桌上的布料。再一問芭蕉櫻桃,方知沈千山在過去寧馨院之前。已經去了杏林苑一趟,再看看那些料子,給自己女兒的明顯比給其它姑娘的要多要好,余氏心裡高興,立刻就來找寧纖碧了。

  寧纖碧坐在椅子上,心裡直翻白眼。白采芝卻是有些坐不住了,一張俏麗臉蛋上全是紅cháo,慚愧道:“是妹妹多事了,妹妹還以為姐姐沒有這料子,生恐姐姐多心,所以送過來,卻沒料到姐姐也得了。”

  寧纖碧笑道:“我說過我不喜歡穿這樣衣裳,這話是真的。那些料子也送到我母親房裡去了。妹妹聽我一句話,你不用自慚身份,說句不該說的,犯錯兒的是姑父,和你有什麼相干?若有干係,老太太也不會將姑姑和妹妹接進府里來,這料子的確是好,穿在妹妹身上,定是飄逸若仙的,也不糟蹋。倒是我,面貌身材都尋常,穿這樣料子才糟蹋了呢。”

  這番話著實真誠,如同推心置腹一般。當然要真誠,現在沈千山動不動就過來聒噪,寧纖碧還等著白采芝“挺身而出”解救自己呢,若是她總這麼沒自信,惦記著她自己是罪臣之女的身份,萬事都躲得遠遠兒的,那還怎麼能和沈千山搭上線?所以該鼓勵是一定要鼓勵的。

  白采芝先前過來,的確是帶了點炫耀心思。她自恃才貌,只覺著這些姐妹無一人能勝過自己,偏偏先前那位三公子似乎更看重寧纖碧一些。若真是這位六姐姐也存了“欲擒故縱”的心思,自己的一番心思豈不是全要落空?

  因此當她知道這次的布料沒有寧纖碧的份兒時,忍不住便借著這個理由登門,卻不料事實竟是如此的令人心碎。而寧纖碧又是這樣誠懇地勸了她一番,一時間,白采芝又是感動又是慚愧,只覺著自己實是小人之心,而寧纖碧卻是光明磊落,縱然才貌都不出色,單這份胸襟,除了寧纖眉外,就沒人能比得上了。寧纖眉還是因為年齡大,才能這樣懂事呢。

  不說白采芝百感交集的離去,只說寧纖碧,實在是沒精神應付余氏,正想著怎樣能簡單說幾句話,將母親打發回去,又不讓她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念想,就聽外面芭蕉的聲音道:“太太,老爺回來了,讓太太和姨娘收拾東西呢,說是再過五天就要下場,老爺明兒就要搬到考場附近的書院去。”

  “這是做什麼?”余氏皺著眉頭站起身,看了眼女兒,輕聲道:“芍藥累了就先睡吧。我去替你父親打點,好好兒的,這是做什麼要搬出去?難道府里離考場很遠麼?”

  寧纖碧笑道:“父親一直都是在書房裡自己讀書,如今搬到書院,怕是要和一些朋友同窗互相討論品評文章。”

  余氏這才恍然大悟,拍了拍額頭笑道:“定然是這樣,我倒糊塗了,沒想到這一層。”一邊說著,就出了房間。這裡寧纖碧想著父親大概要和母親蘭姨娘說話,因此想了想,到底沒有出去。

  轉眼間就是寧世泊下場的日子,他如今身上已經有秀才功名。這一次若是能得了舉人身份,就可以參加秋天的會試。

  別說三房中的余氏和蘭姨娘,寧纖碧與寧徹宣姐弟兩個懸心,就連蔣姨媽和蔣經,還有姜老太君也都跟著掛心。

  曲夫人和元氏心中則有些不自在,私心裡一點兒也不盼望寧世泊高中。

  想也知道,寧世瀾是捐了監生後世襲爵位,寧世源也是讀書不成,卻對打理生意感興趣,方管了府中這一攤子進項。若是讓寧世泊中了舉人甚至是進士,三房在這家中的地位就會一下子從無足輕重變成舉足輕重了。這兩位自私的當家太太哪裡能盼望這種事情發生?

  寧世瀾和寧世源卻是真心盼望著弟弟能夠高中,靠著皇上恩典得的爵位,又怎麼比得上科舉正途出身?若是三弟能夠高中,對伯爵府是絕對有利的,也可以彌補老父生前的遺憾了。

  鄉試要連考三天,這三天可不好熬,等寧世泊出了考場時,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回家後不說余氏蘭姨娘寧纖碧等心疼,就是姜老太君,也都覺著可憐,打發鶯歌送了一支老參過來,讓余氏給丈夫好好兒補補身子。

  剩下便是等放榜了,寧纖碧原本還擔心父親憂思過甚,然而寧世泊回來,只餓鬼似得吃了兩碗飯,然後躺在床上,一覺睡了將近七個時辰,第二天便神清氣慡的出現在妻兒面前。

  見父親神色雲淡風輕,並沒有什麼焦慮之態,寧纖碧放下心來。

  這世上總有一種人,是萬事不掛懷的,說好聽點兒叫寵辱不驚,說不好聽的就是沒心沒肺。寧纖碧覺得很幸運,自己的爹爹就是這種人。

  當然也不是一點兒也不掛懷,不過也沒有其他等待放榜的考生那般忐忑就是。寧世泊早想好了:考不上,就再苦讀三年,等下一科。反正自己住在伯爵府里,又不是說這一科不中,就要喝西北風了。

  看到他這副模樣,姜老太君也十分欣慰,想著三個兒子若是都能有出息, 自己將來到了地下,也總算可以在丈夫面前挺直腰板了。因此她這幾日的心情很不錯。

  轉眼間到了放榜之日,這一天從大早上,余氏和蘭姨娘就坐不住了,領著寧纖碧去給老太君請安,走到院子裡,只覺靜悄悄的,連守門的小丫頭都不見,再看看東邊朝陽,兩人這才醒悟到來得太早了,這會兒只怕老太君還沒起身呢。

  正要退出去,忽然就見門帘掀開,清歌從裡面走出來,看見余氏蘭姨娘和寧纖碧寧徹宣兄妹,便忍不住笑道:“三太太這麼早就來了,正好,老太太昨兒也是一夜沒睡好,剛剛還說過會兒要打發人去白芍院找三太太和哥兒姐兒過來呢。”

  余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老太太起身了?才這個時辰。”一邊說著,就牽著寧纖碧和寧徹宣的手走進門去。

  第70章 高中

  卻見姜老太君已經在福壽堂外屋的榻上端坐了,看見她們,便笑道:“我猜著你們娘兒幾個昨晚也是睡不沉的,所以正要打發人過去叫,沒料到你們就來了。”

  余氏笑道:“媳婦也不知怎麼了,豬油蒙了心似的,這個時辰,竟就領著人過來。都是芍藥和宣哥兒,也不提醒我一聲。”

  姜老太君笑道:“你自己個兒都是這樣兒,還怨得著孩子們?六丫頭和宣哥兒都懂事了,想必這心裡比咱們還急著呢。”說完讓余氏和寧纖碧姐弟兩個都在椅上坐了,蘭姨娘也讓坐在一個小凳子上。

  小丫頭們上了茶,姜老太君才笑道:“你丈夫這會兒是不是出去等著放榜了?你素日裡就沒問問,他究竟考得如何?有沒有把握?”

  余氏笑道:“可不是,一大早就出去了。至於考得如何,老爺自己覺得還好,只是他說過,這各科主考的喜好不同,實在是把握不准。”

  姜老太君點點頭,怔怔出神了半晌,方輕聲道:“是啊,若是能把握住主考的喜好,也不至於那麼多人名落孫山了。”卻是因為想起了寧世瀾和寧世源哥兒倆。

  不過她旋即就笑道:“也罷,不管考得上考不上,難道咱們府還能少了他嚼用?倒也不必太擔心了。老三素日裡看著隨和,我也沒想到他是這樣看得開的,這麼多天,從沒看見他上火過,這份定力就不一般。”

  余氏連忙應是,又陪著姜老太君說了半個時辰的話,曲夫人和元氏等也領著幾個兄弟和女孩兒過來請安,看見她們幾個,元氏便笑道:“我就知道,三弟妹這會兒必定坐不住的。也別說你,連我想起來,這心裡都有些突突的呢,也不知道三弟能不能高中?伯爵府的門楣,可就等著他光耀了。”

  聽她這話說的不像,姜老太君便淡淡看了一眼,元氏面上笑容一僵,她也乖巧,連忙用別的話題將這話岔了開去。

  姜老太君應付了幾句話,目光就落在寧纖月寧纖巧的身上。看了半天,才淡淡道:“我沒看錯的話,這就是前些日子三公子送來的那茜雲紗做的衣服吧?果然是精巧。難怪你們愛得什麼似得,只是怎麼就只得了兩件麼?”

  寧纖月笑著來到姜老太君面前,笑道:“老祖宗,這是昨兒才得的,姐妹們都有。只是她們捨不得穿,只有孫女兒和四姐姐是不會過日子的,實在耐不得暑熱,這就上身了。是了,聽說老祖宗的兩套前兒就得了,老祖宗怎麼不穿?果真是涼快的。”

  姜老太君看了看她身上那飄逸的輕紗。果然如雲似霧,格外增了飄逸之感,配著兩個孫女兒精緻的容貌。更顯得她們出色。只是她心中終究不喜歡太奢侈,因淡淡道:“如今這就要入秋了,再等些日子,就是秋風起,那時也用不著穿這衣服。倒不如留著明年穿,你們兩個啊。看看明年穿什麼。”

  寧纖月吐了吐舌頭,忽然轉向寧纖碧,笑道:“是了,我惦念著六妹妹沒有這茜雲紗,特意叫針線房從我的那匹料子上給六妹妹留一套,怎麼你還不要?姐妹之間,何用這般生分?”

  寧纖碧單獨得了布料的事情只有白采芝和寧玉蘭知道,當日為了少生波瀾,寧纖碧是特意和白采芝說,不讓她聲張出去的,那幾匹料子也被余氏多送給了蔣姨媽,今年肯定不會露出來,等到明年,就算穿出來了,眾人知道真相,也早已時過境遷,不會有人再花心思追問細究了。

  當下聽見寧纖月這麼說,寧纖碧明知道她是炫耀,也沒惱,只是笑著應付了幾句。白采芝在一旁看著她淡然自若的模樣,心中輕輕嘆了口氣,暗道比起這位六姐姐,我們所有人真是落了下乘失了尊貴,也難怪三公子獨獨對她青眼有加。想到此處,看向寧纖碧的目光就有些複雜。

  眾人因為等著放榜信息,就都在姜老太君這裡用了早飯。約莫半上午的時候,大家閒話都已經拉扯完了,姜老太君讓人去請了蔣姨媽過來,加上寧玉蘭和曲夫人,四人正打著小牌,就聽外面“咚咚咚”腳步聲響,接著寧世源興沖衝進來,對姜老太君興奮叫道:“母親,中了,三弟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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