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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上,我唯一誆騙宋郎生的話只有一句:我已平安離宮藏於安全之處,切莫憂心。

  我心中明白若要宋郎生無心旁騖的去查案,就不能讓他心有牽掛。

  哪能料想,孫軒乃是風離所扮,更可怕的是,還有一個聶然。

  此些種種,是我太過自以為是了,只懂得兵行險招,卻不去預料事情往往會比想像的更糟糕。

  這時,門外的宋郎生道:“你當真以為公主會一次一次的被你玩弄於鼓掌之中?她早已洞悉你的圖謀,誘你踩入她的陷阱之中。這一場較量,你終是輸了。”

  這話聽得我很是慚愧,要是讓駙馬得知我自己挖了個陷阱自己跳下去還差點埋死,也不知道他會否氣得想要掐死我。

  風離顯然也覺得宋郎生最後說的這番話很是可笑,他遠慮近憂,機關算盡,終於徹徹底底的淪為輸家,於是突然發狂般的大笑起來,那笑聲讓人倒抽一口涼氣,只聽得胸膛涼颼颼一片——誠然我胸前確感涼颼颼來著,但連採蜜都有些把持不住的手一歪,劍刃擦破了我的頸,我一吃疼忍不住“啊”了一聲——

  宋郎生似乎聽到了動靜,問道:“誰?還有誰在裡面?”

  風離總算從上接不接下氣的笑聲緩過來了,他道:“宋郎生啊宋郎生,你是贏了,我輸的心服口服,只不過尚有一事你還未知……”

  “帶公主殿下出宮的不是別人,正是我與聶然。”

  “昨日夜裡,聶然公子忽感寂寞,所以……在下就讓公主與之相陪,讓他們共赴巫山……熟料公主不大情願,尋死不成,更飽受折磨……”

  話音未落,門砰的一聲已被撞開。

  我抬眸,他就這麼毫無預兆的沖入房中,堪堪站在我的跟前。

  我徹底呆了。

  那僅僅三步之遙仿佛隔著千山,萬物都隱去,直當那人真的出現,才驚覺思念來的如此猛烈。

  心頭湧現強烈的浪cháo,衝撞著五臟六腑,我忍不住泛出淚,想要上前去擁住他,卻想起自己衣不蔽體的模樣,脖子與胸前的斑點吻痕猶在,連眼睛都因昨夜哭得太厲害而消不下腫,這旖旎不堪的場景落入他眼中還不知道他會怎麼想我。

  我顫抖著攏著被子,費力想對他說些什麼,確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反倒是采蜜,她見宋郎生闖入頓時一陣緊張,抖著手握著劍在我的脖子上摩擦道:“你,你莫要輕舉妄動……要是再上前一步……休怪我劍下……”

  “下”字還沒說完,采蜜的聲音戛然而止,手中的劍一松噹啷落地。我懵懂轉頭,根本未能看清宋郎生是如何將手中的刀擲向采蜜,便見采蜜怔怔的望著被刃戳穿的腹部,僵著身子倒在血泊之中,仿佛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宋郎生殺人,一招斃命,手下未留半分情面。

  他從不是這樣心狠果決的性子,那時被賀平昭圍捕,饒是他勢單力薄,性命堪憂,仍無法對敵方下重手。

  我戰戰兢兢地看著他,他整張臉都蒼白到毫無血色,不知道是有多麼憤怒,連眼睛都紅了。他這般看,看得我愈發緊張,可是我的心裡何嘗不是濃濃的委屈,我咬著嘴唇,哽咽道:“駙馬,我……”

  剛說出這幾個字就感到,眼前一晃身子一傾,那分明只是眨眼的功夫,已被他緊緊攬入懷中。他渾身冰涼,眼底是滿滿的彷徨無措,我被他的模樣嚇傻了,試圖推開他同他好好解釋,話未說出口手便被他握住,他緩緩垂眸,用指尖輕撫摸我腕間的淤痕,顫抖得比我還厲害,衣襟滑落,他望見了我肩上血未乾涸的齒印,眼中溢出濃濃的震驚,我下意識抬手蓋住了他的眼睛,費力讓自己聲音平穩一些:“不要看……”

  溫熱的水澤從我的指fèng間溢出,我心底一顫,他扭過頭旋身拾起方才采蜜的劍,踏向門前的風離,風離的手中也有劍,卻沒有舉起來,只是唇角微微一翹,問:“你要殺我?可我現在就死了,就沒人知道聶然逃往何處,聶光真正的實力為何……既然皇帝派你來緝拿我,他自然還不希望你帶一個屍體回去……”

  我深以為然,風離說的不錯,宋郎生若想殺他,方才便已動手了,又豈會與他多費唇舌?我以為宋郎生是要逼問他什麼,可他什麼也沒有說,卻是嗡的一聲長劍破空,毫不遲疑的刺去——

  風離悚然一驚,出劍招架,但宋郎生去勢如虹,銳不可當,逼得風離退至牆角。他橫劍一掃,但聽“嗤”的一聲,風離雙目圓睜,一隻手慌忙的捂上自己的脖子,可鮮血根本不聽使喚的汩汩冒出,直待眼裡漸便失去了光彩,他才應聲倒地。

  窗前,宋郎生一下一下的喘著氣,手中握著的劍染著嫣紅,門外聚集的兵似乎都嚇壞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面面相覷不知所以然,宋郎生的聲音飄飄響起:“所有人退至府外待命,若有妄言、妄動者,以軍法處治。”

  他的嗓音低沉平淡,卻令屋外所有人齊刷刷轉身聽命,不敢有一絲懈怠。那股渾然天成的威嚴,與平日裡那個古板無趣的駙馬,簡直判若兩人。

  正沉浸于思緒之中,周身一暖,再一次被宋郎生慢慢擁住,緊些,又緊一點,他怕壓疼我,又克制的輕撫我的背,下巴輕輕抵在我的肩上,摟了良久良久,一室獨靜安怡。

  這溫暖太過久違,久違到我也不捨得與他分離寸毫,我靜靜趴在他的胸前,壓抑太久太久的眼淚傾巢而出,啪嗒啪嗒掉個沒完,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開口了,聲音低啞得根本不像是他:“都是我的錯……從今往後,我再不離開你了……”

  聽他這樣說,我眼眶又是一熱,心中又是難過又是歡喜,難過的是我們經歷了那麼多的苦難,歡喜的是他能這樣說就會做得到,一切都會愈來愈好。

  宋郎生稍稍鬆開我一些,發現我在哭,一下一下的替我拭淚,半晌,他道:“我一定會殺了聶然,一定會……”

  我呆了呆,明白他或許是誤會了什麼,努力平復心中傷感的情緒,抬睫看他,“他其實沒有動我……”

  宋郎生愣了一下,一時間仿佛沒有聽懂我話里的意思,“你是說……”

  我低下頭,輕聲示意道:“你瞧我裡面的衣褲都還在呢……雖然他確實很是過分,但他最後什麼也沒有做……他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我中了風離的軟骨散,軟骨散服下之後會失力失語,十日內若無解藥,想要好起來可就難了,所以……”

  所以,那個時候風離給了他一瓶藥乃是解藥,說什麼怡情助興,其實是因為聶然他也中了此毒——他與風離合作,風離卻並不盡信他,除非他願意當面侵犯我,他才能相信聶然與他還能搭上一條船。

  聶然演了那麼長的一段戲,在灌我飲下解藥的時候還用上衣帶,委實是他自己都沒有太多的氣力能夠制住我了。

  直待最後他用盡氣力咬我,逼我撕心裂肺的啼哭,等到風離終於離去,他才鬆開我,宛如脫力一般癱在我身旁,閉上眼,輕輕地說:“我知你恨我,哪怕告訴你這只是權宜之計,你依然會恨我,可我並不後悔,此番所為皆是我心中所想做的,雖然,我知道我終究不能得到你更多……”

  我驚魂未定的看著他,他努力撐起身子,替我鬆綁道:“我今夜無法救你出去,不過你放心,風離暫時不會再動傷害你的念頭,待到明日宋郎生會來救你,風離無法得逞,所有事都會平息的……”

  他說完替我攆好被褥,我忽然想問他一句,“沒有解藥,你該如何逃離京城?”

  可我沒有問出口,我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逐漸模糊,闔眸前,望見他站在窗前,任憑雪花吹在身上,良久未動。

  宋郎生在聽我說完這些之後眉頭是舒展開了,他輕撫著我喃喃說:“只要你沒有受到傷害,不要難過,那就很好……”他頓了一頓,又蹙眉道:“既如此,你方才怎麼不說?”

  我內心糾結萬分,“那麼多人在場,我也不知怎麼細說,而且,聶然他……”

  他問:“他怎麼了?”

  “他畢竟……”我掙扎了一下,細聲道:“也是親了我……然後也稍微那麼摸了一下……嚴格意義上來說,我也算是被他輕薄了……我覺得吧,可能你會有那麼一點點的介意……”

  宋郎生板著臉,咬牙道:“我不介意……”

  我看了他一眼,端詳他表情,試探問:“真的?”

  “嗯……”

  我舒了一口氣,“那就好……害我擔驚受怕了一晚上……”

  宋郎生抿唇忍了又忍,長長吸了一口氣,問:“他摸了你哪裡?”

  我:“……”

  “臉?還是手?”

  我乾笑了一聲,攏著被子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道:“其實我現在比較好奇的是……風離的真面目來著……”

  宋郎生抬起眼睛,回頭望向躺在血泊中的風離,稍一蹙眉,起身踱過去,緩緩伸手掀開他的人皮面具。

  第五十四章

  是一張熟悉而又清俊的面孔。

  宋郎生回過頭來,望見我一臉的詫異,問:“他是誰?”

  我愣了半晌,輕輕踏下床走得近些,宋郎生沉聲問:“該不會……”

  我點了點頭,復又搖了搖頭,“不是大皇兄,但是嚴格意義上來說,也可以算是……如果我沒有記錯,這位應當是我的大堂兄,父皇最大的一個哥哥的兒子……”

  宋郎生蹙眉想了想,問:“就是數年前鬧兵變的那個禹王?”

  我點了點頭,“禹王伏誅之後父皇念及親情並未趕盡殺絕他的家人,只判了流刑,後來聽聞大堂兄在服刑的路上就病死了,為此,大皇兄還難過了一陣子……”

  “你大皇兄難過?”

  我道:“他們倆年紀相仿,志趣相投,是一個太傅教出來的學生,也算是交情甚篤……”

  宋郎生挑眉道:“如此,便能解釋何以他能對你瞭若指掌,看來,他是遁死而伺機復仇……或是想要走他爹的老路,奪取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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