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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華半晌無語,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那這船沉,也是於家搞的鬼?船一沉,那船上的兵卒豈不是也……”又枉死了一群人啊。

  “這些人,在於閣老眼裡又算什麼呢,能給於銳陪葬,怕在他看來,還是福氣呢……”沈數譏諷地道,眼裡閃著冷光,“如此一來,於家聲名大振,皇上一時半時是不好動他了。”

  “這是在拖延時間?”桃華皺眉,“於家究竟想做什麼呢?”

  “當然是為了在西北立腳更穩。”沈數輕輕一笑,“前些日子,我叫人回了一趟西北。”

  他派回去的是殷忠行,一則問一下西北的消息,二則是將他眼睛恢復之事告知了定北侯夫婦。這事兒寫在書信之中都怕定北侯夫婦不敢相信,還是由殷忠行親自去說一聲更好。

  果然定北侯夫婦將殷忠行盤問了足足半日,簡直問得殷忠行只差指天發誓了。

  “舅父舅母現在對你可是滿意之極……我聽忠行說了,今年西北送過來的東西,差不多都是給你準備的,我怕是都沒有份呢。”東西太多,行程自然慢些,殷忠行等不及,便帶著定北侯夫人的信先回來復命了。

  桃華失笑:“別說得這麼可憐,舅父舅母哪裡能忘了你那一份呢。”

  沈數笑著將信遞給她:“舅母很想旭哥兒,總惦記著什麼時候能見一面。”西北和京城離得太遠,旭哥兒一個小孩子,實在是不能走這麼遠的路。

  “等旭哥兒再大些吧,總要到五六歲上才好走路。”桃華拆開信件,果然那禮單上一件件的東西不是給她的就是給旭哥兒的,還真沒沈數什麼事兒。另外還有一份短些的,卻是送給蔣錫和蔣柏華的。

  “這是……”若說兩家姻親,逢年過節的走禮也是情理之中,但這份禮卻也未免太重了些。

  “母妃之事,我也向舅父舅母提了。”雖然現在尚未從太后處得到實證,但其實事情已經十分明顯,並不需要再有什麼實證了。

  桃華默然。定北侯府雖然知道是太后害死了先賢妃,但心裡總歸對蔣方回還是未能介懷,此次乍然得知蔣方回非但沒錯,反而是竭力要保全先賢妃,且為此被連累身亡,心裡想必也是愧疚的。然而人已經沒了,能做的也無非是送些東西表表心意罷了。

  “其實舅父舅母……當初你去西北救疫,他們就已經……”定北侯府鎮守西北多年,對西北民眾感情極深,桃華肯以身犯險去治疫,定北侯已然對她大為改觀。若不是之前有瞀視之事的誤會,怕是那時就無芥蒂了。

  桃華笑笑:“舅父舅母的心思,我都曉得……”若是先賢妃是她的親人,她也會跟殷家人一樣的,“如今誤會都解開了,自然是好事。”

  夫妻兩個握著手坐了一會兒,沈數才問起來:“你今日去了歐家?我聽說你那五妹妹出了事?”

  說起蔣丹華,桃華只有搖頭的份兒:“只會耍弄小聰明,結果到頭來……”該說聰明反被聰明誤?好像這都有點太誇獎她了。本來在歐家的大好局面,如今弄成這樣,也不知歐太太是個什麼想法。

  歐太太現在正跟歐航說話呢:“聽泉我叫人領走了……”領走了,就是被賣了,“她的東西都讓她帶走了,我也跟人牙子說了,給她找個好地方……”

  歐航險些站起來:“聽泉實在並未做什麼,娘是知道的!”雖則聽泉是他的丫鬟,且將來收房的事兒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但按歐家的規矩,這事兒總要告訴妻子一聲,沒有個瞞著妻子收丫頭的道理。只是蔣丹華新婚,接著又有孕,歐航便未提此事,誰知蔣丹華竟先對聽泉動了手。

  歐太太面沉似水:“我知道。”聽泉在歐家十年,素來是個老實頭,否則歐太太又豈會讓她在兒子身邊?

  “那——”

  “老實又怎樣?”歐太太嘆了口氣,“蔣氏這一胎終究是因了她才沒的,若是讓她留下,對你岳家如何交待?”

  歐航心裡亂糟糟的。他新婚不久便聽得妻子有孕,才高興了沒幾天,從翰林院回來就聽說妻子小產,一直伺候自己的丫鬟又被打發了,這會子心裡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倒未注意到——之前歐太太說到丹華,若不是說丹姐兒就是說你媳婦,現在忽然換成了蔣氏,顯然是冷淡了許多。

  “你且回去看看蔣氏吧。”歐太太心裡也煩著呢。歐家數代單傳,子嗣上一直頗為艱難,蔣丹華才嫁進來沒半年就有了身孕,她原是極高興的,誰知道如今喜事反成了煩心事,打發一個聽泉不算什麼,畢竟只是個丫鬟罷了,可是蔣丹華肚裡的孩子沒了,卻讓她十分不滿——自己有孕在身,竟不知安分保養,還要出手打人,這小產掉的,可是歐家的血脈骨肉!

  歐航待要說什麼,聽泉已經走了,母親的意思又很是明白——斷不可能容她,如此再說也是無益,只得點了點頭,起身慢慢走了。

  這裡歐太太自己坐著,越想越煩,只覺得兩肋也脹得難受起來,不由得自己揉了揉。伺候她的丫鬟見狀,連忙上前來替她揉著。主僕兩個默默無言了半晌,忽然聽見蔣丹華房裡似乎有動靜。

  “又是怎麼了?”歐太太連頭也痛起來,“你去瞧瞧,不許航兒跟蔣氏吵鬧。到底她剛失了孩子,這小月子也要好生做,日後……”日後才不會影響生育。

  丫鬟連忙去了,一會兒低了頭回來:“少奶奶吵著說聽泉應該打死,發賣也就罷了,竟還讓她把東西都帶走了……少爺與她分說了兩句,這會兒往書房去了……”

  歐太太一拍椅子扶手:“簡直是——”說了半句,她又把下半句咽回去了。簡直是什麼呢?這個兒媳還是她自己選的。

  當初瞧著蔣家三姑娘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如今人家已經生了個兒子,安郡王府也打理得有條不紊,竟真是個能幹的。別的不說,人家安郡王身邊也是有從小伺候的大丫鬟的,現在聽說做了官太太,皆大歡喜。單是這事兒,就比蔣丹華高明了不知多少。

  “唉——”歐太太長長嘆了口氣。果然當初還是該聽歐老太爺的話,如今說什麼也晚了。說起來,歐家也沒有休妻再娶的規矩,倒是要等蔣氏出了小月子,必得給她把規矩立起來。

  這件事,只要處置了聽泉,歐家就算占住了道理。不管怎麼說,總歸是蔣氏自己不注意,才把歐家的骨肉給弄掉了,蔣家也是理虧的。趁著這個機會,一氣將蔣氏炮製熟爛了,日後這家裡才能安生。不然若是回回都恃孕而驕,哪裡還有個寧日呢?

  歐家這點事,除了在姻親之間還算掀個浪花之外,根本無人知道。一個小小翰林編修的家事,也無人去關心,且因為福建的軍報傳來,於家出喪,立刻就將全京城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哪裡還能注意到別的事呢。

  那一年福州城破,崔知府重傷不治,是皇帝手書嘉獎的。如果不是因為後頭崔家二姑娘鬧出那些事來,崔家如今恐怕還在京城之中受人敬重呢。那如今於銳也是為國捐軀,皇帝又該如何嘉獎呢?

  說起來,能在朝廷里做官的,就沒有幾個是傻子。近來於黨也正在多事之秋,雖說趙黨並未占了上風,但皇帝的態度卻是大家都看到了的,明顯是對於黨不如從前那般信任倚重了。偏偏這個時候突然有於家子弟為國捐軀,這事兒若說是巧合,那也實在太難以讓人相信了。可是於銳的犧牲卻又是實實在在的,眾目睽睽之下做不得假,所以說起來,皇帝還非得給嘉獎不可

  這簡直是在給皇帝出難題呢。若是不嘉獎於銳,那其餘戰死的將士又當如何?畢竟於銳前次在山東之事也只是有些嫌疑,並未定罪。

  可若是嘉獎了——誰不知道皇帝現在正不怎麼待見於黨呢。且若是這邊嘉獎了,那邊又查出於銳些什麼,到時候如何是好?讓皇帝自己再把嘉獎收回去?金口玉言可不是這樣用的。

  如此一來,滿朝的人都在看著皇帝呢。便是後宮裡,也都被這件事牽動了。

  “把郡王妃上次給的那個清心祛火的藥膳方子拿出來,若是皇上要來,就先叫小廚房燉上。”陸盈一邊守著暉哥兒,一邊吩咐櫻桃。

  櫻桃答應著去翻妝匣找藥膳方子,一邊有些猶豫道:“這天已經涼了,清火的方子是不是……”不大適用了?

  陸盈拿起一件小襖在暉哥兒身上比了比,嘆道:“天是涼了,可這些日子皇上嘴角都起了泡,可見是火氣大。桃姐兒說了,這藥膳方子是溫性的,並不過分寒涼,天氣涼些也能用的。”

  櫻桃翻著方子道:“聽說是福州打倭寇死了人?皇上是煩心這事?”後宮不許干政,皇后和太后還有資格略問一句,下頭的嬪妃們是根本不許提及政事的。若是趙充儀這種,自有家裡人給她送些消息,陸盈這裡卻是只有宮人內侍們聽幾句閒話,根本得不到具體的消息。

  “恐怕不只是死人的事……”陸盈搖搖頭,“這些事兒也不是咱們管得的,只是我瞧著皇上這樣,心裡難受。御膳房那邊總是按季上菜,這時候又要開始上些羊肉鹿肉了,本來就有火氣,再吃這些……”不更是虛火上升嗎?

  羊肉鹿肉這些都是溫補的。自來做皇帝的都是後宮三千,未免消耗得厲害些,因此宮裡才多有這些個肉菜,就是為了補益。就是各宮的嬪妃,巴不得能承雨露,若是皇帝去她們宮裡用飯,也喜歡備這些東西,卻不知皇帝現下正煩躁著呢,再用這些溫熱的東西就不相宜了。

  暉哥兒規規矩矩地坐著,在玩一塊硯台。這孩子性子安靜,有時候手裡拿一樣東西反覆地看,能坐半個時辰之久。這會兒聽了陸盈在說皇帝,忽然仰起小臉來:“父皇來嗎?”

  他馬上就要滿兩周歲了,話說得不錯,基本上意思都能表達,且吐字十分清晰。陸盈摸摸他的小臉:“父皇或許會來的。”

  暉哥兒臉上稍微露出點失望的神色。皇帝並不是每天都來看他,所以他對皇帝也不如對陸盈親熱。但身邊的辱娘和丫鬟們時常會提起皇帝,他也就時常惦記著。

  陸盈看他這失望的表情,只覺得心都軟得要化了,摟了他道:“父皇每日要處理許多大事,很忙的,若有空兒就會來看暉哥兒。”

  暉哥兒想了想,問道:“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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